第7章 万事俱备
“你怎么当奴才的?!”
当杨琛得知,连柴安都不知道自家主子去了哪里,他方才脸上的愉悦瞬间消失。
此时的杨琛,就像一只没逮到猎物的狼,恨不得把周围能撕咬的都撕碎一般。
柴安再笨,也知道这时候要主动下跪领罚。一时间,就听他哭得撕心裂肺,求王爷开恩。
杨琛被柴安的哭声搅得更加烦躁,他知道问柴安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冷冷地回头看了寒朗一眼,便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回了书房。
寒朗当然读得懂王爷的意思,更不会让王爷等太久,果然不到半盏茶,他的人就跑到书房来报:洛夫人去了抚心院。
又是抚心院!
王爷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抚心院三个字像是触了他的霉头。
他忍不住一拍桌案,吼了句:“他去那里做什么?!大半夜的,难道又去放莲花灯吗?”
来报的小厮吓得一哆嗦,像是没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的火,他赶紧用“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小心道:“那——那倒没有。远远地,只能瞧见洛夫人在湖边摆弄着些杯杯盏盏,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可夜色太黑,具体在做什么,奴才们,奴才们实在看不清。”
所以,一定要到湖边,才看得清是吗?
杨琛脑子里自然而然地跳出这个疑问,他呆滞了须臾,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阵狂风突然吹开了并未栓紧的门。寒朗急忙去关,无数雪花还是快速地冲了进来,转眼又消失不见。
杨琛脸上的怒意,也如同那冲进的雪花,轰然而至,悄然隐退。
当他再睁开眼时,面色已恢复了平静。
“下去吧!”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那小厮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告退。门一开一合间,一阵寒意又冲了进来。杨琛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寒朗守在一旁,认真凝视着王爷的脸,他看得出来,那张脸上有举棋不定的犹豫。
“王爷,也想去看看吗?”迟疑良久后,寒朗试探地问了出来。
杨琛并没急着作答,他抬起手,在自己额头上的穴位处揉了起来。揉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道:“不了。今日本王乏了。你也告退吧!”
寒朗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放弃了再说什么,俯身施了礼,向房门退去。
可刚转过身,却又被王爷唤住:“等一下。”
寒朗回头,就见王爷已站了起来,脱下了身上那件大氅,搭在臂弯处向他走了过来。
寒朗忙俯身谢道:“谢王爷,臣不冷。”
杨琛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一边把大氅递给他,一边说:“去给洛夫人。告诉他夜间清冷,小心别染了风寒。误了给本王侍寝。”
寒朗抬起眼,惊愕了一瞬。很快又若有所悟,认真地点点头。
跟着他接过大氅,走出了屋子。
看着寒朗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杨琛整个人萎靡了下来,脸上呈现出孩子气的埋怨与委屈。
整个王府的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小王爷,也不过才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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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王爷送来的虎毛大氅,柴安欢喜得语无伦次。
他现在是彻底反应过来了,他服侍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金主,那是要把王爷拴一辈子的金主。
表面上拒王爷千里之外,结果却勾得王爷欲罢不能。
这讨宠的手段接二连三,保不齐日后还有多大的恩宠呢。
现在他也不再乱支招了,对洛祈称得上惟命是从。
这对洛祈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他的计划总还需要帮手。
“今夜,我还要去抚心院。王爷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就看此行了。”洛祈吩咐道。
柴安认真地点头,“主子说的是。王爷鲜少踏入抚心院,若能为主子破例,那定是动了真心。”
洛祈歪起头,颇为赞许地审视了一下柴安,感觉这老太监有些聪明了,但却还不够。
不过这点聪明,恰到好处。
洛祈满意地笑笑,“所以,倘若今夜王爷进了抚心院,你一定设法拦住旁人,让王爷与我——单独相会。”
洛祈的口吻越来越不正经,“单独相会”四个字,让他说得上不得台面。
柴安马上心领神会,“老奴明白,主子放心。我一定拼死拦住陈公公。”
洛祈敷衍地笑笑,他猜柴安是能拦得住陈江,但那个寒朗呢?洛祈对此并没有把握。
他忧虑地呆滞了一会儿,释然笑了一声,罢了!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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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夜色浓稠。一场小雪后,寂空无云,皓月当空。
杨琛在云夫人房里用了晚膳,正与云夫人对弈。
杨琛执黑,云夫人执白,此时,棋盘上正是黑白胶着,难解难分。
二人的眉头均微微蹙起,盯着棋局冥思苦想。
屋外却隐隐传来些噪杂之声,是数人嬉笑言语,半晌不止。
杨琛到底是落错了一步棋,被云夫人一子,夺下了大片区域。
他懊恼地向屋外看了看。
云夫人淡淡一笑,“是我管教不严了,院子里这帮奴才扰了王爷的思绪。离央,去看看外面何事喧哗?”
被唤作离央的小太监领命出了屋,回来时像得了有趣的玩意儿,笑意盈盈。
“洛夫人不知用了什么诡法,骗去了他们好些银两,他们正说着有趣呢。”
云夫人嗔道:“被骗去了银两,还觉有趣?”
那离央年岁不大,看上去也没什么心机,一听夫人问起,便饶有兴致地说起来。
“洛夫人在抚心院的湖边,放了好些个杯盏,里面盛满了水。他说各人的银两丢到杯盏里,若是取得出来,他便返还双份,若是取不出来,那丢进杯中的银两,就归他了。”
云夫人也开始好奇了,“银两能放进去,为何会取不出来?”
离央的兴致更高,说起话几乎手舞足蹈,“奇就奇在这儿,那杯中的水,一放入银两后,就瞬间结成了冰。那银两便冻在冰里取不出来了。”
“瞬间结冰?”云夫人喃喃说着,脸色也在瞬间结成了冰。他用余光偷偷向王爷扫去,就见王爷眼里的好奇快要溢出来。
“这如何做到的?”杨琛问。
离央皱眉摇了好半天头,“大家就是不解,所以才议论不止。”
云夫人的目光,又在杨琛的脸上停驻了须臾后,苍白的手指开始拾取棋盘上的棋。
杨琛一愣,“胜负未决,本王未必会输呢?”
云夫人低眉轻道:“胜负未定,但王爷的心已经不定了。”
杨琛难堪了一下子,忽然浅笑着讨起好来,“云夫人善解人意,无人能比。本王今日是乏了。改日再来看云夫人。”
说罢,他都等不及云夫人起身行个送别之礼,便大踏步地冲了出去。
云夫人看着那背影渐行渐远,幽怨地说:“离央,瞧你干的好事,王爷走了,还会回来吗?”
离央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跪下求饶:“夫人息怒,都怪离央多嘴。”
云夫人收回目光,继续拾棋盘上的棋子,苦笑道:“不怪你多嘴,洛夫人既想让王爷知道此事,你不说,也总会有人来说。只是——我们该怎么让王爷回来呢?”
离央拧起眉头,认真地思考起来。云夫人看着他那急于想立功又不得法的样子,止不住笑了一声。
“走吧!”他道,“左右睡不着,陪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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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杨琛已经快走到抚心院了。
他一路上健步如飞,身后的寒朗还好,陈江几乎要小跑才勉强跟得上。
眼看抚心院已近在视野之中,几人却听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回头去看,就见一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直接扑倒在王爷身前,急道:“启禀王爷,云夫人受伤了。”
杨琛眉一竖,“怎么回事?”
“云夫人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怕是要接骨。”
杨琛惊讶了一瞬,接着怒气冲了上来,“他大晚上去假山做什么?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小太监不敢回话,只把头磕在地上,抬也不抬。
杨琛看了看假山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抚心院,气急败坏地斟酌须臾后,吩咐道:“寒朗,你替我去看看云夫人。帮他把骨接了。”
寒朗顿感不安,急道:“这不妥吧!”
杨琛也生起气来,“让你去,你就去!这府里到底谁是王爷啊?我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事,还得听你们指派了?”
寒朗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俯身领了命,随着那小太监走了。
毫不迟疑,杨琛立即抬腿就往抚心院去。
陈江本就累得腿软,紧跟慢跟,还是落后了小十步。在他正要迈入院子的时候,柴安突地从黑暗处冒了出来。
“陈公公——”
陈江被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没好气地质问:“柴安,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去服侍你们家主子?”
柴安笑得耐人寻味,“陈公公,我在这儿等您,就是在服侍我们家主子啊!咱们做奴才的,主子们说出来的心思得懂,主子们不好直说出来的心思,咱们也得懂。你说此时,这院中就王爷与夫人二人,王爷自有夫人伺候,哪儿需你我多事。”
陈江长长地哦了一声,也开始笑得颇有深意。“柴安啊,不瞒你说。我早就发现了,你们家这主子不一般,日后必得王爷专宠。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提携之恩啊。”
“一定,一定。”
两个太监一边笑一边在院外浮想联翩,都猜这初冬冷夜里,寂寥庭院中,要春光乍泄。
殊不知,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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