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纸飞机
ann拿过张白纸，折出一架纸飞机。
“你还会折什么？”纸飞机很简单，ren坐在对面看着她笑，桌面上还有其他颜色的彩纸。
“郁金香。”折纸是幼儿园和小学时学会的技能，她到现在还记得一些折法。她把纸飞机放到一边，抬头去看ren，“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蓝色吧。”ren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弯了弯，语气依旧温柔，但没什么活力，听得出来情绪并不高涨。
ann知道他在苦恼什么，她和kavin、mj出去拍摄那天mira和他摊牌了，而他并不是很能接受对方要定居法国的事实。mira当天晚上和她打电话聊了很久，依旧坚定的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并在隔天的记者会上面朝公众宣布决定。
她已经说服了父母和家族，宁愿舍弃自己的姓氏、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异国打拼，这样的决心自然不会被ren轻易影响。
关心ren的状态也是真的，所以她跟ann说过，不用担心她，有时间多去陪陪ren也挺好的。
她没说的是，反正小时候都是这样。一起长大，要说没有摩擦，根本不可能。thyme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喜欢身边人事事顺着他；ren不喜欢说话，性子又倔，两人产生的矛盾算多的，且每次都是后者吃亏。
ann很在意身边的人，她虽然不会像mj那样主动去找发生矛盾的人说话、劝和，但她擅长陪伴在他们身边，身上某种特殊的安心感通常可以让他们的情绪平复下来。
mira一直都很清楚，ann和自己不一样，她是可以陪在他们身边的人。
“ann。”ren看她折出一朵蓝色的郁金香，眉头皱起，莫名的疲惫让他蜷缩着身子，把头埋进臂弯里，“你也会离开我们吗？”
十多年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时不时地总会担忧起未来。对于那些拥有的、即将失去的、可能会去控制的、没有人可以理解的……都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其中也许含有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更多的还是对未知和变化的畏惧。
mira很照顾他，他自然和她亲近。而在青春期之后，他意识到了这种感情可能不太一样。可能是喜欢，甚至是爱情。他不能完全分辨，在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拒绝接受。
他知道，mira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不会更改主意。离开是既定事实，他迷茫的是，他是否也要去追随这样的一个答案。
她要脱离黄金牢笼去找寻自由、梦想和人生的意义，那他呢，他要和她一样离开安乐窝吗？——为了那份“爱”。
ann看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能离开去哪儿呢，她清楚自己的命运和家族绑定在一起，且对于家族的安排并未有排斥心理。她不像mira那样有着“拯救苍生”似的梦想，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不。”她说，“我一直都在。”只要他们不离开，她就一直都在。
“真的吗？”ren把头从臂弯中抬起，露出双眼睛看她。
“我不说谎，ren。”她走到他面前，安慰般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我不会离开的。”
ren被她抱住，闭上眼睛回抱住她，心情平静了很多，心底却依旧有个难以抑制的阴暗声音在说不要骗我。
其他人无所谓，他并非没有听过他们的谎言。……只有你，ann，不要骗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三十秒、或是十分钟，他们分开，ren垂下眼睫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他已经忘了上一次牵她的手是什么时候，这一次握上去，感觉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皮肤光滑微凉的，手指纤长，漂亮得像双艺术家的手。
是了，她艺术天分确实挺高的。绘画和音乐上的都不错，只是不怎么在别人面前展示，本人的爱好也更多的放在格斗和枪械上，去拳场和靶场的频率比去画室与琴房的要高不少。
他有些走神，听到敲门的声音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就见kavin和mj站在门口，前者唇角微勾，神色自如地开了口：“厌烦吗？”
他们看到mira的采访后就往ren家赶，刚到不久。房间门没关，他们看到了ren握着ann的手，敲了敲门提醒。
mira这消息他们早一步知道，谁都没开口去跟ren聊过。不过，他们没想到mira会直接朝媒体公开，不惜要脱离家族。不管怎么说，ren是他们的朋友，来关心一下他再正常不过。
本质上，大家都是一样的。kavin和mj很有自觉，知道ren如今面临的困境。
原本以为习惯的日子，在某一天发生变化，一切都改变了。虽说怀念和不舍，但大家都要长大，步入一个新的世界，面对它，接受它。
能做什么呢？如同历史的进程不允许更改，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时，便无人可以幸免。
他们生来便是姓氏所代表的家族的命运共同体，因它璀璨强大，也被它禁锢制约，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和mira一样的勇气和执念。
“让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找点乐子玩玩。”见他们看过来，mj戴上墨镜，发出邀约。
ann勾了勾唇角，和ren对视一眼，鼓励似的牵着他起身，“走吧。”
……至少，在他们尚且可以借着“年轻”这个名头肆无忌惮挥洒青春的日子里，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无需顾虑未来，也不留遗憾。
傍晚，他们乘坐快艇开到海上，除去引擎，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风、鸟，还有海浪的声音。
快艇是ren新买的，他心神不宁地在二楼吹风，海风灌进他的衣服里，显得身形愈发单薄。kavin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拍他，另两人在一楼。
ann穿着酒红色的吊带和浅色牛仔短裤，赤着脚在甲板上走。mj招手让她过来，手上拿着两根皮筋，给她扎了个低双马尾，免得海风吹乱她的头发。他动作轻柔，垂眼时控制自己把视线定在她的后颈和锁骨，不往下移。
ann看着天边发呆，傍晚时分天际铺陈一片晚霞，粉紫和蓝交织在一起，深深浅浅，被风薄薄地撕扯出絮状的云彩，太阳挂在海平线上一半，迟迟没有落下。
也不知道thyme现在在干什么，听说tia从新加坡回来了，praram集团可能会有什么动作。
mj见她心不在焉，不想她出来玩儿还想些有的没的折腾自己，一把抱起她笑道：“出来玩就别想那么多了，走吧。”说完，他扭头喊楼上那俩，“兄弟们，来玩水啊！还等什么，快点！”
ren和kavin闻言往下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mj抱着ann先行一步跳进了海。
“走走走走。”kavin被逗笑了，搂着ren就要加入他们，一起跳入水中。
四人水性都不错，ann入水后没有直接浮出水面，在海里游了会儿，被kavin拉着手腕才不情不愿浮上去。mj笑着朝kavin泼水，他不甘示弱反击，难免波及到其他人，一群人顿时闹成一团，玩到晚上才回去。
ren想借此机会把困扰自己的问题给抛之脑后，可第二天醒来，他悲哀的发现逃避并没有作用。他依旧、不明白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他在mira身上倾注感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不知道对方如果真的把他抛下，他该去哪里寻求填补。他感到不甘心，也想过自己要不要也抛下一切跟她走，可又害怕后悔。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所做的这一切未必是正确的，他从而踯躅不敢往前走。
可是，可是。哪怕是错误的，他想自己该是亲自走那么一遭，才会明白什么是正确的。哪怕因此受伤……如果能得到答案，也不算亏。
给我点勇气吧，他拿起桌上ann昨天折的纸飞机，心下惆怅默念，给我点勇气吧。
让他……不要害怕。
mira走的当天，ann、kavin、mj和thyme都去送机了，就ren不见人影。他们都以为这事儿对他还有影响，没强求，没想到的是后面gorya也来送机了。
等mira终于要走了，ann恋恋不舍地最后抱了她一下，把头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出声，“到了之后给我发消息，有时间多联系。有事也不要瞒着，……zephyr那边随时可以帮忙。”
zephyr是她的二哥，现居意大利，因为在法国有酒庄所以常年往那边跑，加上家族在两国都有势力，出什么事他好管。
mira和人认识，为了安她的心，笑着摸摸她的头应下了，“好~”
ann放开她，看她最后一次告别后挥着手走远。直到看不见人后，她转身，意外的看到了ren，所有人皆是一愣。
mira都走了，这个时间点来说是送机已经太迟。ann看他走近，手里还拎着个包，心一跳，脑海里跳出另一个选择的想法。
gorya说ren来晚了，恨铁不成钢似的问他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吗？其他人不知道这俩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见ren从外套内袋里掏出护照和机票，示意给她看，“谁说我什么都不做啊，我要和mira姐一起到法国去。”
这个发展出人意料，其余人面面相觑，ann看他含笑看过来，嘴角也弯了弯作为回应。
这样挺好的，她垂眼心想。其他的不提，有这个勇气总比一个人困在情网里自怨自艾好。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逃避问题了。结局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我想通了，应该竭力去争取、不留遗憾。”ren笑着抱了抱gorya，“谢谢。”
gorya和她离得近，在他起身时看到他护照里还夹着个什么，露出个小小的角。像纸飞机，但她不敢确定，因为她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让他非要带上个纸飞机去法国。
ren继续往前走，来到其他人面前，伸手去抱ann。
“我要走了，去寻找一个答案。”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默默在心里补充后半句：应该会回来。
“嗯。”ann回抱了他一下，“一路顺风。”
ren笑着松手，继而弯下腰亲了亲她的眼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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