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枝野昭宁
陆无竹回来的时候,秦语霜刚醒,正在洗漱。
“大早上就不见人影,做什么去了?”秦语霜接过菱鸢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道。
“无梅查出来了三波人的身份了,还有一波比较隐秘,还在追踪。”
“我早上听菱鸢说你被父亲叫去了?我还以为你是被他扣到现在了呢。父亲找你聊什么了?”
“就简单沟通了一下几个暗卫的情况。”
“说起来从回来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到他,刚回来那天想去请安结果被秦忠管家搪塞过去了。我还以为这次他突然转性想着关心一下我这个女儿了,果然还是因为公事。”
“小姐,老爷还是很疼你的。”菱鸢插话道,“小姐不似寻常家姑娘,心中是有大丘壑的,所以老爷对待小姐的方式自然也不像寻常人家那般。”
秦语霜拍了拍菱鸢的肩膀,“知道你向着你们家老爷,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自小就与他不亲,他于我怕是为师多过为父吧。”这样想来,好像真的是她师父陆无极充当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你先下去,去帮我弄些吃的吧。”
支开菱鸢,陆无竹就说了一个让她很是兴奋的事情,晚上要替代那小贼与人接头了。
若是她能探究出这香囊背后的故事,怕是御前也可以去上一去。
菱鸢突然急匆匆跑过来道,“小姐小姐,来不及吃饭了。皇上,皇上那边下旨了。”
待秦语霜赶到时,前厅以黑压压跪了一片,为首正是当朝太傅秦玉清。
这是这次回来第一次见到父亲,父亲还是老样子,仿佛没什么变化。高梳着发髻,两鬓斑白,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是因为长久劳累眼底有些暗色,想当年的秦太傅一定是人如其名的温文如玉,清新俊逸。
来不及多想,秦语霜忙跪在父亲身后。
“既然秦小姐来了,那老奴就宣旨了。”说罢展开了明晃晃的玉轴圣旨道:“敕曰:翰林太傅之嫡女秦氏语霜,婉婉有仪,蕙质兰心,百花宴舞姿仙丽,温文有礼甚得贵妃欢心。即日起,封昭宁郡主,享枝野郡税赋。钦此。”
“谢主隆恩。”
“老奴圣谕在身不便行计,先在此恭喜昭宁郡主。”那太监朝秦语霜作了个揖。
还未等秦语霜还礼,秦玉清边紧道:“陆公公您折煞小女了,能得您亲传圣谕实乃秦氏一门之幸。”
秦语霜一怔,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卫王陛下的贴身内务主管陆柃。要知道传旨这种事一般都是传旨太监去做,万万是劳烦不得这位太监头头的。
忙道:“父亲所言甚是,陆公公折煞小女了。”忙俯身回了个万福礼,取下手腕上的串珠继续道,“有劳公公了,此手串虽不贵重,却是小女从寰金塔求来的星月珊瑚所制,望公公您收下,求个平安。”
“那老奴就沾沾群主您的福气。”陆公公道,“昨日贵妃娘娘回宫就跟陛下讲了百花宴上的事,陛下甚是生气,所以有句话让老奴传达给郡主。”
“公公请讲。”
“陛下让郡主放心,这个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如今郡主册封,安心待嫁,以后其他府邸的席面谁也不能强迫郡主半分。您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以待嫁的名义搪塞了。”
“如此叩谢天恩。”
“这老奴就不帮您回禀了,晚些时候郡主还需亲自进宫谢恩,届时礼部也会派人来帮您量身。如此老奴就先回宫了。”
“恭送上差。”
乌压压又是跪倒一片。秦语霜暗自感慨,这回非庸城后跪的次数,真的是快比他在无极山庄一年的次数都多了。
陆公公回宫之后,就急忙去回禀了卫王慕容霁。
“参加陛下。”陆公公朝着桌案后的卫王跪下磕头道。
要说这卫王慕容霁的一生也甚是传奇,他实则并非先帝骨肉,只是当时先帝宗亲之子。因慕容霁出生之时,恰逢卫国与雪台国战于星野城,生父镇南王战死疆场,生母殉情,而他被藏在枯井内幸免于难。满门上下只剩他一人,先帝感其忠烈,遂赐名慕容霁带在身边,与当时的太子慕容霄一同教养。而后先帝驾崩,太子失踪,而这慕容霁便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继承大统。
“你回来了,那孩子可还好。”
“回陛下,那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心里有不似寻常姑娘,只想写闺阁之事。”
“那是自然了,毕竟是他们两个教出来的孩子。看样子这次去你又得了什么新奇玩意?”
“陛下料事如神,可不是,那孩子送了一串从寰金塔求来的星月珊瑚手串。”
“寰金塔?是那家有玲珑金塔,朕亲自题字的寰金塔寺?”
“正是,听闻寰金塔寺的主持不求财只求诚意,许愿还愿皆须斋戒七日,从山脚叩首到山顶方才可以拿到祈求平安的信物。想必那孩子定是费了很大心思才得到的。”
“你这老东西,倒是让你捡了个便宜,就这份心思这也算是份大礼啊。”
“陛下说得这是哪的话,那哪里是送给老奴的,那是让老奴转交给陛下的啊。”说罢忙双手奉上。
“你这老东西,就你机灵。”慕容霁把玩着手中的手串,眼前似看见那孩子嗑着头一步一步上山的情形,也不知那孩子当时究竟为何会去求这手串。
思忖半晌接着道,“陆柃,去朕的私库找一下之前下面进贡的云锦,送去礼部。昭宁的礼服用云锦做。”
陆柃领命退下了,风风火火去安排昭宁的郡主服。
而这厢,秦语霜也正在头疼着,原本打算进宫前先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结果也不知道无竹跑去了哪里,自从领了圣旨回来就没见到踪影。
原本以为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百花宴穿一次就行了,结果现在才过去一天她又重来了一次。
“还没好了,这都第几层了?”
“快了快了,小姐您吸气啊。”那束腰嘞得秦语霜要翻白眼了。
回想起父亲刚刚又以公事为由,说不能陪她一同进宫谢恩了,秦语霜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来就生疏的父女情分,在这段时间显得更加疏远了。
上次谈话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年前她离开家的时候,聊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基本上都是她在说,父亲在听。
而父亲说的最多的话竟是这一年京都恐有一些大事,让她切莫走远。
十六岁那年,她救一遭遇江湖仇杀携带幼子的妇人,路过寰金塔寺,听闻那里的珊瑚手串是供于玲珑金塔之中,祈求平安康健最为灵验,于是便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的头,得了一串,欲送给父亲作为寿礼。
可如今快两年了,竟没找到个机会。
今日送给陆公公,不,确切说是皇上,可谓是命吧。
经过漫长的一下午谢恩,量身,回到府邸竟已是傍晚,顶着快不是自己的头,带着毛遂自荐一同进宫回来的莹秋下了马车。
秦语霜忙换好衣服问:“无竹呢?回来了吗?”
菱鸢道:“陆公子已经来过了,他说让您回来后立刻赶去这个地方,他会在那里等您。”
接过菱鸢递来的字条,槃影园,无字碑,秦语霜扭头就走,飞身上房消失在视线中。
“走门啊,小姐。”菱鸢摇摇头,怎么就都不走门呢?
赶到约定地点,躲进了槃影园的一棵树上,小心观察,却没寻得陆无竹的踪迹,看来是来晚了。
忽而,一个蒙面人出现在无字碑前,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那偷香囊的小贼突然就出现在了那蒙面人近前,“来了?”
秦语霜心里诧异,不是安排了他藏起来吗?怎么就如此轻易现身了。
不对,那人腰间佩的玉络是她当时送给陆无竹的,此人应是陆无竹假扮的。
“东西呢?”那黑衣人道。
“钱呢?”无竹道。
“在这。香囊给我。”
“不行。”
“你要反悔?若是让我主子知道,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因为偷了这个香囊,我现在被全京城通缉,这非庸城我是呆不了,你们要帮我想办法。”
“你想怎样?”
“我要见你上面的人,谋个差事,也好活命。”
“我如何要信你?”
“你可以去查,如今这个事情已经惊动了琼王爷,他手下的暗卫均在寻我。”
“香囊呢?”
“在内子手里。”
“就是那个□□?你要知道若是香囊有什么闪失,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只是想谋个差事活命而已。”
“好,荣岭。带上你那女人和香囊,三日后,午时,荣岭城,吉坡楼见”
“好。”
“若是没有办到,你知道后果。”说罢,那人便走了。
眼看那人走远,秦语霜跳下,“你安排的挺周到啊。”
“来了。”
“我还以为是要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然后问出来他们的大本营。”
“要用脑子。”
嗯,提前设计好词,做好□□确实是用了脑子了。
“你不会还做了个香囊吧。”
看着陆无竹掏出来的香囊,竟然还真有,秦语霜感慨道。“所以,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荣岭了?”
“不,是我。不是我们。”
“你不打算带上我?”
“你要安心待嫁。想来最近的可能要参加诸多宴会,所以这个事还是我跑一趟吧。”
“不行不行,那可是蓉城,两国相汇处。况且皇上刚封我郡主封号,宴席什么的能推则推,除了一个月后的春猎。”
“那你能说服秦太傅吗?”
“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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