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古玩街(中)
掌柜很胖,比小胖子肥一圈儿,笑起来眼睛就一条缝,为了烘托店里气氛,还特意穿的绸缎马褂,马褂质量不杂地,近看有缝歪的线头,属于批量生产的龙套装。
“鄙人姓苗,是这家店的掌柜,不知老板打哪儿来啊?”掌柜恭恭敬敬向春哥奉茶,春哥接过茶碗,微微一笑,一口地道四川话回答他:“乡巴头(农村)。”
“老板说笑了,不知道老板想玩点(收藏)什么?”掌柜陪笑道。
春哥放下茶碗,伸出两根指头,梁伯开机智的不行,摸出香烟夹他指头上,又给点上火……
这尼玛分明是学我!春哥叼着烟,冲苗掌柜抬抬下巴,又瞧了一眼茶具,示意太占地方,全给拿走……
苗掌柜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主,又不好当面得罪,讪笑了几声,一声不吭撤走茶具,估计不打算再理我们,我注意到他回了柜台,但没过多久,一个人急匆匆上了二楼。
这一去,好一阵没露面,春哥也不当回事儿,翘着二郎腿悠哉打发时间,我和梁伯开遭罪了,挺着腰板一左一右杵着。
我还好,梁伯开上了年纪,有点撑不住,在一旁小声哼哼。
约摸十分钟,伙计被电话召上楼,下楼后径直朝我们走来,凑到春哥耳边:“老板,掌柜楼上有请。”
春哥掸掸裤子,示意前面带路……尼玛可真能折腾!我趁人不注意,赶紧活动活动身子骨……
进了二楼阁间,桌上早已摆好茶水点心,苗掌柜一脸谄笑,点头哈腰把我们迎进去,又探头探脑看了看外边,顺手关上门。
楼下的生意,只是小打不闹,上了古玩店的阁间,往往都是大手笔,我正纳闷,光凭装逼就能装到这里来,掌柜都什么眼力劲?
春哥开始发言了:“大家莫废话,我是王有财的老乡,手头有个东西你看哈。”
春哥打个响指,梁伯开从公文包掏出手机,老头子只会敲按键,看着智能机界面有点发懵,更别说从取照片了,装模作样划拉了几下,屏保都打不开………
我赶紧抢过手机,替他划拉出照片,梁伯开一本正经递过去,苗掌柜接过照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歪着脑袋仔细打量,春哥回头瞪我俩一眼。
“明泰昌锁?”苗掌柜有点吃惊,但也认得这玩意儿。
随后摇摇头一脸惋惜:“老板,这货可不多见,不知道您是买还是卖呢?要买的话,小店可没货,卖的话……小店这规模,王老哥应该清楚啊?”
果真是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话说的滴水不漏,出来先亮明态度,货是好货,要买我没有,要卖我钱不多,你看着办吧。
春哥正眼都不带瞧他,派头十足走到桌边,拈起一块点心闻了闻,嫌弃的扔回盘子:“这里没有,上别处打听去,地方你熟,价钱你开,事成分你两成。”
我勒个x……这逼装的有够大发!真当别人二傻子了,这种话有人信?我心头一紧,生怕苗掌柜掀桌子,梁伯开也是大气不敢出,捏着公文包站老远。
万万没料到,苗掌柜非但没翻脸,反倒爽快答应了,又是散烟又是请坐,拍着胸脯说马上去打听,天黑之前一定给满意答复。
我和梁伯开彻底懵逼了,这是要闹哪样?这掌柜缺心眼儿么?
苗掌柜前脚刚出门,梁伯开后脚就感慨道:“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掌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春哥手放脸上猛搓,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眉眼,斜叼着烟一脸蔑视:“都啥子眼神,只看他装孙子,没看我给钱嗦?不让他占点欺头,能这么老实?”
“给钱?什么时候的事?”我很诧异,从进店就杵在他身边,只见装逼哪见给钱?
“刚才请茶的时候,老子塞了张2万的支票……”春哥抱着两碟点心,盘腿坐椅子上,拈起一块饼搁盘底,做了个塞东西的动作,又扔进嘴里一通猛嚼。
“哦……”梁伯开恍然大悟,我也看明白了,这货果真是人精,把支票悄悄塞在杯子下面,难怪之前示意撤了茶具,敢情是让苗掌柜去验支票。
“脑子蛮灵光的嘛,小伙子有前途。”梁伯开抚掌赞了一句,随后眉头一皱:“诶?你哪来的支票?”
春哥鼓着腮帮子,硬噎了一口:“大款……给的……预,预付款…2万啊…老子要吃回来。”说着他又塞了一块。
看得我都有点饿了,忙到现在饭还没吃,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也抢了一碟闪到一边。
“嗬!出手这么大方,啥都没做先给两万,这手笔快看齐“散财童子”了,你们啊你们……”梁伯开心痛钱,还不忘捎上我,春哥缩缩脖子,不接话专心塞饼子。
苗掌柜一走就是一下午,三人在阁间干等,伙计不时上来掺茶,晚上伙食也由他送上楼,贵客待遇,小菜很精致还有一壶酒,我们正事还没办,哪有心情吃喝。
春哥脸色越来越难看,故意甩伙计好几回脸子,人家也不恼怒,只是一个劲陪罪,我寻思,要是伙计知道真相,这仨就是装逼的瘪三儿,会不会立马掀桌子撕逼……
晚上七点多,苗掌柜总算回来了,风尘仆仆像是跑了不少地方,一进门就拱手道贺,说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就是刚刚好,他打听到,市面上还真有货。
昨天下午,有人带铜锁上了苏老家铺子,让苏老给写个鉴定报告,他刚和苏老通过电话,如果我们方便的话,不妨过去当面谈。
方便,有啥不方便的?我们就是冲这事来的!当下吩咐苗掌柜带路,一行人匆匆出了铺子。
眼下古玩街已经收市,白天喧闹的街道冷清了许多,各家铺子都已收摊,有些铺子晚上留人守夜,沿河稀稀拉拉亮着灯,时不时传来电视机和打麻将的声音。
虽然这里离市区有段距离,严格说起来算城郊,但我劳动人民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
河堤上的灯笼路灯也亮了,灯是电控的,一到点自动亮,为了仿古,灯泡外面罩个塑料壳子,效果还是不错。
晕黄的灯光透过黛青的暮色,将沿岸护城河水照得粼光闪烁,竟有几分诗情画意。
沿着河堤走了一阵,苗掌柜领我们拐进内街,古玩街有好几层,靠河堤是最外一层,店面大多新建,属于撑面子的部份,往里走都是老铺子,建成时间从解放前到七八十年代不等。
石板路也有些年头了,长满斑驳的苔藓,有些地方还得留神脚下,看样子平时来的人也不会多。
走了一阵,春哥故意落下一段距离,和我们二人平行,手掩着嘴嘀咕:“什么地方哦?杂感觉心头有点发毛喃?”
夜深人静声音远,前头带路的苗掌柜,多少还是有感觉,忙不迭回头作介绍:“老板有所不知,别看这片儿地处偏僻,含金量却是最高的,真正懂行的都要来逛逛,一来是这里有高手,二来嘛这片儿收鬼货(盗墓品)、贼货(偷盗品)。”
听他这么说,我们算来对了地方,麻六儿早年做的,就是鬼货营生,想必和这些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没人引荐,还真想不到这里来。
春哥的2万块算没白投,少了开路费,咱也接触不到这层面。
苗掌柜停在一家没挂牌的铺子前,铺子是解放前那种木制结构的,由于时间久远,木头跟泡过水似的,透着朽木腐败的味儿。
铺上的门板还开着,店里有灯光,一名伙计在看书,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眉清目秀、面皮白净,斯斯文文戴着眼镜。
苗掌柜清了清嗓子,象征性叩叩门,伙计一看有人到访,拿着书迎上来,苗掌柜脸上堆满谄笑说道:“小苏啊,我是你苗叔叔,刚跟苏老通过电话,他老人家在么?”
“爷爷在休息,我去叫他。”伙计有些腼腆,说话轻声细语,手里书往桌上一搁,转身进里屋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这是啥待客之道,招呼不打坐不请,把人晾门外自个儿走了!
苗掌柜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息事宁人,自作主张把我们请进屋,陪笑请坐一个劲打圆场:“各位老板莫见怪,这店可不一般,那是大有来头,来头大嘛脾气也怪,还望各位老板大人大谅,海涵,海涵。”
“噢?有啥子不一样?”春哥耸耸肩不置可否,嘴一撇四处打量,店内铺设很简陋,除了几张椅子,贴墙有三面壁柜,柜格上零星摆着瓷盘,看上去像现代仿制货,没什么特别之处。
苗老板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压低声音介绍说,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家铺子最不一般的,就是它的老板,那可是行当里的“老神仙”。
老板姓苏,人称苏老,曾经是国内外著名考古专家,70年代那会全国考古热,许多大型墓葬群被挖掘,大量文物出土,国家组织人手进行鉴定,苏老就是其中负责人之一。
苏老原是本地人,退休后回来养老,恰逢政府搞文化旅游街,正合他的胃口,就带着孙子租了这铺子,专替人搞文物鉴定。
这片儿上了什么稀罕货,都要找他瞧瞧,一是看个真假,二是希望借苏老的“金口”抬抬价。
刚才那小伙子,是苏老的孙子,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地质学院高材生,打小随苏老到处跑,见过不少大场面。
苗掌柜说这话,两眼直冒绿光,嘴里唏嘘不已,敢情人家不是去考古,而是去挖宝藏。
大隐隐于市,小小角落居然藏着如此人物,不过……这种级别的人物,怎么会和驼子打上交道,我心里大大打了个问号。
正说话,里间传出脚步声,苗掌柜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听他吹得这么玄乎,春哥下意识放下二郎腿,挺挺腰板危襟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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