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晚来电
那天晚上，是罗小毅自从穿越以来吃得最撑的一次。
奔波一天的他本想躺会儿，但两个女生把他的床——客厅的沙发——占据了。
许安安坐在沙发左边，陶敏丽则躺在沙发，头枕在许安安的腿上。
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罗小毅总算听明白她们在讨论什么了，原来是公司成立的话剧社，准备在系统内进行巡回演出。
但这件事跟她们两个关系不大。
许安安是女二号的临替，很有可能因为超员而不带她；陶敏丽只算话剧社的编外人员，有事才去帮忙。
但两个人情绪还是很低落。
罗小毅理解这种感受，虽然在他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可一旦失去，也许就失去了所有。
和他此时的处境何等相似！
陶敏丽试图活跃气氛，她用脚踢了踢沙发一角的罗小毅：“罗小毅，你知道许安安要拍音乐电视了吗？”
罗小毅差点就说出“知道”两个字。
他发现许安安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
这是他们娘儿俩的秘密，陶敏丽并不知道罗小毅在其中帮了多少忙，出了多少力？
所以他要装作不知情。
于是罗小毅答道：“哦。”
这声敷衍的答复激怒了陶敏丽，她一骨碌坐起身，摇晃着罗小毅说：“哦？只有哦吗？你知道什么是音乐电视吗？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本来晚饭就吃得过饱，再被陶敏丽这么一晃，罗小毅感觉就要吐了。
他举手示意求饶，但陶敏丽却不依不饶。
而在旁边看戏的许安安，似乎偷偷在笑。
“啊！”罗小毅一指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四名身着西装，学生气息十足的年轻人，正在朝摄像机方向挥手告别，登上前往新加坡的航班。
新闻旁白说道：“……他们将代表上海复旦大学，参加在新加坡举办的国际大专辩论赛，参赛的其他队伍包括剑桥大学，悉尼大学，台湾大学……”
这则短小的新闻一闪而过，谁会想到接下来的时间，由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放的辩论大赛，会成为异军突起的收视爆点，一举风靡全国！
就连后来出版的纪录辩论实况的《狮城舌战》，也一时洛阳纸贵，不断再版。
不光是因为复旦大学最终获得第一名，也不光是因为决赛评委之一是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先生，而是它让当时的人们发现一块全新的领域——说话的艺术！
用精心组织的语言和逻辑战胜对方，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毋庸置疑，“辩论”成为1993年下半年最炙手可热的词汇之一！
但辩论并没有因此走进大众生活，尽管复旦大学辩论队将它的魅力展示给全国人民，但同时，也变相提高了它的门槛。
直到多年以后，两件新生事物才重新让普罗大众感受到唇枪舌战的乐趣：一个是线下社交游戏，《狼人杀》；一个是线上网络综艺，《奇葩说》！
所以陶敏丽和许安安一脸迷惑的神情也就不足为奇了，她们哪里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陶敏丽又摇晃罗小毅两下：“想转移话题是吗？”
罗小毅指指嘴巴：“你再晃我可真吐了。”
陶敏丽这才想起来：“哦对了，看在你今天淋雨的份儿上，放过你。”
许安安突然问道：“你淋雨了？没感冒吧？”
罗小毅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唱了起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陶敏丽笑着起身：“还能唱歌，说明脑子真烧坏了。不跟傻子聊了，我去洗脸准备睡觉。”
可自己卖机器的事儿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罗小毅着急地站起身，问道：“陶敏丽，我这段时间要用一下你家电话。”
陶敏丽头也不回：“电话费你负责报销就行。”
罗小毅松了口气：“那当然！”
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搞定了，罗小毅兴奋地滑坐下来，这时他才发现此刻只有他和许安安两个人，罗小毅不由自主地坐规矩些。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她此刻明明不是自己的妈，但怎么还是惯性地有点儿怕她？
怕她唠叨，怕她抱怨，甚至怕她眉头一皱。而他却不敢撒娇，不敢顶嘴，只能在陌生又亲密的关系中寻找新的平衡。
但好就好在，许安安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排斥他了，毕竟音乐电视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但两人中间依然有一层无形的阻碍，难道是因为她无助痛哭时的模样被自己看见了，保持距离是因为不好意思？
本着敬老尊贤的原则，罗小毅决定自己主动破冰，他说：“那个，谢谢你给的两百块钱，放心，我过几天一定会还你。”
许安安似乎有些不安，手一直拧着衣角：“那是你应得的。”
罗小毅一愣。
许安安提醒他：“帮我争取到工作。”
罗小毅有些不好意思，他帮许安安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钱，但许安安可能是误会了！
许安安见罗小毅不再说话，便主动问道：“你离开家这么久了，有没有给家里捎个信儿？你家人肯定惦记着你吧？”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击中罗小毅的心！
他知道这是许安安思念他离家出走的弟弟许康康，才会将牵挂移情到他身上。可许安安会知道他此时的苦楚吗？
母子真的连心吗？
许安安还在关切地说着：“我有个朋友，是开美发店的，如果你想找份工作，我可以介绍你过去。”
对啊！当初怎么没想这条路？
出师不过一两年，攒钱开店，招工，办会员，开连锁，创自有品牌，不出十年，成为全中国最厉害的tony老师！
他已经想到带着员工在门店前做广播操的样子了。
不行不行！罗小毅猛摇头，让自己清醒。
穿越中最不受控的因素，就是时间。
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穿回去了！或者穿去其他地方！
十年后，也就是2003年，罗小毅都该六岁了，那时许安安的梦想应该是希望他早点儿大学毕业，自己可以安享人生吧？
许安安看着罗小毅一会儿莫名露出笑意，一会儿又摇头晃脑的，心想也许是自己管得有点儿宽，人家其实没那么想跟你聊心事。
于是她站起身朝外走去：“我也准备去洗漱了，晚安。”
“晚安，妈！”罗小毅情不自禁地说，随之马上捂住了嘴巴。
幸好许安安已经走远，没有听见。
罗小毅这才身子一摊，以葛优躺的姿势盘踞在沙发上，脑子开始思考明天需要处理的工作：
要去买大幅的红布，白纸，大头针；还要复印抵用券，将陶敏丽家的电话写在上面；还有最重要的，去万兴宾馆找明远，请他来帮一下忙。
不知为何，罗小毅觉得傻乎乎的明远很值得信任。
尽管还缺人手，但他不敢找许安安和陶敏丽，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已经帮他足够多了，纵然脸皮再厚，也无法开这个口。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罗小毅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电话是查理黄打来的。
陶敏丽同时打开门问道：“谁的电话？”
罗小毅急忙说：“找我的。”
他满怀歉意地一笑，见陶敏丽关门离开，罗小毅这才继续与查理黄通话。
查理黄告诉他，货已备齐，明早用货车发出，大约三天就到。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有点儿不放心。”查理黄最后问道。
“万事俱备！”罗小毅颇具信心地说。
感谢这个时代吧！
感谢自己处在规则还没完善之前，人与人的信任尚未消逝之前，消费的大潮到来之前！
他才敢说出“万事俱备”这四个字！
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难道是查理黄忘了交代什么？
罗小毅拿起话筒。
“怎么了哥？”
“你是谁……罗小毅？你怎么在我家？小丽呢？”
是陶爸！
他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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