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多久,许家大爷和二爷就都一道来了老太太房中,许大爷说:“问母亲安。”
又受了一众小辈们的礼,又给孩子们一一都说了吉祥话,譬如希望许怀仲光耀门楣,许春玉日后定然出落的更加闭月羞花之类的。
此刻许三爷才姗姗来迟道:“母亲母亲,快瞧瞧我给您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哟!瞧你们三弟,这么大人还这么小孩子气,快拿来给我看看吧。”老太君笑道。
“还得请母亲移步花园呢!”许三爷道。
一行人便又轰轰烈烈的都赶去了花园,只见花园中有一块一人半高的东西立在中间,上头还挂着一块红布,众人皆疑道:
“这是什么物件?”
“三叔快打开看看!”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三弟莫要卖关子。”许家二爷说。
许三爷倒是不急不慢,只讨巧的看着自己母亲,老太太便哈哈大笑,拿起拐杖杵许三爷的腿,笑道:“小猴子!还不快快打开。”
“母亲别急,这就开了!”许三爷才朝前跑去,又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下人一起去,给他打下手,结果众人又等着他遣人去搬梯子,忙活来忙活去,许大夫人道:
“三弟此物如是不打紧,咱们就先去正厅吧,几个小姑子也都快回来了”
“唉,老大媳妇,不急不急。”老太太倒是叫人挪了张太师椅,悠悠坐了下来,剩下一群孩子兴致盎然的盯着,和一群搓手顿脚的老爷太太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许三爷总算将那块自己让小厮放上去的红布揭了下来,得意洋洋道:“母亲可还欢喜吗?”
“啊,这这是,开国和尚开过光的佛像!”老太太瞬间站了起来,又由着人匆匆扶上前,仔仔细细将佛像的周身看了个完整,惊道。
“母亲好眼力,正是那尊!”许三爷笑道,又开口说:“我托了许多关系呢,母亲千万要喜欢,方才不辜负我这一番用心。”
“喜欢,喜欢,娘的好孩子。”老太太拉着许三爷的手,乐呵的说。
立在前方的许怀仲和最后的许青时几乎是同时眉头一皱,但此事不难解决,便也不再作声,总归今日过年,不好叫老太太扫了兴致。
吃完了团圆饭,老太太便把将孩子们都带出去玩闹的事情说了出来,许竺梦有孕在身自然是不去了,只说留下陪许父许母守岁,叫兄弟姊妹们玩的尽兴便好,许怀仲心里想着佛像的事,正欲找个时间与许父说一说,便也不去了,最后各自推脱,去的就只剩下二房的许青时和许春玉,大房的一个也不去,三房的许洁,但许洁不愿与二房一道,独自套了马车去玩,许青时便只好同许春玉坐一辆马车。
“可有想去的地方?”许春玉想自己到底是姐姐,出门在外,也不愿与许青时起争执,便率先开口问道。
“二姐姐决定就好,我都行的。”许青时答道。
许春玉见此人木讷,便随口说道:“神武大街今日必定热闹,就去那儿吧。”
“好。”
将军府。
宋逢被宋大将军拉着喝个没完,宋逢接连灌了好几杯,心中又记挂着今日之约,方才听秦五报了许府的车往神武大街去了,此刻,一颗心更是已经飞到了神武大街的汇登楼上看自己的姑娘,便摆手推脱道:
“父亲,再喝就吐了,不喝了。”
“男子汉大丈夫,才这么一会儿,接着喝!”宋大将军笑道,又猛地拍了拍宋逢的后背。
“宋临道,此刻就不行了?你在京城怎么混的?”宋大哥也说道。正欲再劝宋逢喝几杯,却听见门外小厮来报:夫人问公子何时回去?可要留灯?忙应道:
“来了,这就完了。”宋逢的嫂子最近为了孩子的名字同宋大公子闹着脾气,此刻见小厮来催,赶紧开口道。
“兄长这是自己春帐暖和去了,留我独自与牛饮酒么?”宋逢一把抓住宋大的手,幽怨的问道。
“敢说你嫂子的浑话,行不行我打折你的腿,什么牛啊,行行行,”宋大原本还欲斥责宋逢几句,对上宋逢幽怨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家老爹的酒品,便只好对着宋大将军开口道:“父亲,酒喝完了,我跟宋逢一道儿去拿酒。”
宋逢这才松开了抓着宋大的手,起身拍了怕衣褶,才转身出去了。
“你走你的吧,咱们不必一道,半个时辰后再次会合,回家。”许春玉站在马车旁,对着正在下马车的许青时说道。
“也好。”许青时答。
两人便分开了,许青时往左边走,许春玉往右边走,看得出来,真的十分不想一起了。
“姐儿,这面具好好看,像是女娲呢!”阿瓷也许久未出府,兴奋的说道。
“是挺好看的,买一个吧。”许青时这么说着,便将面具戴在了脸上,阿瓷匆匆付了钱,才追上去问。
“姐儿戴着做什么,这样那些哥儿就都看不见姐儿的美貌了。”
“刘家尚且是个难题,不论这些了,你去替我买一份饴糖吧,带回去分给他们。”许青时站在一个花灯铺前说道。
“好嘞。”阿瓷答道。
许青时正欲再看看旁的,却忽然被一把拉住,拖到巷子中。
闻到一股酒气,许青时阵脚大乱,喝斥道:“你是何人!我乃当朝四品官员之女,三品官员之妹,你敢对我做什么,我,我杀了你!”
宋逢本也没想吓她,但少见许青时如此神色,不由玩心大起,一把将许青时身上的香囊扯了下来,许青时以为这是要扒自己衣服,吓得大叫,此人却又一把捂住许青时的嘴,许青时用力咬下,只听眼前人说道:
“许青时,你属狗的!”
“宋逢!你脑子莫不是有问题!”许青时听出来是宋逢的声音,不由得大怒。
“你做什么怕成这样!我与你玩笑呢!”宋逢今夜喝了酒,刚刚又见许青时与那卖花灯的男子有说有笑,那卖花灯的有什么好,长安城还有比自己更俊俏的吗!此刻也是有了些许恼意。
“我看你是疯了!让开!”许青时用力推他。
“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赶我,我哪儿不如旁人了?”宋逢低声问道,又将许青时往后一退,顺势将头靠在许青时的肩膀上,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你你先起来,我没赶你,实在是你吓到我了,来,你先起来。”许青时推他无果,又见他一身酒气,料想必是在发酒疯,于是低声哄道。
“你不问问我来干嘛?”宋逢听完竟真的站直了身子,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许青时问道。
“那你来做什么?”许青时见他乖顺,便又问道。
“我来给你包红包!”说着拿起一叠银票往许青时的胸口塞,许青时赶忙拦住他那作怪的手,笑道:
“给我包红包做什么,留着给你妹妹吧。”
“压岁,我听府里老人说,过年要给小孩子红包,叫她们放在枕头下,是为了防止被小鬼捉去,这就叫压岁钱,今日我给你,你便是我的孩子了!”宋逢低头,将头抵在许青时的额头上说道。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喝多了,快起来,靠这么近做什么!”许青时没听过这个习俗,又见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便低喝道。
“你又赶我!”宋逢醉起酒来,简直是胡搅蛮缠,许青时无奈的看着他,只好又拍了拍他的头,低声道:“好了,你身边的人在哪儿,我叫他们送你回去吧。”
宋逢不应,只在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许青时听不清,便凑近去听,谁知宋逢却忽然亲了上来,亲在许青时的右侧脸颊。
许青时登时涨红了脸,一把推开宋逢,一脸怒意的指着宋逢,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便准备走,结果走出了巷子,又转了回来,对着宋逢道:
“对谁都这样的登徒子!”
“风流阵里的急先锋,牡丹花下的大情种,真是没怨了你!”
秦二本就一直在暗处保护着宋逢,此刻将这些话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禁为自家公子抹了把汗,真是一手好牌,给他打成这样。
许青时匆匆赶回了与许春玉相约之地,却见已是人去车走,只剩下一个阿瓷还等在原地,许青时便走上前问道:“你怎的不同她们一道回去,左右我这么大人是不会丢了的。”
阿瓷摇了摇头,跟在许青时身后准备往家去,却听见身后一群马蹄厮奔,立马拉开了许青时,却见是一身着红袍的男子,许青时此刻也抬起头看见了那人。
沈珏。
沈珏也看见了许青时,微微皱眉,却仍旧是驰马而过,不曾停留。
“姐儿,我看清楚了,那人生的着实好看!”
“那人?你眼光倒好呢。”许青时淡淡道。
“三品一下官员的孩子咱们家都能配得上的,且都是低嫁呢,姐儿”
“阿瓷,那人,是当今最得圣宠的三皇子。”许青时打断道。
阿瓷低呼一声,不再言语了,虽说她觉得自家姑娘什么人都配得上,但唯独是天家,是断断不行的,且不说是天家的那位皇子王爷,又或是皇帝的穷亲戚,按照许家的斤两,把全家称足了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这是断断不能想的。
京城虽繁华,但有人欢喜有人忧,前些日子丧命于午门之前的宋朝民宋大人,今日正是他的二七,宋夫人跪在灵前,僧侣站了一屋子,宋夫人面容憔悴的问道:
“大师可看出什么了?”
“这怕大人怨气为散啊,需解其心结,方能渡他。”那僧人轻声说道。
“我夫身前所为皆是朝政,我一介女子,如何能解其心结。”说着又哭了起来,周围的人赶忙上前来扶,宋夫人由着人将她扶到边上,宋大人的长子见母亲如此悲伤,也是眼眶一红,走到僧人面前问道:
“可有他法?”
“无。”僧人转着手上的檀珠,闭眼叹息道。
“小生一定权力完满父亲生前遗志,大师可愿为家父诵经祈福。”宋公子虽是轻声问着,但言语间的恨意已是不可忽视。
僧人忽又睁眼,道:“自然,为僧之本分,施主放心。”
宋公子才点了点头,又朝僧人拱手一礼,转身欲走,却听见僧人说:
“生死一念间,勿行逆途。”
宋公子脚步一顿,还是走了出去,只留下宋老夫人在内屋里哭的死去活来。
许府。
许父乘着许母在和许竺梦说话,悄悄靠近了关着孙小娘的屋子,只见里面的人身形狼狈,衣衫凌乱,躺在地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死活了,许父低声道:
“盼儿!”
“许郎!许郎!你来了?你来带我出去了?我好害怕!”孙小娘几乎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说着,生怕许父马上就要走了。
“盼儿,我此刻不能带你出去,此事母亲已经知晓了,且母亲一向忌讳这些,你恐怕还得再呆一阵子。”许父低声宽慰道。
“许郎!我好害怕啊,你带我走吧,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巫蛊之术,那不过是一张求平安的符咒啊,许郎,我好冤啊。”孙小娘哭的更凶了。
“盼儿我知你品行如何,段不是做出此等腌臜之事的人,只是正逢年节,母亲兴致难得高几回,我身为人子,确实是不能在此时保你出来,你”许父正欲再说,却听见:
“父亲?”
是许怀仲,他找遍了前厅都没看见许父的身影,虽说觉得不可能在母亲这儿,但还是过来找找看,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许父。
“仲哥儿?你怎么来了?”许父连忙转身,背对着那间屋子的门。
“父亲不必挡了,我知道里头是谁,不过此时不是为了此事来的,主要是想同父亲说说三叔那尊佛像的事。”许怀仲道。
许父虽然不知此话何解,但看许怀仲如此严肃的目光,便也知道事情想必不小,便转身对着里面说了句:我日后再来。便随许怀仲走了。
到了书房,许怀仲看着许父疲倦的神色,低声道:
”那尊佛像的来历,父亲可知道?“
“知道一些,开口大僧开过光的,稀罕十分。”许父拿起杯盏就这里面的冷水喝了一口。
“我是问,父亲可知道三叔何处找来的那东西?”许怀仲皱眉,觉得父亲实在太过糊涂,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这我倒是不知道。”许父答。
“那尊佛像,我在陛下置办在宫外的宅子里见过。”许怀仲沉声说。
许父即便再愚钝,此刻也明白了,不由大惊。
不会吧,老三怎么敢!?
“父亲若是明白了,便快快去确认那东西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还好说,若是真的,还是叫三叔快快还回去吧。”
许父听完,拔腿就往园子里跑,早间看完这东西,众人便都去吃团圆饭了,此刻还没来得及搬进去,许父掀开红布一角,豁然看见几行;
复次地藏,未来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佛法中所种善根,或布施供养,或修补塔寺,或装理经典,乃至一毛一尘、一沙一渧。如是善事,但能回向法界,是人功德,百千生中,受上妙乐。如但回向自家眷属,或自身利益,如是之果,即三生受乐,舍一得万报。是故地藏,布施因缘,其事如是。
许父心中已是慌得不行,顺着佛身往左看去,又是几行小字:
阿字十方三世佛,弥字一切诸菩萨。陀字八万诸圣教,三字之中是具足。一句弥陀是佛王、法王、咒王、功德之王。专念「南无阿弥陀佛」一佛,即是总持总念诸佛、诸菩萨、诸经咒、诸行门。所谓「八万四千法门,六字全收。」亦谓「赅罗八教,圆摄五宗。」既得临终往生净土,亦获现世身心安乐。
许父大叫不妙,这正是那尊真佛。这可如何是好,皇家的东西出现在自家的园子,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许父便准备赶紧去找许家大爷,好好商议怎么办,如何把这事平了,却见许家大爷正往这边跑来,二人对视一眼,许父欲哭无泪道:
“都有,什么都有”
许大爷一把将许父推开,弯下腰自己细细找了起来,看见了许父看见的那句:阿字十方三世佛,弥字一切诸菩萨。陀字八万诸圣教,三字之中是具足。一句弥陀是佛王、法王、咒王、功德之王。专念「南无阿弥陀佛」一佛,即是总持总念诸佛、诸菩萨、诸经咒、诸行门。所谓「八万四千法门,六字全收。」亦谓「赅罗八教,圆摄五宗。」既得临终往生净土,亦获现世身心安乐。再往后看,完了,完了!
那是陛下的亲笔!
上书: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疑物,何处染尘埃。
许大爷和许二爷此刻恨不得将许三爷抓住了扒皮抽骨,恨得直哆嗦,却又不敢声张,只好压下怒气,偷偷叫了下人来将这尊佛像抬进院里,绝不可叫外人看见。
许父问道:若是有人看见了,该如何?
正巧此时许家大姑娘的丫鬟走过,一脸疑惑的朝二位爷行礼。
许大爷看着她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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