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七月中旬，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郑白舒因为客户对设计图不满意，心里老是想着这件事，加上天气原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起来改稿，反正明天是周六可以睡晚点，没想到改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发了条信息给闺蜜田萱薇，告诉她下午再过去给她做好吃的，早上要睡晚点再打扫卫生。
把手机调成静音后，又调个十点的闹钟这才睡过去。
没想到一觉醒来后，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号码尾数7878还挺好记的。
而且还是大早上六点，幸亏她调静音了，郑白舒觉得是骚扰电话就没有回拨过去，洗漱后又简单吃了点面包。
吃完才收到田萱薇的信息“舒舒，我刚起来，好饿……”
郑白舒正要回她信息，早上骚扰她的号码又打过来，她手在屏幕上要点拒接，停顿了一下，说不定人家真的有什么事，改成了接听。
“你好，请问是郑白舒小姐吗？这里是市医院。”电话里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市医院找她干嘛，不会真的是骗子吧！
郑白舒按了按额头。
“是这样的，有个叫郑书玉的女儿让我打电话给你的，……”
“你说什么？谁让你打电话给我的？”听到这个名字郑白舒立马站起来，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郑书玉的女儿让打电话给你的，郑书玉早上在我们医院去世了。”
去世？女儿？
光这四个字就让她消化很久。
郑书玉从来没在信上说过她有个女儿。
她去世了吗？郑白舒不敢相信！
女人说完看没人回她，再次开口道“郑小姐，你还在吗？”
“不好意思，在的，请问郑书玉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郑书玉小姐，是肺癌，你有时间过来吗？”
“有的，我现在就过来，玉姐女儿……郑书玉女儿现在在医院吗？”
“小女孩一直待在医院的，你到的话麻烦到a栋六楼的护士站，等下见。”
郑白舒挂完电话，把需要的东西装在包里，拿好钥匙去楼下搭车。
她边走边想着如果没有的士就要去坐公车，到时候再转一趟车，就看到远处有辆出租车开过来，她赶紧朝司机招了招手。
“姑娘，要出哪里呢？”一位大概是四五十岁的男人头伸出车窗问她。
郑白舒对司机说：“你好，麻烦载我到市医院。”
“好嘞。”
郑白舒靠着椅子上望着窗外，她想起了郑书玉，小的时候听孤儿院的姐姐说，玉姐有次出去在巷子口捡到她，当时她可能是太饿了，哭得很大声，才引来了郑书玉。
那一年郑书玉才11岁，跟着院长学着怎么照顾刚出生没几个月的自己，等完全学会的时候，手把手负责了自己的生活。
晚上睡不好，白天照顾自己还要帮院长干活，还得抽空看书，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
直到自己11岁那年，玉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偶尔会来信，都是从不同地方寄回来的……
郑白舒正胡思乱想，司机打断了她思路：“姑娘，市医院到了。”
郑白舒把钱给司机后，在一楼问了具体位置后，来到护士站。
“你好，我叫郑白舒，刚刚护士站有人打电话给我的。”
郑白舒刚说到自己的名字时，护士站旁边的女孩抬头望向她，眼里好像亮了一下，太快了，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小女孩脸是婴儿肥的，很可爱，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眼睛红红的，可能是哭太久了。
五官有点像玉姐，她不会就是玉姐女儿吧？
旁边的女人看着郑白舒回答道：“你好，这个是郑书玉的女儿，”
又拍着小女孩肩膀道：“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小女孩微皱着眉，向郑白舒位置走进一步，躲开护士的手。
郑白舒微弯着腰跟她平视：“你好，我叫郑白舒，我先了解下情况，等会儿找你聊聊好不好？”
见女孩点头这才看向护士：“郑书玉现在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她现在在太平间，昨晚这个女孩打的120，郑书玉半夜晕倒在地上还是女孩起床发现的，刚进手术室就不行了。”
从护士口中得知，郑书玉已经是肺癌晚期，之前有晕倒过被送进医院才知道是肺癌晚期，不愿接受治疗，拿了点药就回去了……
郑白舒眼泪流了下来，怎么就不在了呢？她们有多久没见了，再次见面竟然是阴阳相隔。
突然有一只小手伸到她面前，帮她把眼泪擦掉：“姐姐，不哭。”
郑白舒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嗯，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好不好？”
“姐姐，我们带着妈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喜欢医院，不想再来了，
妈妈刚从手术室出来就被她们送去太平间，那里太吓人了，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她拉着郑白舒的衣角，说到最后很气恼。
郑白舒看向旁边的护士，见她一脸无奈，要开口跟她解释的时候，郑白舒笑着对她摇摇头。
她把女孩拉到走廊的椅子上坐好，柔声对她说道：“你妈妈对我们来说是亲人，我们不害怕，但如果放在其他病房别人会害怕的。
而且那里比较阴凉，好保存，还有医院要给你妈妈做堵肛操作……虽然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但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护士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总算遇到个理解医院做法的人，而且她说话真的好温柔，声音还苏苏的，让人忍不住对她有好感。
郑白舒不想小小年纪的她就对医院有误解，这才跟她解释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懂，不能的话她再换别的方式跟她说。
只见女孩点点她那可爱的小脑袋，好像听懂的意思。
郑白舒继续道：“那我们现在去看看你妈妈好不好？你不敢进去的话，要在这里等我吗？”
女孩听到她这样说，下意识抓住她的衣服：“我要跟着姐姐。”
“好。”郑白舒听到她这样说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女孩离开她的视线，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护士在前面领路，郑白舒伸出手到女孩面前，她呆了两秒后，很快把手放在她掌心里。
两人手牵手跟在护士身后。
护士领着两人进了太平间，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冷气，里面气氛有点吓人，女孩紧了紧郑白舒的手，郑白舒低头看她，回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怕，我在的，我就看一眼然后我们就出去。”
后者点了点头。
来到郑书玉冰柜边，工作人员拉开冰柜让郑白舒看，记忆里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现在静静躺在里面，这次她真的永远离开了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了……
看完郑书玉后，郑白舒在走廊边找了个位置，重新跟女孩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郑白舒，是你妈妈的朋友，跟你是同辈，你以后叫我阿姨哦。”
“你好呀，我叫郑豆阳，我有看过阿姨的照片。”女孩眼睛还是有点红，却眉眼灵动。
“豆阳，在哪里看到的？”她不知道女孩的存在，女孩却知道她。
“阿姨给妈妈写的信跟照片，我都看过，还有手机里还存着阿姨的电话，妈妈还给阿姨留了封信在租房里……”
“豆阳，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那……怎么不来找我？”如果她早点知道，坚持让她住院，说不定郑书玉还有救。
“妈妈跟我去偷偷看过你好几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你，却发现得了肺癌，一下受到打击，精神很不好，想着去见你前，把精神养好，没想到……”
郑白舒看她眼泪掉下来，试探性地把她揽在怀里，见她很温顺靠在她怀里，这才轻轻拍着她的背。
两人抱在一起无声流着眼泪……
做完这一切后，郑白舒回过神来，觉得很不可思议，除了认识很久的闺蜜田萱薇会给她抱，其他人她不喜欢跟别人有亲密接触。
可看到郑豆阳眼泪时，她只想着安慰她，给她依靠，自然做出这些动作。
可能是因为她是郑书玉的女儿，还长得有点像她。
郑白舒带着女孩去洗手间洗了脸后，这才来到护士站这边了解医院费用，还有打电话问了殡仪馆那边的费用，大概算了一下墓地价钱等。
在这期间，两人手牵着手，形影不离。
郑白舒算了下存款，对着女孩说道：“豆阳，你在这里等下我，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可以吗？不走远。”
郑豆阳听完下意识抿紧嘴，又怕她觉得自己不乖，赶紧开口道：“好。”
郑白舒的心思在想着费用的事，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松开女孩的手时，感觉到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解望着女孩，她这才慌忙松开手。
郑白舒千叮万嘱让郑豆阳在椅子上等她，不要乱跑，这才走到不远处去打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道：“田田，我周末这两天就不过去你那边了，还有想问你现在有多少钱可以借我？”
“……借钱？我没听错吧？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平时没啥花销呀，该不会替别人借的吧？还是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声音这么低？”
郑白舒边打电话隔着不远处望着女孩：“放心啦，我真的没事，说来话长，等我忙完再告诉你，你有多少可以借的？”
“十万是小事，二十万是全部家当，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跟我哥借。”
“你哥那边暂时先不用了，我先跟你借个十万，现在给我转可以吗？”
“现在可以转，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啦，等我忙完再跟你说。”
郑白舒回来后，坐在女孩身边，见她喜欢盯着自己脸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有根眼睫毛，我帮你拿掉。”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帮她拿下来，随后扔了。
“好的，谢谢豆阳。”
郑白舒跟殡仪馆沟通了接运遗体，商量了火化、买墓地，等事项，交清了医院费用。
在殡仪馆的时候，郑豆阳全程看着，没有吵闹，只是无声流着泪。
郑白舒看着她那样，心疼抱着她：“以后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怀里的女孩仰着头满眼热泪望着她，眼中有悲痛又带着期待。
“真的，你放心在我身边长大。”
郑豆阳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等忙完天也黑了，两人眼睛肿肿的。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郑白舒问女孩：“豆阳，你想吃什么呢”
“阿姨，我没什么胃口。”
“那，阿姨有点饿了，但胃口不大，买份粿条汤，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好。”郑豆阳看着她乖巧回答道。
郑白舒想着饿太久了也不适合吃太多，晚点再吃点夜宵。
两人坐了公车，在家附近叫了份粿条汤，等的时候还跟郑豆阳介绍：“这家超好吃的，开了好久了，而且离家也近，以后你想吃我们可以经常来。”
“好，……”郑豆阳看着郑白舒的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豆阳。”
“阿姨，没什么事。”
“好，那我们走吧。”郑白舒伸出手放在她前面。
“嗯嗯。”郑豆阳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翘起，开心握住了她的手，而后怕她发现，拿手捂住嘴。
郑白舒想着是不是自己在公车上对她不够热情，让她没安全感，可自己只是太累了，想闭会眼休息下，看来以后要注意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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