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选定歌曲后，每组搭档都有一周的时间进行改编准备。
《晚风醉人》是一首90年代的老歌，那时候对爱情的歌颂总是朦胧又克制，不言说爱有多深，只叹醉人的月夜里环绕在彼此之间的晚风。
这首歌的原曲风轻快又柔美，在隐秘的爱情带来的喜悦中，还掺杂着想要靠近而不得的惆怅。
练习室里播放着这首歌，春秀随意背靠在镜子前，听田甜盘腿坐着谈自己对这首歌的见解，顺着她的思路闭眼体会。
等她说完，又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春秀才“嗯”了一声。
田甜不知她的意思，仍安静地看着她。
“想法可以，但我认为直接将曲风压一个情绪度太冒险了，而且后半段还要加打击乐，这两种感觉配起来会很奇怪，难度也很大。”坐在一边椅子上的编曲老师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春秀，你觉得呢？”
春秀看了眼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田甜，垂眸看地思考一会儿，问她：“我也觉得这样改编太冒险了，但我们是搭档，如果你坚持要这样改，我也没意见。”
田甜一下子无措起来，她想开口坚定地说就这样改，但是作为一个新人，在两位前辈都认为自己的想法不成熟的情况下，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自己。
或许自己的想法真的不可实施呢。
“没关系，可能我还是经验太少了，还是按老师说的来改吧。”
春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手指，她沉沉地看着慢慢低下头的田甜，也没有再多说，“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编曲老师在心底舒了口气，要是按田甜那想法来改，他们编曲团队这三天怕是都得不吃不睡地肝工作了，就用模板来改不就好了，反正观众都是外行，也听不出改编好坏。
他笑着朝两人点点头，说道：“那好，后天我争取把改编好的曲子给你先发过来，到时候有问题我们再沟通。”
编曲老师走后，练习室里只剩下田甜和春秀两个人，春秀也不说话，静静地看了田甜几眼，田甜心里一颤，总觉得春秀老师在等她说些什么，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还是抿着嘴坐在地板上装蘑菇。
春秀轻轻呼了一口气，也没打招呼，提着自己宽大的黑色帆布包离开了练习室。
顿时，不知为何，田甜心里突然觉得很酸涩。
回酒店的路上，田甜兴致不高，恹恹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陆子熠放下手里的文件，瞅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田甜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没有”。
橙黄的街灯与车里的暗影在慢速的行进中将两人包围，像涌入光的海洋。
她的脸隐在暗处，一双眼睛却明澈如海底反射光亮的贝壳碎片，悠悠然的，带着美人鱼迷路般的怅惘。
“作为一位资深心理专家，我可以勉强抽出一点时间，让你咨询心理困扰。”
“陆先生你还是心理专家呀？”
“拿证上岗，三年经验，知网里还存着我不少的优质论文。所以有疑难困惑，珍惜我这么好一现成资源。”
陆子熠虽然凌傲，但从来不主动讲述自己有多厉害的经历，这样明显的推销自己还是第一次。
田甜直觉想要拒绝，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心绪告诉别人，但感受到陆子熠愿意聆听自己的目光，她一瞬间心里又觉得温暖。
想了想，田甜还是将身子转过来，脑袋靠在皮质座椅上，微仰了头看他。
“陆先生，你有没有一个时刻会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很强烈想要做一件事，但又容易被动摇，放弃了原本的决心又觉得很委屈。”
车子驶入夜市区开始变得拥堵起来，窗外传来喇叭的滴滴声，店面促销的广播声，还有光着膀子的汉子们起哄喝酒的喧闹声，街边的烧烤摊被炭火炙烤肉串带出的白色烟雾笼罩着，风卷着，整条街都是烧烤的香气。
陆子熠同样侧头看着她，片刻后，他指着窗外的那群划酒的男人，说道：“勇敢有时是个伪命题，比如那群男的，敢当众喧哗，影响其他客人，不过是仗着人多而已。”他锁住田甜的眼睛，继续说道：“人们行为勇敢，也许是因为无知、也许是因为能力出众、因为习惯使然，它不想你想的那样，是天生的品质。”
“你认为自己不勇敢，在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已经是勇敢的人了。而你想要做到的勇敢，田甜，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行，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陆子熠凑近了些，两人的呼吸蓦然交织在一起。“因为你，还不会依赖靠山。”
田甜疑惑地眨眨眼。
“你性子虽然内向，但自我意识强大，你知道什么时候要逼自己勇敢，却不知道要勇敢到什么程度，但我有没有说过，既然我签了你，你就是我的人，在娱乐圈你大可放胆去闯，没有人敢动你说你。”
陆子熠随意地勾起田甜鬓边的一缕秀发，缠绕着玩了片刻，又轻轻帮她理回耳后，温热的手指弯曲着触碰上如剥了壳的水煮蛋一般滑腻的脸蛋，流连地摩挲了两下。
田甜受不住酥痒，往后移开，脸颊瞬间滚烫。
陆子熠轻笑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最后说道：“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去做，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后果，只用担心自己喜不喜欢，会不会后悔。”
田甜怔怔地看着他，心门口像是挂了一束风铃，陆子熠的声音入耳，如风一般吹得她的心房叮铃作响。
隔天，田甜坚定地向春秀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又是一室静默。
许久，看着两手绞在一起面色愧疚紧张的田甜，春秀舒心地笑了一声，重重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成，那就这样定了。”
田甜睁圆了眼，“啊？”了一声。她以为春秀老师应该会生气呢。
女孩懵懂的表情太过纯真可爱，春秀的笑又深了几分，唤她提上包，说道：“不过编曲老师可能不干这事，今明两天，我们俩可能得连续泡在编曲室了。”
田甜小棒槌似的点点头，抱着背包跟上春秀，欣喜道：“你放心，春秀老师，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我们的舞台输的！”
两人分工明确，田甜负责曲调的改编和说唱词的创作，春秀负责打击乐声部。
田甜的脑海中一直在构想着改编的最终效果，点子一个一个地往外冒，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串。
她不会钢琴，只能把主调式写出来，反反复复改了许久，才总算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了出来。
春秀认真地看了看田甜的笔记，听了她改编的曲调后，忍不住亮起眸光，对她说道：“田甜，你是块璞玉，专业知识只要下功夫都能补，但对音乐创作的感知和想象却是求而不得的天赋，而你就有这样的能力。”
田甜被春秀的一番话说的不知怎么回复，呆呆地眨着双大眼睛看着她，好半天才站起身，连连鞠躬道谢：“谢谢春秀老师！”
春秀好笑地看着她，“别每天春秀老师春秀老师的叫，叫我春秀姐就好。”
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她晃了晃田甜写下的谱子，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把你写的钢伴主调完善，然后让编曲老师最后做一下总合工作，我们就可以开始练歌了。”
田甜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跟在春秀后面离开。
c市的演播厅已经漆黑一片，田甜和春秀告别后，本想自己打车，刚刚要转弯，手机就震了震。
“右前方上车。”是陆子熠的消息。
她抬头看了看，小跑着奔向黑色保姆车。
左源已经靠在驾驶座上睡着了，陆子熠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灵活地打着字，一张脸在屏幕散发出蓝光中越发棱角分明，这会儿正带了些疲倦地看着她。
田甜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陆先生，让你们久等了，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没事。”陆子熠关上电脑，用力拍了拍左源的手臂，后者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田甜，叹息道：“甜甜，你终于出来了，早上7点送你过去，晚上1点接你回来，你这参加个节目，用得着这么拼吗？”
陆子熠瞪了他一眼，厉声唤他开车，左源立马怂了，完了完了又忘了现在陆总听不得有人讲田甜一句。
他悄悄觑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陆子熠，开始为自己明天的工作强度担忧了。
“曲子改的怎么样？”陆子熠自然地替她系上安全带，问道。
“眉目已经很清楚了，改编的主调式也已经做出来了，明天收尾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虽然疲惫，但田甜谈论起改编的事却一脸兴奋，眼睛里盛蓄着满足的亮光。
陆子熠同样心满意足地听着她在一边絮絮叨叨着今天做的事，眉眼逐渐染上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左源有些迷惑地偷偷从后视镜打量着两人，一个认真地说，一个认真地听，气氛温馨地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陆总该不会……？
左源惊讶地摇了摇头。
车子停下来时，田甜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一头柔顺的短发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出毛茸茸的影子。
陆子熠撑着头看着她，略有些好奇地捏了捏她头顶两撮无依立着的小呆毛，他弯了弯唇，手指顺着她的刘海、眉毛、眼睛轻轻滑下来，最后点了点她圆润的小鼻头。
田甜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陆子熠轻笑出了声。
左源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心里已是石破天惊。
谁能想到一向脾气暴躁的冷面陆少，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
心里某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左源为这个认知感到自己与陆少又亲近了不少，顿时乐呵呵地偷捂了嘴在前座笑了。
陆子熠下车过去将田甜抱了出来，给了他一个薄凉的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田甜身材娇小，被高大颀长的陆子熠打横抱着，产生一种反差的萌感，又般配的要命。
左源撑在方向盘上看着两人走进楼栋，痴痴地笑了。
从今天起，我左源就是田陆cp的第一cp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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