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胆
郁辛不太听得清楚同事窃窃私语聊了些什么，但程澄的话也足够她了解接下来要面临的状况。
程澄又很担心地发来一句：“你可千万别被打倒啊，那些事情也就是捕风捉影而已，只要没证据都是胡说八道。”
郁辛心说就算有证据她也不怕，过了会儿回给程澄“不用担心”的表情包，静静等到林坤踏进公司。
郁辛和他对视一眼，立即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
林坤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正事：“老总等会儿开完会就会把我们叫上去，你想好怎么解释了没有？”
“当然是叫举报者把证据摆出来，否则我凭什么接受恶意指责？”
郁辛眉眼生得俏丽娇妩，此刻凝了脆生生的倔傲和不服气，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年轻姑娘。
林坤以前总觉得她在工作中太过温吞，也没点争强好胜的心，他知道这是源于郁辛优越的家境带来的底气，不必太过认真，也不在乎争的结果。
但如今这时代资源稀缺，你不去夺，别人自然会来抢，真想安安稳稳呆在一个地方混吃等死，没那么容易。
那些非常稳定的环境还好说，但像他们这个行业，时况瞬息万变，大部分人都卯足了劲往上爬。
否则就会成为底下的垫脚石，变成别人长成参天大树的养料。
林坤自然不甘于人下，也需要自己的下属有足够野心，
郁辛毕业之后进来他的部门里，工作没犯过什么错误，挑不出毛病，可显得太过中庸。
林坤不是没有机会换来更愿意往上拼的人，可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从来没看错过。
只是一直不知道要用什么的方式才能够让这温吞的绵羊从猎物变成狩猎者，这次，他反倒要感谢那个幕后操控者，把郁辛为数不多的棱角给激发了出来。
“坤哥，这次您查到多少了？往后能不能出这口气，还得靠您帮忙。”
林坤一笑：“有了眉目，再给我点时间。”
“好，谢谢您。”
郁辛从来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懒得去计较，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大学时候有次奖学金争夺，班上负责此事的干部和她是竞争对手，知道郁辛的优势更大，就在暗地里动手脚，举报郁辛考试有作弊嫌疑。
学校要调查此事，公示期时果然没了郁辛的名字。
郁辛直接从辅导员处闹到校长面前，不肯妥协，把所有科目考试的监控视频拉出来一秒一秒截图，打印成厚厚的一沓文档，为自己洗清了嫌疑。
最终得到了该属于自己的奖学金。
那时候辅导员劝过她，因为她家境不错，也不缺那点奖学金的钱，没必要非得去争，可以把机会让给别人。
但郁辛只知道所有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能因为条件好就白白让给其他人。
更何况她的竞争对手还在暗中使绊子，郁辛根本没打算息事宁人，也非要把这个恶意举报她的人揪出来不可。
后来对方跑到辅导员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卖惨，辅导员将事情大事化小，要求诬陷者仅仅在私下道歉。
郁辛本也不想就那么罢休，得知那人家境确实不太好，稍微起了恻隐之心才没有继续追究，那个人后来也确实没再敢对她做什么。
如今，郁辛已经步入社会，更加明白这个社会的许多定型规则和不成文规定，真有人想要与她为敌，照样不会手软。
公司老总开完会之后，直接通知了郁辛和林坤去总经理办公室。
有关举报信的问题，郁辛通通否认，腰板打得笔直：“何总，首先我们与许教授的合作已经在稳定进行当中，我不知道现在对我的恶意举报是否想要影响双方的合作进展。”
“其次，举报信的内容没有一点为真，通篇都是对我的污蔑，我申请与当事人进行公开对质，并且要求她摆出事实证据，如果她不能够拿出充足证据证明我与合作对象之间有任何非正常交易，我需要她当众对我道歉，并且对我进行相应赔偿。”
郁辛知道自己在总经理面前说这个话，有些大胆了，甚至过于强势。
其实最好的办法大概是哭哭啼啼否认自己的所为，并且卖一波惨，请求总经理彻查此事。
但她不想那么做，更想要赌一把，赌《今日财经》的老板足够重视与许怒之间的合作。
何况如果那些私下交易有用，《今日财经》也不会直到她出马才能够谈下与许怒的合作了，许怒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能够为他提供的种种筹码。
林坤刚才一直没搭腔，等郁辛说完之后才开始补充：“何总，郁辛是我手底下的人，她办事向来规矩，绝对不可能用非法手段拿下这个合作给人留下话柄，何况真能这么做，其他人怎么不早点这么干？”
何总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很好，体态匀称，没有通常中年男人的油腻和肥胖感，一贯都是很和煦的模样。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问道：“许教授与我们的合作，现在数据如何。”
林坤颇有些骄傲地说：“已经破了我们过去一整年的记录，还有好几个财经论坛都要约咱们前去……何总，今年光是和许教授这个合作，就足够向投资方交代了。”
“嗯。”何总点了点头，“刚才你们说要当面对质，不过这封邮件到底是谁发的……我也不清楚，你们要对质就自己去把人找出来。”
他极具洞察力的视线落在郁辛身上：“至于你们到底如何拿下这个合作的，只要没违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叫你们上来，也就是给员工一个交代，否则坏了规矩，以后大家都搞些邪门歪道，坏了我们《今日财经》的名声。”
林坤赔着笑脸道：“还是您考虑得更周全，郁辛这小丫头刚毕业不久，但肯定理解您的用心良苦。”
他轻飘飘看郁辛一眼，郁辛立即勾起嘴角笑：“谢谢何总您的信任。”
“行了，都出去吧，这个合作好好维护着。”
郁辛果然猜对了，《今日财经》在业内算不上是头部媒体，能搭上京大最年轻的金融系教授已经很幸运。
再加许怒如今的社会影响力，就算是公司的大老板也不可能舍得丢掉这样的好机会。
林坤从办公室出来抹了一把冷汗：“郁辛你可够胆大的，敢在老总面前那么说话。”
郁辛笑眯眯说：“坤哥，我就是得让老总知道我没用那些不该用的手段，至于我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我和许教授是什么关系，他自个儿会去想，无论想不想得明白，他都不会直接处罚我。”
林坤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终于是开窍了，只要许怒肯卖你这个面子，你在公司里就没人能动明白吗？”
郁辛心里清楚，刚才何总说的那些，什么不能够动用歪门邪道法子都是狗屁话。
只要能够成事，上头的人怎么可能在乎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表现的冠冕堂皇一点罢了。
“还有，举报你的这个人，也没真想要上头开除你，就是想通过这个法子让你在公司里没法呆。”
“我知道，但她想用这种方式逼走我太天真了。”
郁辛或许能力没有足够强，但心态绝对足够好，闲言碎语她根本不在乎，无非就是名声差点，能影响她什么？
郁辛又没打算过要在公司里交朋友，无非就是有人可能会在工作上给她拖点后腿，但她现在说得上话，也不怕出现那些问题。
回到办公室，郁辛坐下之后，左思右想，给许怒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过去，但很快又给撤回了。
许怒应该没有及时看到。
在他看见聊天记录里有撤回提醒以后直接打了电话来：“辛儿，怎么了，刚刚撤回了什么？”
带着关怀的语气，音色像是唱片机里的曲调，听进耳朵里就是种享受。
郁辛刚才在老总面前还战斗力爆棚，一听到许怒略带担心的话语，鼻头忍不住一酸。
她躲到了楼梯间去，开口时鼻音很重，声线发闷：“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是工作出什么问题了？”
“……其实也没什么，小问题。”
给许怒发消息的时候是想在他面前装可怜叫委屈，他真来关心了，郁辛又不想那么示弱，总让许怒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妹妹。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处理好一切，可以独自面对很多事情，或许就是因为她以前做什么都总去依赖许怒，才会只是他的妹妹而已。
许怒收起了温柔的语气，冷肃道：“有什么事别瞒着我，说给我听，发生什么了？”
“真没事儿！你也知道工作里总是会遇到一点烦心事情嘛，处理好就没事啦，晚上见！”
郁辛迅速把电话挂断，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重新回去工作。
她和林坤都知道举报者是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得想办法让这个人自投罗网。
她咬咬牙，一定会让对方知道她可不是好招惹的！
许怒听到电话里的忙音，眉心拧起的弧度久久没有松开。
郁辛大概完全没意识到以及刚才的话语有多么委屈，能把人心都给听碎掉。
神色微暗，许怒尚在思考当中，章悦可在外敲门：“许教授，有位凌小姐来找您，她说她是《今日财经》的记者。”
许怒目光沉凝，半晌后才点头：“让她进来。”
凌菲菲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才初春的天她就已经穿上了剪裁漂亮的连衣裙，外面搭一件薄薄香家外套，掐丝走线精致中带着女人味。
妆容更是特别，走了时下流行的纯欲风。
她俏生生地冲许怒一笑：“许教授，抱歉又来打扰您了，我是代表《今日财经》来与您商讨合作的问题。”
许怒骨节修长的手指在眼镜腿上轻推一下，示意她坐。
“凌小姐，我已经与贵公司的……郁小姐签订了合作，其他的合作我已经不打算考虑。”
凌菲菲看着眼前这个斯文矜贵，气质沉稳的男人，笑得越发动人：“许教授，我知道您和郁辛很熟，所以愿意给她这个面子，但我与您谈的合作，必然有更大的潜力……”
凌菲菲也不愧是能走到台前的苗子，舌灿莲花，换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在这说不定已经被她所蛊惑。
许怒神情从头至尾都很平静，等凌菲菲几乎说完之后才一针见血问：“但凌小姐说的这些对我而言都没有价值。”
凌菲菲笑意差点维持不住，或许从来没遇见过他这么难缠的合作对象。
不等凌菲菲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许怒似乎随意问道：“凌小姐如何知道我与郁小姐相熟。”
“许教授还不知道吧？如今公司人人都知你和郁辛关系匪浅，大家都说她是靠着跟您……早早认识才拥有了这个关系。”
凌菲菲别有深意道：“不过，我了解郁辛的为人，许教授肯定是因为这个合作本身才点头同意的，对吧？”
凌菲菲正在做着自以为是的试探，她把许怒当做了她以前轻而易举就能忽悠的那些金融界人士，这些人虽然聪明，但她自诩很能拿捏住他们的心。
她这几天派人跟踪调查，确认郁辛和许怒在同居，但对外，各自又宣布单身，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稳定。
所以……凌菲菲才敢来这里。
她媚眼如丝，身子微微前倾：“许教授，郁辛能够给您的，我想……我应该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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