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欺瞒
沧琰一怔,白皙的脸上陡然爬上了一抹彤云:“你别瞎说。”
季羡舟干脆整个人都倒在了沧琰的身上,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阿琰你若是再不把我带回去,我就要死了。”
她的脑子懵了一懵,也顾不得同他计较一些什么了,赶紧扛起他往回赶。
至于命格簿子……沧琰回过头看了看妖族的入口,咬了咬牙。
命格簿子既然放在妖族有一段时间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下季羡舟才行。
她很快就将季羡舟带回了他的府邸,让季羡舟回了房间之后,她才一把推开李云深的房间门。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她捏了捏鼻子,皱着眉在面前挥着手,看着李云深一脸莫名:“你怎么又开始喝酒了啊。”
李云深眯着眼睛,突然进来的光芒实在是太过刺眼了。
他答道:“想喝就喝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语气,倒不像是醉了的。
只是屋子里面酒气太重,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待得太久了,索性长话短说:“季羡舟出事了,你过来看能不能帮帮他。”
一听见季羡舟出事了,李云深便懒懒地撑起来了身子,往她身后看了看:“人呢?”
“在他自己房间呢。”沧琰皱着眉退了出去,“你理一理自己再来。”
季羡舟看起来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
李云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白衣沾满了灰尘,身上还沾湿了一片,想来是酒渍。
这样还不醉?
沧琰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去了季羡舟的身边。
季羡舟扯开了自己的衣裳,迅速在自己的几个穴位上面点了几下,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这身子终归还是一个凡人之躯。
若不是那颗内丹,早在渔村的时候季羡舟就已经死了。
能够撑到现在着实不易了。
沧琰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美人懒靠的模样。
季羡舟青丝如瀑,衣裳半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十分令人遐想。
饶是沧琰早早便有幸见过季羡舟的好身材,此时乍看也不由得红了脸。
她赶紧捂住了眼睛,咽了咽口水:“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
“在自己屋子里面为什么要好好穿衣服?”季羡舟好整以暇地看着沧琰,嘴边扬起的弧度分明表明了他心情尚还不错。
沧琰稍稍挪开了自己的手,从指缝之间偷偷瞅了一眼,欲哭无泪地说:“你倒是赶紧穿上啊!”
季羡舟抿着嘴笑得温柔,边笑一边点点头,慢慢地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了。
李云深走了过来,莫名地看着沧琰:“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沧琰脸上的绯红还未消退,看着季羡舟,脑海之中仍旧是那副美人图,又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气,冲着李云深指了指外面:“我,我去找沉萦。”
“不必了。”
陡然听见这个名字,李云深的心中仍是一痛。
沧琰一怔:“你连我的醋都要吃的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阿琰!”季羡舟出声道。
他看了看李云深的脸色,欲言又止。
李云深的脸色看起来快和季羡舟的脸色差不多了,他惨然一笑:“无妨。”顿了顿,对着沧琰说道,“沉萦她,已经死了。”
听见这个消息,沧琰脑子里面一瞬空白。
她勉强憋出一个笑容:“怎,怎么会,你……你开玩笑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云深的脸色,悄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难怪他这般酗酒,竟是这个原因。
李云深闭了闭眼睛:“就季羡舟被青炽带走那日。”
沧琰的心漏了一拍。
是为了救她吧?
便是李云深没有直接说出口,可是若不是为了将她带回了,李云深也不会去那里,若是他不去,李沉萦也不会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一点,沧琰一瞬间就想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朝着李云深低声说道:“对不起。”
李云深看了她一眼:“你道个什么歉,人又不是你杀的。”
“但因我而起……”沧琰讷讷地说。
“别说了。”季羡舟打断他们的对话,语气都变得虚弱了起来,“你们是要等我死了么?”
李云深朝着季羡舟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却在他的眼神当中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侧过头对着沧琰说道:“你去外面等着吧,怕你不便在这里看。”
沧琰脑子里面又想起了刚刚那个画面,不过一个苗头,她立刻将它断了,果断地说:“有事便唤我。”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李云深走近了季羡舟,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季羡舟挑了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
“季羡舟?”李云深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嗯。”他点了点头。
“阿翎?”
“嗯哼。”
“……”李云深低声骂了一句粗话。
季羡舟好整以暇地问道:“看见我就让你这么不开心?”
李云深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你是阿翎的那一抹意识?”
季羡舟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假意地长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不欢迎我。”
“不是。”李云深犹豫着,“只是未见你血色眼眸,从前见你,魔气缭绕,眼瞳染血,这次却实在是正常得很。”
季羡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似浑然不觉地自问了一句:“是吗?”顿了顿,“可能是因为我把内丹给了青炽吧。”
“你把内丹给了青炽?”李云深讶异,“你疯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季羡舟,惊悚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谁知道呢?”季羡舟低低地笑着,“也许老天不让我死了。”
当年那般惊人的天谴都没能够要了他的命,可见此人命硬成了什么模样。
可到底今非昔比。
李云深咬了咬牙,半晌,唇齿之间碰出几个零星的字眼:“您厉害。”
除了长着季羡舟的模样,又有着季羡舟从前的记忆,这一副躯壳里面住着的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性子竟同季羡舟大不相同。
李云深给季羡舟细细地把脉:“身子虚得很,但是没有了妖气,也没有了魔气……失了内丹似乎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季羡舟闲闲地说道:“我知道。”
“知道?”李云深坐到了季羡舟的旁边,“知道了还叫我来?”
季羡舟看向了门外,觉得好笑:“可不是我叫的。”
李云深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忍不住问道:“你这一抹意识还会消失吗?”
他靠在一边,目光没有从那个方向挪开,像是透过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看见了门外的什么一样。
“不会了。”
虽然不知道季羡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好像对自己有所隐瞒了,李云深也没打算咄咄逼人,逼着他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噢对了。”季羡舟忽然启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侧过头对着李云深说,“待会儿若是阿琰问起来,你就往严重了说,能多严重就多严重。”
李云深问:“你这是要我骗她?”
季羡舟耸肩:“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云深不明所以,在季羡舟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应了。
他推开了门,看见沧琰就坐在门口,手里头拿着册子,一手捏着笔,犹犹豫豫地在想着一些什么事情。
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沧琰下意识一回头,看着李云深,问道:“季羡舟怎么样了?”
李云深想起来了季羡舟的嘱托,神色凝重地说:“他魂魄不齐,后在北方玄武那处受了重伤,那时候便该丧命了,一直靠着一颗内丹维系着。只是这颗内丹现如今被青炽拿走了,他这身子新伤旧疤一齐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沧琰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李云深却觉得头疼,阿翎骗起人来,连自己心尖尖上的人都不放过。
看着沧琰的脸色,他心中实在是过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在做什么呢?”
听见他的声音,沧琰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一样,勉强出了声:“我方才算了算,沉萦当是入了轮回,去了人道……我在想如何给她写一个好点儿的命格,也算赔偿她……”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李云深的低下头,笑了一声:“谢了。”
沧琰沉默地摇了摇头。
虽然李云深看起来好像难过得不那么撕心裂肺,可是最深的痛从来都不是表现在脸上的。
她收起了册子和笔,半晌,才说道:“我去看看季羡舟。”
“嗯。”
李云深应了一声,慢慢吞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醉得彻底,意识不清,再一次看见她呢?
他甚至没能够看她最后一眼,只是那音容笑貌仿佛刻入了灵魂。
此刻她已入了轮回,将他忘得彻底了吧?
忽而,李云深低声笑了笑,惨惨淡淡。
那样也好啊,一切都重新开始,那一生也不至于过得那般难过。
他数着呢,十几年,一眨眼,等到他找到她。
再为她种满园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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