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等把最后的一个玩偶在床上摆放好，皮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一走出帐篷，他就对上了那块空荡荡的石头。
老大呢？我那么大的老大怎么没影儿了？
“老大？老大你在哪？”
“别喊了，我在这里。”
听到陶枝枝声音的皮蛋循声找去，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她表情无奈地站在一片草丛上，在她的对面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纤瘦少女。
“咦，这不是那个蛇蝎女欺负的人吗？”
皮蛋走上前，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陶枝枝身上。
“老大这是啥情况？”
陶枝枝也很想知道，她本来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裤子都还没脱，这小姑娘突然窜出来跪在她面前说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弯腰伸手拉了拉她，“你快起来吧，那件事只是偶然而已，什么救命之恩根本算不上。”
少女摇了摇头，埋首更深。
“如果不是您，那个人还会继续动手的，救命之恩您当之无愧。”
“而且我妈说，人不能忘恩负义，所以请让我报答您！”
少女一心想要报答，意志坚定到陶枝枝怎么拉也拉不动她。
她蹲下身，视线落在少女瘦弱的脊背，还有遍布伤痕的皮肤，只一眼，她便垂下了眸。
算了，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报答，那就先站起身抬起头。”
埋首跪地的少女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陶枝枝会先提出这种要求。
顿了片刻，她缓缓站起身，如言抬头，目光对上陶枝枝的清冷长眸。
好漂亮的眼睛，仿佛是雪山上的一眼冷泉，一对上，就能看到里面倒映着的万千星辰。
察觉到自己的直视有些失礼，少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陶枝枝看着少女闪闪躲躲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这样吧，我们这正好缺一个人去打三途虫，你跟着一起吧。”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换一个。”
陶枝枝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又补上了一句。
听到“三途虫”，少女吃惊到也顾不上羞怯，望着她紧张的开口。
“三途虫？那可是最难的考题，稍微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危的！”
“我知道。”
“那你……”少女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因为那里不会有人去吗？”
位列危险级别第九位的虫族，即使一整个训练有素的军部小队也不一定能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取得虫壳，更何况他们这些毫无实战经验的学生了。
也正因为如此，其他人的选择便不会是它。
陶枝枝点点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的虽然性格内向，但脑子却是聪明的。
“不过，三途虫只有一只，仅有的壳还只在头部那么小的地方……”
“对哦，老大，不够我们仨分的啊。”皮蛋闻言恍然，接上茬。
陶枝枝剥开从储物库内拿出的橘子，皮肉被撕裂开的香味在她的动作下散发在空气中。
“这片地方生长着一种果实，它的粘液可以促产。”
“促产？”皮蛋微微睁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难不成，三途虫现在是繁殖期？”
话一出，三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下去。
良久，皮蛋才干涩地开口，想要再一次劝阻陶枝枝。
“老大，你确定要这样做？到时就不是一只s级的问题了，三途虫一旦生产，就会有不下十只b级幼虫。”
幼虫虽然等级低，但数量多，再加上它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若是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同时释放出幻境异能，这种情况甚至比s级更难对付。
陶枝枝随手剥掉一块橘子皮，仰头望向晴空万里的一片碧蓝，语气缓慢却让人感到安心。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在它们出世后的一分钟内全部解决。”
一分钟，虫卵从出世到破壳就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但对于她来说足够了。
明明眼前的少女依旧是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散发的气息又颓又丧，可就是有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魔力。
这种念头一起，少女又垂下了头，同时报恩的心思坚定了几分。
“而且，你要相信学校出考题的人，他们不会让考生真的陷入危机当中的。”
陶枝枝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口内，酸酸甜甜的，忍不住又多塞了几瓣，直到嘴巴鼓起来，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繁殖期的s级三途虫能力废大大减弱，窝已经算过了，后天下午三点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算过了？天时地利人和？
皮蛋：“……”
少女：“……”
陶枝枝见两人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一点都不信。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她自己清楚就行。
但是——
“真的，信我，我的卜算一步都没差过。”
要不然也不会被师父相中带入修真一途。
“我信。”皮蛋真诚地敷衍，难得强硬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见话题转到她身上，顶着两个人投来的好奇视线，她双手不禁紧紧绞着，小声嗫嚅地回答：“菲儿·安”
除了妈妈，第一次有人没有任何恶意的询问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但很确定是有开心这种情绪的。
眼眶渐渐酸涩，她的脸颊被人温柔的捧起，对上那双含着善意的冷然双眸，泪珠终是滴落。
“抬起头别哭。”
眼前的少女一双绿眸中似是盛着千般委屈，在陶枝枝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她泪珠的那一刹，无声的泪水却越发汹涌。
“哎，别哭别哭，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更好的。”
陶枝枝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她，恍惚间自己仿佛回到了哄徒儿睡觉的自己。
失笑一瞬，她接过皮蛋递过来的纸巾，无声地将她拥入怀里。
贫民窟的人没有地位没有自尊，他们浑浑噩噩的活着，只剩下动物般的本能在争夺在撕咬在繁衍。
女人在那里若没有足够的背景或实力保护，就只能成为别人刀俎下的肉，任人宰割。
这个菲儿遍体鳞伤，显然也曾被人伤害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本善之心，已经很难得了。
想此，陶枝枝安抚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一旁的皮蛋见此一幕，觉得向来强悍如钢板的自家老大此刻好像一个带娃的老母亲。
恶寒地甩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决定别过头不看。
菲儿渐渐平静下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她有些不舍地退开陶枝枝的怀抱。
“谢谢恩人。”
还未报恩就先失态，她不禁对自己这种爱哭的性格有些恼恨，要是因为这样，恩人不要她了怎么办？
越想越难受，刚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倾涌而出的趋势。
见她闷闷不乐，陶枝枝看穿她的想法，忙开口：“放心，我说出的话不会反悔，还有，你叫我枝枝就行。”
恩人什么的，她实在担不起。
菲儿洗了洗鼻子，圆圆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和煦的笑容，试探似地开了口。
“枝枝？”
“我在。”
陶枝枝点点头，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圆脸，以示友好。
少女虽然身体干瘦，但脸却肉肉的，摸起来手感奇佳，摸上去的那一刻她就不舍得撒手了。
陶枝枝正对少女的脸颊揉得不亦乐乎，只听皮蛋在身后问。
“对了，老大，你说的那种果实在哪？”
周围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大树，枝桠上除了树叶就是树叶，连朵花都没有。
少女的脸颊被揉到粉嫩红润，陶枝枝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就在那里。”
皮蛋顺着她的手指缓缓看去，走到那颗树前，正要伸手去摸，却听到陶枝枝提醒了一句。
“别摸，有毒。”
来不及了，皮蛋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他急忙收回手，看着毫无伤口的手掌有些迷惑了。
“老大，我好像没事。”
陶枝枝走上前，掐了他一下胳膊，“疼吗？”
“……不疼。”皮蛋看着自己泛红的皮肤，一时有些委屈。
他都这样了，老大下手还这么狠呜呜呜。
陶枝枝不管他委不委屈，从储物库内掏出一只解毒剂，找准静脉注射了进去。
“这种果实名为乳果，是一种寄生在树内的果实，从发芽到结果都是依靠着树木提供的养分，直到成熟，它所散发的香气会引来一种蛇，借由它们传播种子。”
“什么蛇？”
“无形蛇。”
话音甫落，一道细微的嘶嘶声朝他们快速游来，陶枝枝眼疾手快地拉着皮蛋退后几步，甩出法阵木牌。
两块木牌分别立于南北两端，在灵力的加持下，周围顿时出现一个球形法盾。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又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人，摆弄了下四肢后便将其放在了地上。
小木人在触地的那一刻，小小的手脚伴随着吱吱的微小声响动了起来。
菲儿和皮蛋皆是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憨态可掬的小木人。
这是什么东西？好可爱。
两人还在疑惑间，只见小木人抬手挠了挠头，随后以陶枝枝为中心开始做圆周运动。
霎时，劈里啪啦的电流声强势地闯进两人的耳内，鼻间盈满阵阵肉香。
陶枝枝深深嗅了嗅，喉咙不禁滑动。
还好她控制了力度，这肉烤得，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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