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六的上午,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首都的天难得这么蓝，校车按照规定地线路驶在沥青大道上, 美的像一幅画。
其中还有年轻的男孩子们不甘枯燥地开窗，碎发随着微风像要呼到窗外去。你一句我一句，声音嘈杂地像是一群麻雀, 是一群充满荷尔蒙的麻雀。
于是司机大叔嗓音浑厚地提示：“同学们不要把头靠到窗边，不安全噢。”
秦怜瞳今天穿着白色T恤和浅蓝色针织披肩，清清爽爽地坐在窗边，梦幻般的眼眸看着窗外含着微微笑意。
披肩一半在阳光下浅晒, 茸茸的质感让人瞬间联想到阳光和身体的暖香, 作为脾气最坏的男同学，他却很规矩，因为他的后颈靠在外侧的苏钰凡的肩上。
苏钰凡一动也不敢动，他的确有竭尽所能地将秦怜瞳与另一个嘈杂的世界隔绝开来, 让秦怜瞳的鼻尖的微风的气息。而他的鼻尖，其实一直源源不断地传来属于秦怜瞳的气息。
他没说出口的是, 他觉得秦怜瞳才是散发着香气的那个人。在很久前，他就注意到了, 并时时为此意乱。
他也很认同，秦怜瞳不该属于他座位外的另一个世界, 那些躁动不安的血液很浑浊, 会玷污秦怜瞳。
而柳飞羽就在后排，他也抽不出身去打招呼, 感谢起昨晚的事了。苏钰凡抱紧背包, 不紧不慢地想, 等待会到球场了, 他再抽空去好了。
约莫几十分钟后，校车上的时间指向了上午十点。
苏钰凡觉得肩有点酸，不过他思考的不是这件事，他不厌其烦地又垂头问了句：“吃点东西吧？”
他们早上起的不早，收拾好后也来不及去食堂吃饭，所以现在两人都还是空腹的状态。苏钰凡倒还好，他就是有点担心秦怜瞳，不按时吃饭怎么行呢？
只是他出门前就已经劝着让秦怜瞳吃点面包先垫一垫，刚起床不久的秦怜瞳胃口不好就没同意，所以他才强行带了零食，有吐司和水果。
“你是复读机吧？”秦怜瞳努努嘴吐槽了句，但语气是挺温和的，犹豫了没多久也坐正身体，对着苏钰凡伸出左手。
“拿来吧。”
“好。”苏钰凡立刻拉开背包拉链，秦怜瞳瞬间就看清了里面一大口袋的东西。
他翘翘唇，觉得这个人也太夸张了，他们只是去看场比赛，又不是要短住几天。
“想吃什么？”苏钰凡拎了一个吐司面包出来疑惑示意，他带了很多口味的，不知道秦怜瞳想吃什么口味的。
秦怜瞳提过包翻了翻，那一下觉得还挺沉，里面水果放挺多的。第一时间，他居然是有点担心苏钰凡这单薄的身板背着是不是挺吃力的。
不过他是多想了，再怎么说Alpha的力气天生是比较大的。
但秦怜瞳还是思忖着拿出了两个比拳头还大的沃柑，他又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苹果味的吐司。
他从前一直觉得苹果味的任何东西都很奇怪，除了苹果本身之外，不过最近他可能比较关注苹果这两个字眼，所以鬼使神差地就拿了。
其实苹果和苹果花是完全不相关的东西，但出于这个名字，秦怜瞳硬是觉得也算沾亲带故。
选好了之后，苏钰凡拿回背包，自己也拿了个吐司后，则又拉好了拉链。其实吃的挺多的，而且他也偶尔听到其他篮球队的成员嚷嚷说饿，不过他没有动过分发的心思。
“先吃吐司吧。”苏钰凡盯着秦怜瞳的动作，提醒道。
他觉得沃柑这种东西是酸性的，早上空腹吃不好。
“知道了。”秦怜瞳点头，拆了包装慢条斯理地吃吐司。中间的苹果酱……其实味道也不怪嘛！
很快他们又遇到了问题，秦怜瞳吃完后才意识到脚下没有垃圾桶，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放哪里，因为这个原因他另一只手里拿着沃柑也不打算吃了。
他很挑剔，吃水果他从不会吞籽的，所以现在想想就很麻烦。
“怎么了？”苏钰凡拿过他手上的包装袋，也没找到垃圾桶，于是很自然地就一直拿在手上了，反正坐一会儿就到了。
秦怜瞳皱着脸指责手里的沃柑道：“要吐籽，麻烦。”而且他有洁癖。
说完又想将其放回包里。
苏钰凡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于是拦住了他的手，又从包里抽了一张纸，工整地铺在右手心道：“那这样，你先吐我手上，待会下车后我一起丢了，行吗？”
他没有觉得秦怜瞳矫情或怎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秦怜瞳爱干净的程度，而且他自己没有洁癖。
秦怜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按照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别人那样做的，觉得太脏太恶心了。但是苏钰凡不觉得他脏……
当然，苏钰凡那么喜欢他，怎么会觉得他脏呢，秦怜瞳乐滋滋地想。
看着苏钰凡还在等他回答，秦怜瞳矜持地点点头：“嗯。”实际上他觉得其实既紧张又难为情，他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亲密，所以才同意做这种恶心的行径。
苏钰凡的右手一直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秦怜瞳舔舔唇，将皮扒下放在纸巾上，酸甜的气息溢了出来，时间过得似乎很缓慢，秦怜瞳甚至感觉这沃柑的橙色都绝妙的好看。
还有那只手，很纤长，手指处有微微薄茧，就在距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在他的眼里像是放大了一般，茧子都晶莹剔透。
而苏钰凡那边的时间流速可能是正常的，因为他不能体会到秦怜瞳此刻的羞耻和心跳，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做了件无比正常的事情。
但要他深究，会下意识对其他朋友这样开口吗？苏钰凡必定会绷着脸保持缄默。
秦怜瞳扒好了一个，水嘟嘟的沃柑看上去就香甜可口，他垂着眸子小心地掰开，将一瓣犹豫着放进自己嘴里，果然很甜。
等果肉被缓慢咽下，残留在舌尖的籽被他来来回回顶了好几下，却始终忐忑着不好意思吐出来，实在太羞耻了。
秦怜瞳觉得脸颊也开始冒起热气，可能是天气有点热。
但是他依旧还是在苏钰凡平常的目光下，颤着眼睫让嘴里的籽落到苏钰凡手心里，这一刻他竟不觉得恶心了，反而觉得光滑的籽竟像是赤、裸着一般，让他心里很不平静。
苏钰凡显然也不觉得恶心，因为他的关注点在秦怜瞳低下头时雪白的后颈上，还有对方红润的嘴唇上。
有一就有二，后面秦怜瞳渐渐开始习惯，甚至泰然自若，他觉得他们之间这样似乎是很合理的事情。他敢于在对方面前吐露舌尖，而对方也不觉得这样恶心。
只是还剩几瓣时，秦怜瞳看着苏钰凡看起来干涩的嘴唇，便想到要将其给予对方。
他双手很自然地开始清理边角的籽，随后才将其送到苏钰凡唇边：“张嘴，我不想吃了。”
苏钰凡愣了愣，也垂着眼咬住卷进嘴里，慢吞吞地，像一只蜗牛。
在秦怜瞳这里，苏钰凡很少跳脱，反而经常是拘谨的，收敛的，却就是不自然的，不舒展的，和在其他那些朋友面前总不太一样。
“甜吗？”秦怜瞳迫不及待想知道。
他的指尖润润的，和他的唇一样，也和苏钰凡的唇一样。
“嗯。”苏钰凡点头，真的很甜。
秦怜瞳得意地笑笑，仿佛这是他的功劳，而不是沃柑本身的甜。
于是，他又热衷于给苏钰凡剃籽，此刻他也才意识到，原来他一开始就可以不选择那么让人不好意思的吃法，为什么他一开始却一直没想到这上面来。
但是现在也无所谓了，秦怜瞳觉得这已经不再重要。刚刚的时刻，是一段漫长又奇妙的时刻。
终点站到达，司机大叔将车停好后，朗声道：“同学们，到站了。”
“哦豁！”小伙子们一股脑地下车去，他们毕竟很少去别的校区，觉得还挺新鲜。
并且听说本部校区有文学院，里面的漂亮Omega巨多，他们今天也是和文学院比赛。
苏钰凡和秦怜瞳两人是最后下的，比柳飞羽路过他们跟前的时刻还要后面许多。
秦怜瞳对于到站并不热情，反而兴致缺缺。
而苏钰凡也将手中的纸巾包起来，塞进吐司包装袋里，刚刚短暂地似乎只属于他们的时光已然结束，随着苏钰凡最后一个下车，他将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后，刚才已然是只能被存封在记忆里的过去式。
不过愉悦的心情还在延续，秦怜瞳站在路边伸伸懒腰，一边等苏钰凡扔完垃圾过来。
苏钰凡也又背上包抿着笑走向他。
“喂，其实本部校区挺美的是不是？”秦怜瞳看看路边的花坛里不知名的花，微微仰头望着苏钰凡道。
他想表达的当然不是风景好，他只是想表达，在这样的风景里的他，心情还不错。
曹金炜在不远处听到了他的声音，还嚷嚷道：“其实文学院的Omega也很美的，嘿嘿~他们的拉拉队身材超好”
他走近几步到落到最后的两人跟前，他想，他现在不诋毁苏钰凡了，秦大少总不至于赶他吧？
“……”秦怜瞳望着天，神情并不十分美妙。
他对于曹金炜的不识相，现在感到有点手痒。
曹金炜也看到了刚刚车上的一幕幕，不过他的心境和当事人显然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开玩笑的微微挖苦道：“苏钰凡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将秦大少照顾的好周到。”
在他眼里，苏钰凡刚才完全是单方面的奉献，是个贼好用的工具人。
苏钰凡也没回他，偏着头站在一旁。事实上，他完全没觉得哪里受了委屈，他的底线完全不会是这种屁大的事，不然他就太不把秦怜瞳的付出当一回事了。而且现在的秦怜瞳，让他说不出来的心悸。
曹金炜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和以前不太一样，工具人的身份不会让苏钰凡焦急，使他犹豫的是春光不能常在，或者是他守不住春光，又或者是一切是冬季里的太阳，温暖也是假象。
现在还在踌躇的他，也绝不是吃亏的那个人。
秦怜瞳的情绪表达的就直白许多，他觉得曹金炜完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喜欢瞎BB。
干脆用力地踹了对方一脚：“你不是要打球赛吗？要跟不上他们了。”
曹金炜一边抱着脚痛呼，一边转身看只剩一个尾巴的队伍，连忙跟了过去。他对本部不熟，迷路的可能性是百分百。
“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快跟上来，不要错过小爷我的身姿。”说罢，曹金炜一股脑跑了。
世界终于重回清净，秦怜瞳慢悠悠地跟苏钰凡并排走，暖暖的气氛又出来了。
“那我们去看看他们表现怎么样吧？文学院Alpha本来就少，应该不是问题。”秦怜瞳随意讨论道，但他的心也不太在篮球赛上。
苏钰凡和他差不多，就这样慢慢走在小径上，他就觉得挺好的。
“应该吧。”他回答。
他漫无目的地随处乱瞟，当然很多时候眼神的最后落点都是秦怜瞳身上，他觉得对方身上的蓝色的披肩衬的秦怜瞳很白，尽管秦怜瞳本身就很白。
随后，秦怜瞳就取下披肩扔到了他怀里，让苏钰凡愣了愣。
“热。”秦怜瞳言简意赅，仔细一瞅还有点不好意思。
苏钰凡好好叠好披肩，搭在手臂上，有点好奇地摸了摸。说实在的，他一直不懂这些时尚，但是他就是感觉当穿到了秦怜瞳身上，他就忽然茅塞顿开地意识到原来存在时尚。
就像这个披肩，本来在他看来没什么作用，但穿到秦怜瞳身上就让人感觉，原来它的存在的确有必要！
秦怜瞳看苏钰凡好奇地瞅了瞅披肩，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看的，所以才穿，谁知道今天这么热。”
他主要怕苏钰凡觉得他这种人，果然不务实，很装。本来他不该思虑这些，但有时候他和苏钰凡相处久了，也发现自己很多时候太过讲究，让人感觉简直麻烦。
有的时候，他也的确存在喜欢表现的问题，尤其是撞上有关苏钰凡的事情的时候。
以前他的确并不关注自己的习惯和行为，因为那对他来说都是极其自然的事。但现在，如果苏钰凡表现出不解，秦怜瞳心里就会开始有点着急，他不希望对方把他看的太过异类。
但苏钰凡却也很赞同他的话：“好看。”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当然。”秦怜瞳恢复自信，高傲道。
他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和苏钰凡很不一样，可对方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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