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这一句，厌离抱着忘言的身体突然一顿，再回过头时的厌离又变了一个模样，她双眼赤红，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拼命的摇头……
她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她被几个男人按倒在雪地里，他们撕扯自己的衣服，她拼命反抗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她好疼啊，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架了，那几个男人后来就走了，他们明明走了，可自己却更痛了，她下意识的叫着：“起起……姐……”
可是雪越下越大，她渐渐的再也叫不出来了，叫着叫着那名字就渐渐消失了，消失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她本以为自己就要冻死了，醒来的时候却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站在她面前，小和尚脱下灰色的僧衣将她包住后抱了起来，老和尚撑开伞，为她挡去了漫天的风雪，她记得他慈祥又温暖的牵住她的手，老和尚的手干燥又枯瘦，都是骨头和皮，却很暖，他笑着看她。
“丫头……你终于来了，老和尚等了你好久好久。”
小离抬头：“好久是多久？”
“一辈子了……”
小离不懂一辈子有多久，跟着温暖走是一个人本能的习惯，她很怕冷，隐约觉得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握着自己的手，她觉得，可能就是面前这个老和尚吧。
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很深的伤疤，新的旧的叠在一起，旧的还没有愈合，新的就又流血流胧了。她觉得疼痛难忍，自己还没哭，老和尚却流泪了，他尽是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都是我害了你啊……”
厌离替他抹去眼泪，明明受伤流血的是自己，却安慰老和尚道：“你别哭了，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才是第一次见你，怎么会是你呢？我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老和尚你很暖和，你不会伤害我的。”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碧霞寺，可是寺里的好多地方她都好熟悉，她过的好开心，寺里的和尚都不嫌弃她是个女子，都待她很好，特别是忘言小和尚，一边戒荤腥一边买肉给自己做汤，她很开心的唤了他一声师兄，忘言小和尚都开心的哭了起来，后来她就经常这样唤他，果然忘言师兄都开始亲自上山打野味给她补身体了……为杀生一事，他还受了禁令，但他只要一出来就又去打野味了……如此反复，一年下来，忘言师兄所做的事就只有打野味和关禁闭了。
再后来师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后来好多师兄都变着法的给自己做野味。
后来有一天，她吃野味的时候突然吐了忘言一身，忘言师兄以为自己出事了，她身体好的很，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忘言师兄不信，连夜下山找来了郎中。郎中说的更是她听不懂的话，说什么身子太虚，胎儿什么的……
胎儿……她看着忘言师兄恶巴巴的将郎中赶下了山，便道：“是该赶他下去，什么破郎中！厌离明明还没有嫁娶！乱诊！”
忘言师兄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温柔道：“是该撵下去，庸医！厌离乖，明日师兄给你打你最爱的山鸡吃好不好？？”
“可是山鸡很难打的，师兄你一个多月都没打着了！”
“师兄明天一定打得到。”
不知为何，厌离也觉得师兄明天一定打的到，果不其然，第二天她真的吃到了山鸡，可是这只山鸡大概是太补了，她吃完就流鼻血然后晕过去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忘言师兄在跟师傅吵架，但耳边又乒呤乓当的……
“这姑娘日后……怕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郎中颤悠悠的将被子盖上面色苍白的人身上，深深叹了口气：“她本身身子就太虚弱了，加上这宫外胎发现的太迟……哎……”
郎中虽不知为何这香火鼎盛的碧霞寺会有一个怀孕的姑娘，被赶下山已然恼羞成怒，可昨日深夜，碧霞寺方丈亲自跪在自己面前，要自己为了这姑娘的生命，保密……他行医多年，自然是知道一个不能生育的姑娘的一生将会有多么凄凉……哎……又是一次深深的叹气，郎中关上门，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师傅！！！”忘言双眼通红，一拳捶的身边的椅子稀碎：“她已经吃太多苦楚了，你不能把她送走！！！”
“我，就要圆寂了……”碧霞大师从未有过的苍老：“而且，这是厌离她自己的命运，她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碧霞寺。”
“什么……”忘言抬头，他忘记了，师傅日益苍老的身躯。
“想要保护她，就便更强吧。”碧霞大师道：“我做的那件错事，用这一生来弥补都不够了，希望你……能帮我……”
“我……”忘言无力的垂下了脑袋：“能做些什么……”
“她体内真气被药性压住，然而并不能压制太久……忘言，你师妹她必然会真气混乱，莫要叫她随意出剑。”碧霞道：“她幼时学剑，为师让她背下的那些东西她只是背下，一知半解却不能贯彻，然体内虽有多股真气，但剑气为上，只要剑不出，别的真气也是不出的。她顽皮，为师瞧她，倒是愿意听一听你的话……”
“是。”忘言点头：“徒儿谨记。”
“还有一事……”碧霞大师看了一眼自己家徒弟，道：“你可还知出家第一戒……”
忘言一怔，面色通红却难看至极，良久晦涩点头道：“戒色。”
至此，第二晚碧霞寺高僧圆寂，留下一宝箱交予落九天，并请江湖势力大家的明宫护卫。
……
厌离她拼命的摇头，想要将大雪中的场面甩开脑子，她明明只是吃了一只山鸡，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就在箱子里了！就多了那么多可怕的回忆？厌离怒火冲天，回过头问道：“你说做什么？！你再说一遍?!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给她任何解释，那是云虞从未见过的厌离，她的眼神里，是真的想要杀光面前的所有人——只为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她，真的有杀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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