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一节 输不起的老板
依风手里提着一串小狗走出那家游戏厅。按照那位收娃娃的老板给出的报价,这些小狗每只应该能卖二到三元,除去他刚才花掉的五块钱,这一会儿工夫净赚了至少十五元。而如果这些小狗的品相能算是“全新”的话,那应该还能再多要些价。
今天是7月4日,暑假的第二天。如果整个暑假都能维持这个势头,那九月份之前攒到足够的钱应算是必然之事了。
刚才的那场“雪崩”当然是处于他计算之内的。虽然那台抓娃娃机的钩爪实在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但依风还是想到了办法。除了第一枚硬币是用来试探钩爪力度的之外,后面的三枚则是用来调整位置的。不知道那座娃娃山是谁摆的,看似是个大斜坡,但却极为稳固。只不过,既然是人类的造物,就一定有其破绽。而依风那几次调整位置,就是为了构成一条能够引起态势崩溃的链条,最后利用一次碰撞触发……
雪崩便因此而产生了。
依风估测的掉落数量在八到十一之间,十只已算不错。
当然,说起来简单,但别说远东,就算放眼当今整个人类世界,恐怕也再没有别人能够用出和他一样的方法了。毕竟这个方法需要进行极为复杂而精确的计算,在这一点上依风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小子!你给我站住!”
依风还没有走出小巷,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光着上身穿着拖鞋的游戏厅老板正朝着他追过来。
“您是在叫我吗?”依风礼貌地问道。
“要不然叫谁?”老板堵到他面前,“你把东西给我放下!”
“什么东西?”
“你拿的娃娃!”
老板凶巴巴地吼道。他挺着大肚子,身高将近依风的两倍,这样看起来还蛮有威慑力的。一般的小孩只怕被他吼一声就吓住了吧。
但依风当然不会。他只是露出困惑的笑容:
“可是……这些是我抓到的……”
“你胡扯!”老板不耐烦地说,“你……你搁那摇晃我机子来着!我都看见了!”
大人们总是这样,就算是明摆着欺负人,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找不到就编一个。
“我真的没有,是您看错了吧?”依风挠着自己的小脸,“您的店里有监控吗?如果有的话,应该就能证明——”
他话还没说完,老板就伸手抓了过来,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你个小孩儿话怎么那么多!直接拿过来不就完了!哎,你还敢躲!”
依风向后一闪避开了老板的大手,正欲再解释,老板却跳过来要推他一把。也难为他这么臃肿的身躯,动作居然还挺灵活。只是除非依风站着不动,否则他想要抓住这小子可就难了。毕竟依风能够根据人体的运动趋势来准确预判出他的下一步动作,相当于能够“预知未来”。除非老板大脑的数据处理能力比依风更强,否则就算活活累死也碰不到依风半根头发。
他抓得气喘吁吁,心头烦躁不已。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会躲?每次都是眼看就碰到他了,但就是差一点儿被他闪过去。
“你再敢躲!你再敢躲一下试试!”老板大声威胁道,“你偷我东西!我报警来抓你你信不信?”
这是恐吓小孩子的常有招数。
然而,老板光顾着喊话,居然一没留神,拖鞋踩进了一条沟里。也不知他是崴到了脚还是扭到了腰,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哎哟”叫了起来。依风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烦恼着要不要伸手去拉他起来,这时从小巷那头市场边缘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哎你们!你们干吗呢!”
那身影匆匆跑了过来,居然还是一个依风认识的人!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老板坐在地上叫道,“这小孩儿……他推了我一把,哎哟,我的腿伤着了!就是这小孩推的!他还偷我东西呢!”
“我没有。”依风只是摇头。
“行了!”江晓薇瞪着那老板,“你少扯谎!我刚才是看见了才跑过来的,明明是你在抓这个小孩!”
她看了依风一眼,大概是觉得有些熟悉,“咦”了一声,又过了几秒才想起来,恍然大悟般说道:“哦!是你!”
“是我。”依风只好老老实实地答应。
“哎警察同志!我抓他我有理由的!他偷我东西我能不抓他吗?你看他手里抓那一堆娃娃,那都是从我那台机子里面偷的!”
老板这回腰也不伤了,脚也不扭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两下,一手便指着依风,嘴里颠倒黑白。
“我没有。”依风认真地说,“这些都是我从娃娃机里边儿抓的。”
江晓薇来回看着喋喋不休的老板和安静的依风,面上露出难色。毕竟并非每个人都是包青天或者金田一,能够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就找到断案的线索。对于依风来说,还好过来的是江晓薇,如果是个老成持重的警察站在这里,多半会偏袒着老板这一方,让依风把娃娃还给人家,最多老板把那五块钱也还回来,两不相欠。毕竟得罪一个小孩总比得罪大人要稳妥得多。
江晓薇正在伤脑筋。这时一个短发女孩从游戏厅里跑了出来,正是老板的女儿。她许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才出来的,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姐姐站在这里,当即怔了一下,怯怯缩缩地贴到了爸爸的身边。
小孩子面对警察多数是有些害怕的。
“正好!”老板却把她推出来,“萌萌,你跟警察阿姨说,刚才是不是这个小男孩偷了我们的娃娃?”
阿姨……江晓薇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比较想被叫“姐姐”。
不过,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她半蹲下身体,撑着膝盖温柔地向那名叫“萌萌”的女孩问道:
“小妹妹,你要说实话哦,否则可就是作伪证,要受罚的哦!”
“这……做什么伪证?”老板赔着笑,“警察同志您别吓唬她,我们家萌萌胆儿小。来,萌萌,你说,是这个小子把咱们家娃娃给偷了!是吧?”
短发女孩看了看江晓薇,又和依风对视了一下。她低下头去。
“是他抓到的……”
“哎你这孩子!你怎么乱说呢!”老板顿时发怒,扬起一只巴掌就朝女孩脸上招呼过去。
“你不准打人!”
江晓薇直起身来怒呼一声。然而却有另一只手截住了老板的手臂,硬生生把力道带向了一边。
是依风。不知何时他已经护在了那女孩身前。他的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短发女孩眨了眨眼,好像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江晓薇有些意外地看了依风一眼,但也没有多想,而是把那女孩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老板:
“你多大的人了,别拿孩子撒气!”
“这我自家孩子!”老板憋得脸红脖子粗,“我教训一下怎么了?你警察也管不着我们家里事儿吧?”
“你殴打儿童!我就要管!”
这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吵了起来。市场那边有人探头往小巷子里面瞅,游戏厅里面的学生也伸头出来好奇地张望。看来暂时是没有依风什么事了。他从手中提着的白色小狗中取出一只,递给了短发女孩,她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要……我有好几只呢……”
“哦!”依风笑了起来,“我都忘了,你肯定不缺这个……那娃娃机里的小山是你摆的吗?那么平衡的结构很费工夫吧?你真厉害!”
“厉害吗……”女孩扭扭捏捏地搓着自己的衣角,“我从小就做这些……”
前面两个大人在吵架,两个小孩子竟然就在后面肆无忌惮地聊起天来。只是没聊几句,前面的大人吵得也差不多了。那老板冷哼一声:“你出去问问!谁家里教育孩子不打不骂的?你问问去啊!欺负我们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们抓几个贪官污吏去啊!交那么多税金就养出来你们这帮闲人,什么没学会,就光会拿捏我们小门小户的!”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走了萌萌!”老板刻意不理她,“走了!回去!”
短发女孩可怜巴巴地看了依风一眼,却是听话地回到了父亲身边。老板拉着女儿气呼呼地走回游戏厅。江晓薇没什么办法,她总不能真过去从人家手里把女儿抢走吧?便只好站在原地嘟哝了一句:“让我知道你再打她一下试试……”
真的试了她又能怎么样呢?这只是一句气话罢了。
低头看见依风还在身边,她愣了一下,收了脾气,牵起依风的小手:“我们走了,不理那个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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