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六节 罪与罚
听见这一声喊的瞬间,洛凭云感到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想:完了!
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她跟这几个坏小子来往过,她的屁股非得给揍成八瓣儿不可。
……哎?等等,不对呀!我的游戏卡根本没卖,那不是梦里的事情吗?
还不等她把这些事情理清楚,身边的依风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洛阿姨把依风拉过来,揽在怀里,向女警察问道:“这位警官,你看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们家那弟弟。你看他才多大点儿,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大孩子呢?”
江晓薇也有些尴尬。她来之前并没有问清楚,照她想来,能把这四个人痛打一顿的孩子,再不济也得上高中了吧?可能是经常锻炼、满身肌肉的那种,所以才能以一人之力单挑四个男孩。
可……可这……这这这这……
她低头看着依风的小矮个和清秀可爱的脸庞。
这也太扯了吧?这孩子几岁?幼儿园?还是一年级?要说是这孩子把身后那四个大男孩痛打了一顿,还不如说一只小白兔狂扁了四头大灰狼比较靠谱一点。
不过来都来了,她还是决定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硬着头皮问一下。她微微弯下腰,露着笑脸向依风问道:
“小朋友啊,你有没有……有没有跟这几个大哥哥打架呀?”
讲道理,她心里的问题是“你有没有被这四个家伙欺负啊”,不过考虑到自己身后那四个好歹也是“受害者”——虽然是他们自称,她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问法。
但不等依风回答,那高个子男孩先忍不住了:
“就是他!就是他昨天晚上打的我们!”
江晓薇回头白了他们一眼——好意思说!难不成你们四个家伙连幼儿园的小孩都不如吗?
洛叔叔也“哼”了一声,冷笑道:“哦,那你说我们家孩子是怎么打的你们?”
“他拽着我脖子,把我往地上一摔,我就倒那儿了!”
“你也真会说!”洛叔叔嘿然,“你看看你那一米八的大高个,我们家孩子伸着手都够不着你的脖子,他是飞起来摔的你啊?”
没想到几人竟然同时点头叫了起来——
“对!他就是飞起来摔的我们!”
“他从那个窗台一跳,就跳到我们身上来了!”
“他会功夫!会翻跟头!”
“对!他会武功!”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吵完,却发现现场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不但那两个孩子家长,就连警察姐姐也用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
“哦,他会功夫?”江晓薇嘴角抽搐,“是李小龙的功夫还是成龙的功夫啊?”
几人竟然还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然后得出答案——
“像是成龙的!”
“对!成龙的!”
江晓薇不禁扶额。这几个家伙是听不出我在嘲讽他们吗?
这四个人也察觉出情况对他们有点儿不利了。高个子急着争辩道:“他、他还抢我们东西呢!他把我们游戏卡抢走了!”
江晓薇叉起腰瞪着他们:“你们不说他给钱了吗?”
“呃……他是给了,但只给了二十!我们当初可是花了——”
“嗯?花了多少?”
“呃……”高个子冷汗涔涔,“我……我给忘了……”
一旁的黄头发接过话茬:“老大我记得,花了十块!”
余下三人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得,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晓薇对洛家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连称给他们添了麻烦,顺带捏了捏依风干净柔软的小脸。洛氏夫妇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上门来也不是刻意找事,态度摆在那里也挺公正的,就当是看了回戏吧。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哎,那祝您工作顺利!我们就不送了哈!”
江晓薇气势汹汹地来,和和气气地走。身后的四个大男孩可憋成了苦瓜脸。他们昨晚上虽说是吃了大亏,可却没想着悔改。这也怪依风年龄实在太小了,看着就好欺负。如果是一个两米高的壮汉把他们撂倒,保证这四个人再没半点反抗之心。但一个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把他们四人打翻在地,而且出手又不重,没弄伤他们,搞得这几人半是惊疑半是不忿。这才有他们闹闹哄哄跑去报警这一出。
“报警!”高个子推了黄头发一把,“你出的馊主意!”
“老大!这能怨我吗?”黄头发一脸冤枉,“你们也都同意了呀!”
他们当时啥都没多想,只是觉得这回是自己吃了亏,警察也应该帮着他们才对,于是屁颠屁颠就跑派出所去了。这也就是江晓薇有责任心,换个值班警察早把他们踢出来了。
“闭嘴吧你们!”江晓薇气得七窍生烟,“我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相信你们的话!害我丢这么大的脸,回去都给我写检讨!”
几个人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下了楼。坏小子是没人权的呀。
……
听着江晓薇的脚步声自楼梯间远去,洛阿姨的脸色松弛下来,然而洛叔叔却皱紧了眉头。他坐回沙发上,伸手招呼依风:“你过来。”
依风老实地走到他面前。洛阿姨劝说道:“孩子还小……”
“这种教育就得从小进行,再大就晚了!”洛叔叔一脸阴沉,他指向门外,“看见刚才那四个孩子了没,那就是家长小时候没教育好,长大才变成那副德行!”
依风低着头,他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了。
“依风。”洛叔叔认真地看着他,“这件事是你做的,对吗?”
依风点了点头。
“我跟你阿姨几个月之前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曾经在登记处保证过,到了外面,绝对不轻易惹是生非,对不对?你——你梅姐应该也嘱咐过你,对不对?依风,你知道吗,不让你仗势欺人,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别人家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可能这话不好听,但天底下父母大多都是这样的,我们也不能免俗。你的拳头厉害,你能打赢别人,但你难免会遇到更厉害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跟你梅姐,跟你父亲要怎么交待?你有没有想过啊?”
“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做了。”
依风嗫嚅着。洛阿姨也赶紧在一旁帮腔:“好了好了,孩子都认错了。”
洛叔叔看着依风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是第一次犯错,所以我相信你了。但在我们的社会里,人犯了错,就一定要接受惩罚才行,免得你觉得只要认个错就可以把事揭过了。本来我们说好今天全家去动物园,现在计划取消。你回房面壁思过,这两天都不要出门了。算是给你个教训。”
洛阿姨还想劝说,但依风已经道谢,转身离去。他回到自己的小隔间里,规规矩矩地把门关上,坐在床上沉思起来。
洛叔叔说得没错,我和过去已经不同了。我不再是人造人战士,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过去我受了伤,不管有多严重,只要核心中枢能修复,最多不过是换个身体的事。而现在不一样了,我和其他人类一样,都有着生老病死。我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情,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
所以,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而且,除了洛叔叔说的那些,我还犯了一个错误。恐怕是昨晚我把和姐姐的关系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快就查上门来。这次他们是跟着警察来的还好说,可如果他们要暗中报复呢?
我不仅没能给事情好好做一个收尾,还给家人带来了麻烦。为了惩戒恶人,反倒让善人为我担惊受怕。
这种事情……要尽量避免。如果实在避不开,就要把所有痕迹收拾干净。要考虑得更加全面完善才行!
依风的双眼中,似乎燃起了两道黑色的火焰。他赶紧摇了摇头,将那火焰熄灭掉。
这几个月来,我学会了人类的相处方式,我像人类一样说话,窥探他们的情绪和想法,我还学会了说谎……可是,我离真正的人类,好像还差得远呢!
他有些颓丧,但紧接着又打起了精神。
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学着做。不过,今天要先做些什么好呢?
他被关了禁闭,不能出这个小隔间。隔间的面积其实也足够他在里面来回走动了,但也进行不了什么运动。况且这里是楼房二楼,也要注意不能吵到楼下的住户。看来只能做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之类的活动了么……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同时,隔间门却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女孩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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