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曹魏密谋

　　然而逆水行舟极为耗费体力，杨暨催军急退，完全不顾惜士卒，众军轮换划桨，及至天明，所有桨手都划得两臂酸疼，精疲力尽，战兵虽还有体力，但一夜未能安睡，也精神萎靡。

　　杨暨正没奈何，忽见薄雾之中，上游河上无数战船一字排开，船上尽打汉军旗号，旌旗招展，十分严整。杨暨见状顿时大惊，失声道：“汉军不是去袭击孟津了吗？如何到了此处？不好，我这是中了黄权的奸计了。如今我军疲惫不堪，桨手无力操舟，战兵精神萎靡，如何能与汉军交战？”

　　杨暨心下正自焦急，就见汉军之中战鼓喧天，吕介、朱桓、董巴率军直往曹军冲来，前锋乃是四十余艘突冒，顺流而下，往曹军船队迅猛地撞了过去。

　　杨暨急令船队转向躲避，然而桨手早已经精疲力尽，两臂酸疼，船只转向极为缓慢，难以避开汉军突冒船，前锋十数艘战船顿时纷纷被突冒船撞中，船舷被撞破，河水倒灌而入，很快沉没了下去。

　　便连在前开路的三艘艨艟都被撞沉了，曹军这一下可谓是损失惨重。

　　突冒船过后，汉军船队主力杀了过来。汉军以十二艘大艨艟船为主力，其余大翼、中翼、小翼、走舸等战船百余艘往曹军杀了过去。曹军虽然还有三艘大楼船、五艘小楼船和两艘艨艟船和其余数十艘大小战船，但一来身处下游，失了地利，二来桨手疲惫，战兵疲倦，因此战力大损。

　　要知道水军作战，全靠桨手划船调整船身，抢占有利的对敌位置，桨手无力，战斗力便算是废了一半。在汉军桨手的操纵下，汉军的近战战船几乎都能用船头对着曹军船只的船身，撞击碰撞之间，曹军船只不住摇晃，士卒尽皆站立不住，那还如何作战？

　　交战半个时辰，汉军的大翼、中翼、小翼等战船已经将曹军的中小战船打的落花流水，再也无法为大船提供掩护。随后汉军十二艘大艨艟分左右排成两列，石炮、大黄弩齐放，将曹军的三艘大楼船击沉。主将杨暨随船沉没，丧身河中。

　　曹军顿时士气大跌，纷纷掉头逃跑。黄权挥军追击，最终曹军水师全军覆没，五艘小楼船和二艘艨艟船皆被汉军缴获，士卒战死二千七百余人，被俘三千余人，其余千余残兵败将弃船逃往岸上，不知所踪了。水师副将董禧也被大将留赞斩杀。

　　经此一战，曹魏的黄河水师全军覆没，黄权大军纵横河上，所向无敌。当下黄权经过短暂休整之后，继续领兵沿河而上，准备绕过虎牢关，前往攻击孟津。

　　船队逆水而上，速度极慢，大军尚在半路，曹军水师全灭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洛阳，虎牢关、河内等沿河一带的曹军也都收到了消息，曹丕大惊失色之下当即召集文武众将商议对策。

　　就听贾诩道：“黄河水师全灭，汉军可以逆流而上，直接用船军攻击孟津，白坡、玉门等几个大渡口，继而威胁洛阳。当务之急，是要组织兵力把守孟津等渡口。只要守住几处大渡口，则洛阳无忧。”

　　曹丕道：“水师自有先登船，可以抢滩登陆，便是不走大渡口，黄河沿岸的小渡口也足以登岸。我军需要不少兵马才能完全防守的住，该从何处调兵？”

　　贾诩道：“这些年洛阳恢复极快，若再将周边百姓迁进城中，可得二三万青壮守城。换言之，洛阳的防务一时半会儿并不急切。只是野战却需精兵，陛下可抽调虎牢关、轩辕关、太谷关、尹阙关等地兵马前去固守孟津等地。再命曹休、曹彰、蒋济、满宠等人放弃鄢陵，接手虎牢关等地的防务，如此可暂保无虞。据闻此时刘备正添兵聚将攻打荆州，倘若刘备得手，刘贤必定会抽调兵马南下防守，到时候我们的压力也就大减了。”

　　曹丕闻言，哼了一声，道：“刘备也已经出兵月余了，倘若他真能战胜刘贤，刘贤也不会仍旧对我军如此步步紧逼。”

　　贾诩道：“即便刘备无法逼得刘贤的主力回援荆州，但如今也已经九月，我军只要再坚守两个月，等到天气暴寒，河水结冰，汉军水师便也无法纵横河上，只能退回下游港口。我们便能再有数月的时间训练新兵，安排防务了。”

　　曹丕闻言，叹了口气，道：“日日防守，何时是头啊！难道我泱泱大魏，便要亡于朕手吗？”

　　众文武闻言默然，就听董昭道：“如今兖州的豪强私兵在韦乡全军覆没，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兵马，再不成气候。刘贤又假仁假义地调拨了许多粮草赈济中原灾民，致使无知百姓对刘贤感恩戴德。而随着刘艾、王机等人转投刘贤，帮助他劝服中原士族，使得冀州、豫州的豪强抵抗刘贤的力度也日渐减弱。可以预见，若是没有改变的话，等到明年秋收之后，中原便将恢复自给自足，从而彻底稳定下来，到时候我们想要反攻中原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众人闻言，更加沉默，当日散朝。曹丕独留下贾诩，叹道：“汉军大兵压境，洛阳城中恐怕将会人心浮动啊！贾公以为，我们还能撑得过今年吗？”

　　贾诩道：“若是将士用命，撑过今年应无问题。只是便如董昭所说，待到明年秋收，中原不再需要赈济，必将完全稳定下来，刘贤的实力将会更进一步提升。反观我们，如今仅剩下河洛一地，黄河天下也不再为我所有。人口不过百万，兵力却有十三万之多，若要养兵，这必须加重赋税，增调劳役，百姓必将生怨。再加上这两年中原丧乱，天灾不断。此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若不能等到汉军内部生变，我军恐怕终将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天啊！”

　　曹丕闻言，皱眉道：“依贾公之见，该当如何？”

　　贾诩道：“恐怕还是得从刺杀刘贤入手。如今汉军席卷天下的大势已成，军心已经凝聚，官吏军民尽皆士气高昂，当此之时，唯有刺杀刘贤，方能遏制汉军进击的势头。”

　　曹丕道：“然而自先武皇帝以来，我们已经组织了多次针对刘贤的刺杀，却尽皆以失败告终。上次在黄河之上袭杀刘贤，本以为该是十拿九稳，不想却依然叫刘贤逃出生天，反而将计就计，将我大军打的大败。那刘贤多次大难不死，莫非真有天命？”

　　贾诩摇头道：“天命之说虚无缥缈，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人事。如今刘贤经过多次刺杀，身边已经加强了戒备，等闲手段难以得手。必须是其亲近信重之人，方能寻得机会。论及亲近，无过于后妃。论及信重，无过于故人。今刘贤后妃之中，夏侯氏乃是曹氏亲族，自可利用。江东被刘贤所灭，孙氏也可资利用。此事臣其实早就已经在做了，去年臣请陛下下诏，命吴公孙登、吴公府长史张昭去联络江东豪强山越起事之时，便曾暗中叫二人联络故旧，叫暗投刘贤。只不过江东追随孙氏的世家豪族大多都惨遭流放，如今只有吕霸、朱贞、廖式、陈勋、蒋秘等人去了武昌，走通了关系，入仕于汉。其中吕霸外放去了汝南为一县令，廖式、蒋秘去了交州苍梧郡为吏，唯有朱贞、陈勋留在了武昌，担任了少府之下管理宫苑的小官。宫苑乃行猎之所，朱贞、陈勋官职虽小，但若是运用得当，却也能有大用。”

　　曹丕点头道：“贾公是说，叫二人趁着刘贤去宫苑行猎之时刺杀之？只是刘贤即便是在宫苑之中行猎，身边带着的人也必定不少，朱贞、陈勋只是微末小官，手中最多只能聚集起数十人，如何能刺杀刘贤？”

　　贾诩道：“这就需要我们再出把力了！陛下可暗命人假意投奔刘贤，不需要得多大重用，只需能在武昌城中有数百近千的兵马，在朱贞、陈勋打开宫苑之门的接应的情况下，刺杀刘贤当能有七八分的把握。”

　　曹丕闻言，沉吟片刻，道：“以你之见，可派何人去投刘贤？”

　　贾诩道：“此事须得安排妥当，既要使投奔刘贤之事全无破绽，又要确保投奔之人能够得到刘贤信重，且不会背叛我们。以我之见，夏侯衡、文钦二人可假装战败被俘，继而投降刘贤，夏侯衡乃是刘贤的姻亲，若有夏侯夫人在刘贤耳边说几句好话，不难得到任用。唯可虑者，乃是不能确保二人真能掌握兵权。这恐怕还需要有人帮衬才行。”

　　曹丕点了点头，道：“只是我们在汉军之中，虽有些暗探，但却并无人身居高位，如何能帮衬得到二人？”

　　贾诩道：“唯有立即安排一人了。此人必须与刘贤有故旧之情，能够很快得到刘贤任用才行。”

　　曹丕闻言，思忖了一下，道：“贾公是说，石韬？此人颇有才能，只是他与庞统、诸葛亮交情契厚，当年又曾做过刘贤的行军长史，因此这些年他的仕途并不顺遂。与他齐名的孟建如今已经做了二千石高官，他却还在打理屯田之事。就怕他心有怨怼，不肯真心为我做事。”

　　贾诩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石韬此人若是放他投奔刘贤，反可能会就此一去不返，他在刘贤麾下必能更得重用。不过陛下也不必对他说行刺之事，只需押住其家小，然后叫他在适当的时候帮助夏侯夫人提升一下在刘贤后宫之中的地位便可。夏侯衡乃是夏侯夫人之兄，要提升夏侯夫人的地位，他自然便会替夏侯衡说几句话。”

　　曹丕点头道：“此言也有理！只是仍旧不甚完美。夏侯衡、文钦虽是良将，但做行刺这种精细之事，其筹谋力度却仍嫌不够。而错过了此次机会，我们下次想要再行刺刘贤有需要更长时间去筹备，只怕就……来不及了。换言之，此次行刺，我们必要成功。故而还需再加派些人手才行！”

　　贾诩闻言，沉吟片刻，道：“我们要从鄢陵撤军回守虎牢、孟津，则荣阳以东之地将会尽皆放弃。安排些人手在各城之中，随同投降刘贤倒是不难。陈佐、黄奎、裴绪等人都可以安排进去。而且在上次黄河袭杀刘贤之后，我曾命人追查刘贤因何生还之事，昨日探子回来，禀报说刘贤曾经得到过朱建平之弟朱延平的帮助，又曾与崔州平有过交集。我想清河崔家如今举族逃难在洛阳，也是刘贤打击的对象。若能说动崔州平出山，往投刘贤，必能得到重用。崔州平虽是隐士，却也是世家之人，又与刘贤素无交集，他可比石韬可信多了。”

　　曹丕闻言，这才点头道：“好！既如此，便安排崔州平去投刘贤吧。”

　　曹魏君臣在一边安排防务，一边计划着刺杀刘贤。此时的刘贤却对此一无所觉，在收到黄权歼灭曹魏的黄河水师，逆流而上进击洛阳之时，刘贤顿时大喜，随后陷入犹豫之中。黄权进击洛阳的战事的确重要，但与此同时，王平等人进击汉中的战事也立刻就要开打了，此战的意义也极为重要，刘贤也不想错过。

　　不过刘贤却是分身乏术，权衡之后，刘贤觉得洛阳虽然重要，但曹魏此时尚有十数万大军，黄权未必能够一举拿下洛阳。再说河洛周边如今聚集了庞统、陆逊、马超、魏延、黄权、庞德、郝昭、李严等一干名将，都是善于抓住战机的人，刘贤前去除了鼓舞士气之外，其实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反倒是荆州这边缺乏重量级的大将镇守，黄忠虽在夷陵，但其毕竟年老，其作用仅只在于稳定军心，抵消自家兵马对于关羽的忌惮之心。镇守武关的霍峻虽是善守的大将，又有险峻雄关可守，但面对刘备的亲征，压力依旧极大。而派去袭击汉中的王平、程郁、杨任、申耽等人虽都算良将，尤其是王平具有成长为名将的潜力，但说实话，距离帅才还有段差距。

　　刘贤颇有些不放心，权衡之后，决定将马忠所部二千人调往黄河，将之重归马忠麾下。刘贤却自率霍峻留下的本部五千人，以及自己的三卫亲兵全部留在襄阳，虽是准备增援武关、夷陵、汉中等处。

　　刘贤每日计算着汉中之战展开的时间，心中颇为焦急。而此时，让刘贤牵肠挂肚的王平、程郁在石泉会合了早已集结在此处的杨任、申耽所部之后，也正式开始对驻守汉中的阎芝展开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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