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下华音
夜色悄悄从天空覆盖下来,弥漫着的冷气沿着河流一路吹拂,掠过独自站在桥上的蓝色少女。
saber靠在栏杆旁,呆呆地望着远方的水面。
当少年生气的离去时,她也做好了独自作战的决定。
可下一刻要去哪里呢?少女并没有想法。
或许是依赖那个人太久了吧,因为在剑鞘的身边很安心,所以分开后头脑便一片空白。
早就该想到,士郎身上恢复能力的来源,和当年差点死去的爱丽一样,只要她在旁边为剑鞘提供魔力,无论多么严重的伤都能复原。
即便士郎强行吸收未来的记忆,将自己提升到接近最强的未来状态,只要利用剑鞘留下对过去的记录,便能将士郎的身体回复到最初的状态。
犹如将身体初始化一样,去除身体受过的任何伤口,却能保存对身体有益的变化。
一想起士郎的离开,少女心中止不住的悲凉。
这一次,是剑鞘主动离开她啊。
原以为,士郎是能够理解她的。
为心中更重要之物而牺牲自己,士郎拥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理念,为什么无法认同她的想法。
沸腾的情绪在寒风中冷却,蓝色的少女凝望着远方,将自己变成寂寞的雕像。
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蓦地,saber猛然侧过头去,摇望河边的某个角落。
在黑夜的阴影之下,有个人在那里,观察着自己。
是士郎吗?
不带善意、也没有恶意的目光。
那是谁?
并非好奇,只是有着关注的理由而存在。
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清风卷起落叶沿着河面吹拂而过,涌动的碧波仿佛化作起伏的平原。
两岸树木在风的吹动下出瑟瑟的声音,犹如战士甲叶的碰撞。
像是又回到了战场。
这里是战场吗?
saber悚然而惊,如果不是顾忌可能出现的路人,概念武装几乎马上就要披上身。
无关愤怒、无关爱恨,只要击倒眼前可见的任何敌人。
自己居然会忘记这种只属于战场的感情,果然安逸太久了。
对方似乎注意到saber的警觉,探视的目光消失了。
可恶,为什么城市里会有这样的敌人。
saber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如果是生真正的战争的话,如果不是圣杯战争这样的七人战争,而是摧城灭城的战争的话。
——冬木市,一定会被毁于一旦。
士郎——?!
士郎会怎么样?!
少女猛地奔跑起来,向着家的方向飞奔。
即使说过这样那样过分的话,那里仍然是她认可的家。
因为那里有士郎的存在。
如吹过街道的疾风,saber一路跑回了卫宫邸。
“士郎、士郎在哪?”
“咦,士郎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正在客厅的伊莉雅奇怪的反问,她现在居然在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藤姐愉快的交谈着。
没记错的话,藤姐应该第一次见到伊莉雅,两人便相处得非常和谐。
“士郎去哪里?把切嗣的朋友丢在家里一天都不管,不得不让我亲自下厨。”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藤姐抱怨着,她手中端着的一碟黑色不明物体似乎是藤姐做好的晚餐。
如果是平时的伊莉雅,早就嘟着嘴抱怨起来,可她只是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士郎不是说下午还要去远坂那里吗?saber不会半路跟他错过了吧。”
而白色少女的目光却背着藤姐不断地向saber暗示。
这件事不能把藤姐牵扯进去。
saber瞬间领会了伊莉雅的心意,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嗯,我再去找找,看看士郎在哪,不回家也不跟大家说一声。”
说罢便回头装作生气的样子走向玄关。
“saber,听说你会做烤肉,今晚你来准备晚餐吧,士郎那么大也会照顾自己,不要急于一时。”
藤姐急冲冲地跑出玄关,想要将saber拉回来,可是推开saber刚关上的门一看,夜色下的道路已经渺渺无人踪。
“奇怪,saber怎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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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一出家门,便跃上屋顶直接向的远坂邸的方向跑去,不同于上次求援时体力虚弱只能以自行车代步,这次saber只凭sevant的能力就很快的来到了远坂邸。
结果仍然让人失望。
“卫宫不在这里。”
凛站在门口冷冷地回答,大厅里明亮的灯光从红色少女的背后照进庭院,庭院中的saber感觉心中冰凉。
士郎不会任何信息都不留就离开这么久,一定是出事了。
已经解盟的敌人能给她清楚的信息已经很不错,这一次,她再没有理由请求对方出手,只能自己去找master。
“等一下,用这个吧。”
一串钥匙在半空中飞过,落在saber的手心。
“凛——?!”
“我家里还有部很久没有使用的机车,archer收拾房间的时候似乎也将其维修过,你可以骑这个。”
在凛善意的眼神注视下,saber感激的道谢。
“我这里还有适合你穿的衣服,骑车时不适合穿裙子,我可不想你像上次一样骑着车乱跑,archer快去准备。”
“……谢谢。”
这已经是过应有界限的帮助,saber思考了一下才点头,跟着远坂走进了屋。
“除了圣杯,我愿意给凛任何报答。”
“我只要一个承诺,如果卫宫真的出了事,我要你不能一心报仇。”
“什么——?!”
“你必须先回来,成为我的servant再决定怎么报仇,你必须成为我的servant。”
远坂突然按住了saber的肩膀,极其严肃地说道。
“……嗯。”
saber心绪烦乱地走进房间换衣服,archer回到了远坂身边,不满地出了抱怨。
“你为了这个saber还真够费心。”
“闭嘴。”
在archer回来并坦白一切后,主从之间的关系变成了archer所不能理解的复杂。
少女总是刻意不注视archer的目光,除了命令不再有其他交流,红色的骑士只能不断满足少女各种奇怪的要求,苦笑着等待某天两人恢复正常。
这次挑起话题后再度被远坂的两个字堵上,archer只有苦笑着闭嘴。
他不知道,在他所不能观察的少女心中,他再次被冠以笨蛋、白痴之名后,被少女在想象中痛扁一顿。
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远比archer所意识到的更严重。
什么类似妻子之人、什么类似儿女之人。
早就悄悄在梦中窥视了archer的过去,知道这家伙也有过妻子与女儿。
但在上次苛严的审问中,越审越审生气的远坂把这个笨蛋的什么事情都套了出来。
刨去由于年代久远、时空混乱的因素,综合各种情况考虑后,红色的少女竟然现自己可能就是那家伙的妻子,当即抓狂。
少女并未思考自己为何会推测这类问题,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折腾死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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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将我从昏迷中唤醒,入眼便见到了那个神父可恶的脸。
“言峰,你这家伙——”
我挣动着身体,才现自己被铁链捆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
来自左手的痛苦让身体的肌肉不断的收缩,紧紧缠着身体的铁链却让我一动也动不了,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现在手肘以下已经没有了。
“在找你的左手吗,它就在我的手里啊。”
神父恶趣味地在我眼前一扬他手中的战利品,将我的左手以及手上的令咒都清楚的亮给我看。
混蛋、混蛋、混蛋——!
居然夺走了我的令咒。
居然要夺走我的saber。
身体的痛苦、被人夺走重要之物的愤怒、受制于人的绝望,让我难得的破口大骂起来。
“很有精神啊,别激动,你很快会和他们一起,很安静很安静。”
神父得意地后退了一步,将我的左手放进某个准备好的匣子里。
——和他们一起。
下意识的,我向着四周望去。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似乎是在地下,四周的墙壁都是石制,一条阶梯沿着墙壁通向地面。
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臭气,不是腐烂的臭气,也不是火药的味道。
仔细回想,类似实验室中福尔马林的药品味道,像是淤泥沉积在这个房间里。
在黑暗的角落中,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
那里是——
尸体——
前后左右都有尸体。
浓厚的尸臭味被几种药味遮住。
水滴的声音是点滴的。水是滴到尸体的嘴唇里。
打开的嘴唇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年,嘴唇腐烂,下巴的肉也像一团烂泥。
“哈----阿。”
骗人的。
我想要认为这是骗人的。
但是欺骗不了自己。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虽然有那么多亡骸。
但是这里,却没有一个死者。
“----------------还,活着。”
还活着。
看起来像是尸体的他们,拥有人类形状的他们,现在还是活着的。
皮肤溶解成尸水的状态,剩下的肌肉呈诡异的苍白。
没有手脚,被切断的地方,留着从末端开始腐败的骨头。
毛早就消失殆尽,脸上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失去了眼皮的眼珠凝固着望上天空。
连调查都不用。
尸体被那个棺木啃食着。
不知道有什么机关。
尸体被棺木溶接,从身体里吸收养分。
------生命的流转。
魔力、不,近似灵魂的东西被棺木榨取着。
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像是不要让寄生的人死亡,像是不要让被寄生的人存活。
……风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那像是从尸体传来的悲鸣。
他们的喉咙早已退化,没有出声音的机能。那已经只是一条为了维持生命的气管。
但是,尸体在哭喊着。
细如蚊鸣的哭泣升拼命喊着。
——痛苦和不安。
咀嚼还活着的身体,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体早已消失,他们哭喊着末日。
“……”
呼吸被堵住了,努力想要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
痛苦的气息郁结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平息。
“今天他们好像都格外的激动,估计是因为看到了同伴吧。”
“言峰绮礼——”
“说起来你和他们都是那个灾难的生还者,即使没有血缘,我想那份羁绊就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些人——”
这场景——
就是十年前的继续。
这里是那个病房的继续。
失去双亲和家庭的孩子们。
找到收养的人前会先暂时寄养在孤儿院。
在那之前我被卫宫切嗣收养,之后他们怎么了我不知道。
我逃避知道。
孤儿院在山丘上那个教会里,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
但是却踌躇动脚步。
觉得被收养的自己很难见到没有被收养的孩子。
所以,要见面的话就在町里面吧。
偶然在町中邂逅,普通的聊天,绝不触及火灾的事情。
我期待那样的相遇,小小的町里面绝对有天能在相会——但是为什么我还没有遇过一个人呢。
“——言、峰。”
“对了卫宫士郎。没有被卫宫切嗣收养的话,你也会变成他们一人喔。你了解了吧?只有你一个人得救喔。旁边的人都平等的死亡,只有你一个人悠悠哉哉地活着。你自己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吗?”
——心跳加剧。
冰冻的身体,瞬间解冻。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在喔。你那样子我反而比较高兴。卫宫士郎延续生命的才能真是厉害。实际上我也没想过你能活到这场战争的最后。正因为如此——最后我让你和你的兄弟再会吧。”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魔力啊,如果servant不够强大,无论什么战术都会没有意义。但他们大概都快到了使用期限。正好卫宫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
“你早就计划好了吗?以监督者的身份参加圣杯战争、隐藏在所有人背后,然后袭击失败的master,caster一定是被你杀了。”
“本来我并不想这么做啊。”
神父收拾好我的左手,回过头来为我解开挂在背后架子上的锁链。
“这次出现了那个搅局者,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加快进度,没想到外出一趟又碰到你,如果放任你与远坂结盟,用saber、arnetcer、rider,连那个搅局者都不敢出现了,这样一边倒的战局会让我很头痛哟。”
“所以你就要杀我。”
“不不不,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只要你的令咒,然后让你跟他们躺到一起,你只要安静地等待死亡就可以。”
利爪一般的双手扣住了我的身体,尖锐的手指扎进肌肉,麻痹了我的身体,神父轻松地将我抬起,拖向某具空置的棺木。
“锵——”
房间的外面,响起钢铁的声音。
神父停住了脚步,他顺手抛下我,凝视着入口的方向。
“1ancer——!”
空气紧张起来,即使背对着入口,我也感觉到空间里出现的腥红之枪带来的压力。
“锵——”
“锵——”
“锵——”
那是钢铁敲击石板的声音,像是有人穿着铁制的靴子走在石板地面上,一步一步来到入口处。
那是saber。
那是saber的脚步声。
“锵——”
“锵——”
“锵——”
来人走下了台阶。
“怎么会?你是——!”
背后传来1ancer无限惊讶的声音。
“……”
锐器穿刺空气扎过来,然后1ancer也一个踏步迎了上去。
没有武器撞击的清冽声响,只有一声又一声的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钢铁在极小的范围内摩擦的浑浊声音、人体快移动的声音。
是有两个人吗?钢铁的声音还在沿着台阶走下来,不紧不慢,犹如月下弹奏的钢琴曲。
华丽而优雅。
“你们到底是谁?”
“吾之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言峰绮礼,伤害吾之master的人。”
充满死亡的混沌空间里响起saber清亮的声音。
皎洁的月光一定正随着银色铠甲少女的脚步照了进来,照亮了这个污秽的房间,驱散所有黑暗。
言峰绮礼,这个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将无处可逃。
身边响起了神父不甘的哼声,随即有一道尖锐的风刺向我的后脑。
“呼——”
空间里突然吹起了风,几乎能把我整个吹走的风,试图伤害我的尖锐之风在狂风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消失。
“唔——”
随着神父一声苦闷的痛吟,另一边1ancer与未知敌人的打斗突然爆,似乎天花板被撞破,无数的石头落下来,然后打斗的声音穿越落石远去。
轻柔的风卷走了落向我的石块,钢铁的脚步守护在我旁边。
我被扶了起来,失血过多的虚弱让我视线模糊。
阴暗的视线里,saber将我轻轻地抱在怀里。
“没事了,士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谢谢你,saber。
彻底放心后,我终于再度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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