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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我在新界待了很久,中途辰王府来人将宝哥儿带走,慕清见我没声响便也不吱声,只是默默收拾了好些物件,又抱了好一会才让人带走。

        大概是嫩芽新发的时候,我在后院对着书自己学琴,挽心立于门口说外头打起来了。

        我点点头,让她退下,继续学琴。

        我学的很慢,磕磕绊绊的一个多月才将将能弹下一首曲子。

        一夜春风过后,院内的梨花都开了,白白嫩嫩的看着让人心生欢喜。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我立于树下摸了摸骨朵,有些微凉,挽心快步走来,像是很急,又不敢踏入后院。

        “姑娘,有人找。”

        “谁啊?”

        挽心支支吾吾,我有些不耐:“不说就滚下去。”

        “丝芸郡主和辰王妃来了。”

        我手顿了顿,落下几个骨朵,转身瞧她,春风吹起我的衣裳。

        我与她们二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十来年是有了的,虽不说十分了解,但知根知底也能称上。

        辰王妃是宫里的五公主,德妃所生,名唤義浓。

        我大她三岁,初见她时德妃还只是个采女,有幸被狗皇帝瞧上,封了才人,这才有的她。

        丝芸是皇后表妹的女儿,母亲难产,父亲另娶,皇后见她可怜就领进宫养着,这两人年纪相仿,幼时还不太对付遇上就吵架,吵着吵着竟然还能吵成朋友,也是奇特。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这二人登门,不会是好事。

        我折了梨花枝插在新买来的花瓶中,她们二人坐在椅子上看我,见我坐下才道:“如今来找你,是想劝你收手。”

        我挑眉继续听丝芸道:“我知是你挑拨王爷造反,可篡位得来的皇位,是民心所向的吗?”

        挽心上了壶茶,我叫住她问:“宋殊衍造反了?”

        “奴婢不知”

        我轻声笑了对她们说:“挽心和挽意你们应该都认识,宋殊衍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造反,丝芸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今这样他和造反有何区别?”丝芸蹙眉,“这里没有外人我才同你说这些,皇帝是王爷的亲弟弟,难道你要看着王爷弑君杀弟,背着骂名坐上皇位吗?这与你有何好处?”

        “你们于我可都是外人”我敲了敲肩膀又瞧瞧一直没说话的宋義浓道,“辰王妃可有话说?”

        “阿衍要杀苏安容,已经将她抓到了王府。”

        她说完,屋内具静。

        好拙劣的一个局。

        我若救苏安容,出了新界的危险数不胜数,坊间的流言只会愈演愈烈,届时,我这个程府少夫人的名声就得扫地。

        我若不救,苏安容是宰相的女儿,宰相在朝根基深厚,宋殊衍与他为敌只能白白给自己找个麻烦。

        这局拙劣在于,我早已没什么名声,亦不在乎这些,她们想逼程祁煜休了我,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意。宰相虽根基深厚,但宋殊衍手上的势力不比他少,只是过程会难了些。

        宋羲浓不会傻到做这么个局,她认定的是我必会去救苏安容。

        我也恰是这样做的。

        我让挽心备马,挽心拦住我的去路急忙道:“外头不安全,姑娘莫要冲动。”

        我自然知道外头不安全,新界被重重保护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但出了新界,狗皇帝要杀我,丝芸和辰王妃也不会放过我。

        可我必须出去,我要救苏安容。

        我必须救她。

        她们拦不住我,我翻身上马前往京城,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转头看跟着许多黑衣男子,这些是宋殊衍放在新界的暗卫。

        京城守卫将路障挡在前面呼唤我下去盘查,我甩起马鞭马儿吃痛跑的更快,他们见状立即关城门。

        最后的间隙下我跑了进去,一路行至辰王府家丁远远的看见我,进去禀报,他们并未拦我,我下了马直冲后院,闻到一丝血腥。

        苏安容一/丝/不/挂趴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围了许多人,我上前将衣服盖在她身上,恶狠狠的叫他们都滚。

        不一会,院内没了人,宋殊衍从屋内出来,站在门口,气定神闲,仿佛这些都不是他做的,他只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公子。

        “宋殊衍,你疯了吗?”

        他弯了弯唇,答:“疯的是你。”

        “她是宰相的女儿!你动了她,宰相不会支持你登基,你想功亏一篑吗?”

        “说错了吧。”

        我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我不想听见,可他的声音随风落入我的耳中。

        “你如此急,难道不是因为她是苏安宴的妹妹?”

        我指尖颤了颤:“闭嘴。”

        他的眼里是我熟悉又陌生的偏执,这种眼神我已经好些年没见着,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扶起苏安容,将她裹得严实,背着她离开,没走几步就被挡住,宋殊衍的暗卫拦下我。

        “姑娘,她已经死了。”

        我没理会,绕过他继续走。

        这次无人拦我,我却自己停下了脚步。

        我听见钟声。

        宫里传来的钟声,是皇帝驾崩时会响起的声音。

        我愣愣的看向一旁,层层楼宇遮挡,我瞧不见宫里。

        我将苏安容放在地上,又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看宋殊衍。

        我点点头,路过暗卫,抽出他的剑,剑尖直指宋殊衍。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手抖得几乎要握不住剑把,我看着他,看着他的眸子,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嘴边噙着的笑。

        我也笑了,我问他:“皇帝怎么死了?”

        他答:“天神降怒于黎民,陛下深感悔恨,以死谢罪,祈求平复天怒。”

        “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这哪是宋羲浓设的局,这分明是宋殊衍一早就想好了的。

        让宋羲浓引我出来,看着苏安容死,听见宫里的钟声。

        让我看着他,看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皇位。

        可是为什么啊,我想不明白。

        “我们”我顿了一下,满眼不解的望向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宋予羡不能死啊,我还没见到他,我还没问问,我还没,宋殊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说的语无伦次,我已经要支撑不住,我双手颤抖,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等等我,宋殊衍,他为什么就死了?”

        我还没问呢,我还没问他为何要杀苏安宴,我还没问他八万打八千,必胜的仗苏安宴怎么就败了?

        我还没问是谁最后看见他的,还没问苏安宴离京前都说了些什么,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宋予羡就死了,就被逼死了。

        “时今,苏安宴就是意外而死,没有什么阴谋,你的执念太深。”宋殊衍轻轻捏住剑尖毫不费力的就将剑移开,他走近我,俯身瞧我,他的眼中不再是偏执,而化成了柔和。

        有担心,有劝诫,他这么瞧我,倒是让我想起许多年前,苏安宴的眸子。

        我陡然掉下泪来,我问他:“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打得过大内高手的人,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被砍掉了手脚,能让一个身经百战的少将领着八万人,败给了八千,宋殊衍,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意外?”

        “你信吗?宋殊衍,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我信,刀剑无眼,每次打仗战死的人不尽其数,只是苏安宴身份特殊了些”

        “你信个屁!”我嘶吼道,“我不信!我永远不信!”

        我转身离开,他抓住我,任我咬他打他也不松手:“你放开我!宋殊衍!你放开我!”

        “你想进宫?去问问那个死人,好啊,我带你去。”

        ——

        宫人效率很高,距离丧钟敲响不过一个时辰,宫里就挂满了白布。

        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每个人都像是哭过了的,可宫里这么多人,哪会都为了宋予羡的死难过?

        宫内不让行马车,如今也无人管,马车在宫里疾驰,没一会就到了大正宫。

        宋殊衍遣散了宫人,领着我走进去,我瞧见宋予羡躺在龙榻。

        他闭着眼,脸色很白,脖子处有很大的一个口子,原是自刎。

        他在那躺着,无声无息,模样也算俊俏。

        我看了他好久,久到我都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牵扯到这些事里面的。

        “时今,走吧。”宋殊衍在我身后说道。

        “你出去”

        他静默一会,竟真的走了出去。

        我走到床前,坐到地上,靠着床边。

        “你说我们啊,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就一步一步,落得个如此的地步?”

        我不想哭的,但眼泪还是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我一直很厌恶宋予羡,我觉得他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仗势欺人,长得还没有其他皇子好看。

        他这样的蠢人,在宫斗剧活不过两集。

        可就是这样的人,走过了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挺过了阴暗诡谲的后宫争斗,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逼得宋殊衍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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