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成亲在即

　　自从顾允城走了之后，沈盈盈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又是配置首饰，又是准备嫁衣，整日里忙得天昏地暗的。3

　　沈老爷却是开心得很，生怕出了什么错，时不时会提醒沈盈盈一两句，听到沈盈盈都厌烦了，恨不得天天躲着她爹。

　　“秀儿你说我爹怎么这么啰嗦啊，天天担心我这忘记了，那忘记了，一件事一天能说八百回。”沈盈盈望天叹气。

　　“老爷头一次嫁女儿，自然紧张，等小姐走了，小姐就是想听老爷唠叨也不成了。”秀儿笑着道。

　　这番调侃的话，却是说到了沈盈盈的心坎里，她低着头默默地揪着桌子上放着的花儿，一瓣一瓣地摘下来。

　　“小姐，你常用的物件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到小姐出嫁那日我会交给顾家的人，让他们好生放着，”秀儿说着话也不停手下的活，“其他东西我都会好生看护着，小姐你若是缺什么东西，到时候就打发人回来拿。”

　　秀儿说的这些话听得沈盈盈皱了眉头，脱口问道：“秀儿你不跟我一起去顾家？”

　　秀儿抬头看向沈盈盈，缓缓说道：“小姐，我可没这个打算。”

　　哈？秀儿竟然不和她一起去顾家。沈盈盈猛地站了起来，一时无法接受。两家定下亲事后，她理所当然地以为秀儿也会跟着她嫁到顾家去，可现在秀儿却说她不去。

　　秀儿不知道沈盈盈想的事，见她猛然站起来，以为是要到院子里走走，便道：“今儿风大，小姐要是想出去透透气，等我拿件披风来。”

　　气不过秀儿这般对她，枉费她还想着去了顾家以后要更好地待秀儿。

　　此刻沈盈盈不想见到秀儿，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见远处来了一人，沈盈盈定睛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芮莹儿。

　　芮莹儿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一支木簪子斜斜地插入发髻，脸上不施一点脂粉，饶是这样也掩盖不了芮莹儿的美丽。见到她，沈盈盈心里头十分欢喜，把刚才那些烦心事统统都甩到脑后了，亲热地挽着芮莹儿进了屋，顿时有说有笑的。

　　“过几日你就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便准备了这些绣品。”芮莹儿拿出包袱里的东西。

　　芮莹儿平日里就靠卖些刺绣赚点钱，虽是有李一楼帮衬着，可要供养着上京赶考的父亲和身体不好的母亲，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这会子拿出这么多绣品给她，不知会少赚了多少。

　　沈盈盈不肯收下这礼物，芮莹儿却红了脸，她别过脸去柔声说道：“说来倒是我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没卖不出去的绣品，因着你婚期紧，怕赶工出来的不好，就没有特意去绣了，只挑了几件做工可以的送你，盈盈，你不要嫌弃呀。”

　　一听这话，沈盈盈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可喜欢了，莹姐姐，这些我都收下了。”

　　瞧着沈盈盈收下了礼物，芮莹儿眉眼一弯，水灵灵的一双秋眸里是暖暖的笑意。

　　“一楼原是想来的，可碍着面子，又不来了，托了我带了东西给你。”芮莹儿温柔说道。

　　沈盈盈没想到李一楼竟会惦记着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呵呵地接过东西，拆开来看了看。

　　芮莹儿也不知道李一楼送了什么，便凑过来一看，原来是些梧州特有的糕点。细枣糕、青萩饼……看着那一包包糕点，沈盈盈眼睛一涩，往日里总是不怎么爱搭理她的人，竟细心地记住了她的喜好，她真得很高兴。

　　原来疼她的人，不是只有她爹，有莹姐姐，还有李一楼……

　　“莹姐姐，你帮我给李一楼带句话，就说我很喜欢他送的礼物。”沈盈盈笑着看向芮莹儿。

　　芮莹儿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许久，最后芮莹儿要走，沈盈盈差点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着芮莹儿远去的背影，一瞬想到了她爹，想到了自己也要离开这个家里，心里忽然酸涩了起来。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成亲前的三天，沈老爷带着沈盈盈去见了她娘。

　　沈老爷拎着个食盒，里面装着几碟糕点和一壶女儿红，沈盈盈要替他拿着，他还不愿意，实在拗不过，沈盈盈只好放弃，在花园里采了一些花带着。

　　“念雪，我和盈盈来看你了。”沈老爷弯下腰来，打开食盒，边说着边拿出东西来，一一摆好。

　　倒了一杯酒，沈老爷面朝墓碑举着酒杯笑道：“这是你最爱的女儿红，今个我带来给你尝尝。”

　　沈盈盈将花放在墓碑前，小心撩起裙摆，跪下磕头。她和母亲说了些有趣的事，还告诉娘亲自己和爹都过得很好。

　　一切结束，沈盈盈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干得很认真。

　　沈盈盈平日里有些粗枝大叶的，可有些事上还是敏感得很。十岁之后，她就很少来娘亲的坟墓了，每次来都会仔细地打扫坟墓周边，她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却固执地认为娘亲是爱干净的，不喜欢乱糟糟的。

　　“爹，这花？”专心清草的沈盈盈突然开口。

　　墓边上有一株清丽的白花迎风而舞，纤细的茎干好似随时可断，翠绿的狭长叶子惹人喜爱，给这个荒凉的墓地平添了些色彩。

　　这花她认得，是锦城独有的月槿花，顾允城带她看过。

　　“你娘喜欢这花，可惜生前她无缘再见了。”沈老爷缓缓说道，说到最后好似叹息，又好似感慨。

　　喜欢月槿花的人已经不在了，月槿花却开得绝美无双。

　　那一天，沈盈盈独自坐在一丈开外，她看着爹一个人对着坟墓说了很久的话，女儿红一杯接着一杯，直至见了底。

　　西边的天空，染了胭脂一般，橘红一片。夕阳只露了半张脸，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最后他说：“念雪，女儿要出嫁了，你可以安心了。”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只是平平静静地说了这一句话，沈盈盈知道爹想和娘说的不止这些，最后却只有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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