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甜蜜与苦涩、虚假与真实

火野丽稍微吓了一跳。想了想，她问：

        “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貘」就可以了。其实貘不需要称呼的哟』

        “那么，貘，我要先向你道谢。然后，我的同伴还在外面，能带他们一起吗？”

        『你的式神可以，其他人不行哟

        『那个厉害的半妖和妖怪爷爷不行

        『见习巫女的力量还太弱小、精神也不成熟，有可能会迷失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里

        『侍奉神的你，还有那两个侍神者创造的式神，是可以的』

        “这样啊……”

        两个童子虽然是式神，但在丽心里，无论飞鸟还是蝴蝶都还是孩子。她隐隐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两人进入雪女的梦境。

        那里……对孩子不合适。

        与络新妇的战斗其实也是，如果留下犬夜叉、而是带飞鸟和蝴蝶也不是不行。但是，络新妇是……不知餮足的，吞噬爱、吞噬生命和命运的，渴爱的妖怪。

        不希望孩子，因为大人的世界受到伤害。

        巫女清丽的脸上，淡淡地笑了起来。

        “那，我们启程吧——”

        “呜哎——”

        『通行了，通行了』

        『轻轻的通过到对面去』

        好像有孩子的声音，在黑暗中轻声欢笑着这样念道。

        『轻轻的通过』

        『到对面去——』

        身边好像经历了一番春秋变换、草木枯荣的感觉。不，那不是时光流逝，而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画卷，翻过来一页又一页。火野丽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雪白、清凉却不冰冷的世界。

        耳畔真的听到了孩子的欢笑声。

        手里正牵着一个腰间绑着注连绳的孩子的手。上面的铃铛，发出轻轻的响声。

        但笑声不是牵着的孩子发出的。火野丽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位温柔的母亲，正向天真的孩子伸出自己的手。

        一位一身素白，有着长长的、和衣服一样雪白头发的，绝美的母亲。她平静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却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娘亲，娘亲~

        “快来捉我呀！”

        穿着大红浴衣的小小孩子，挥着小手在前面跌跌撞撞地又跑又跳。极为稚嫩的小脸已经舒展开了不少，但仍能看出襁褓中那个婴儿的影子。和丽在现实世界见到的一样，那是个头发同样雪白、如雪孩子般的男孩。他时而跑进房间，从门背后悄悄探出半个头看着，时而在覆盖着白雪的树木中间灵活地穿梭着。母亲在身后呼叫追逐着，可总是恰到好处地“没能”追上他。

        火野丽一时默然。

        ……这就是，雪女沉湎其中的梦。

        和自己健康活泼的孩子一起，平凡而幸福地生活着的甜蜜的梦。

        所以才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吧。

        火野丽久久沉默着，看着那边幸福的母子。平静温柔的母亲和淘气的幼小孩子，两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也许因为身在梦境之中，心头的感触真切而清晰。

        但……

        她知道，这不是现实。

        哪怕孩子的孺慕之情如此纯真，母亲的幸福如此真切。

        雪女的孩子还在冰封之中，而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从梦中唤醒雪女

        虽然已经预感到，想要救雪女的孩子恐怕只有四魂之玉才能做到，但火野丽还是想至少去了解。

        对面，雪女已经拉住了孩子，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向火野丽的方向走来——不必转身去看，火野丽知道那里有一幢小小的房子。

        “母亲”和“孩子”的家。

        她下定决心，向自己手里牵着的、化为孩童的食梦貘点一点头。

        身边的小孩子，嘬唇一吸。

        周围的画面像倒入水中的颜料一样流动起来，被吸入了孩子口中。

        周围重新陷入黑暗，包括面前如映照着火野丽与食梦貘的镜子般、牵着孩子小手的雪女。

        『通行了、通行了——』

        之前在黑暗中听到的那个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前一次那样，两人又再经历了一次如画卷更迭的变化，还伴随着黑暗中的坠落感。

        貘吃掉了之前的那个美梦。因此，他们掉进了雪女的下一个梦。

        这一次，出现的仍是一个洁白的世界。不同的是，这一次抵达的梦被迷迷蒙蒙的风雪所笼罩着，只能看到前面两个人身周几米远的距离。

        冰雪做的房子。冰雪做的陈设。

        站在一位神色肃然的中年女子面前的雪女，还没有剃掉眉毛，脸上的神色也还是纯然的平静。不，和她对面而站的那位显然同样是一名雪女，也是青春美貌的——就像冥加爷爷说的那样，这是一个不老不死的种族。那一位之所以显得年长，也只是因为她的神情比起火野丽所认识的雪女、所流露出来的情绪要充沛得多，而且显得非常严肃。不仅如此，她看起有些忧心忡忡。

        “阿银，记住我的话”

        年长的雪女十分严肃地说，紧紧捏着火野丽他们认识的雪女“阿银”的手：

        “你确实已经到了离开村子去寻找伴侣的年龄，但是——

        “无论如何，千万不要爱上人类！”

        这样的告诫，令“阿银”有些懵懂。虽然同样是一脸平静，在这个梦中的她看起来要比和火野丽等人见面时年轻得多，在“阿银”的平静之中，流露出了些许好奇：

        “婆婆，我记下了……可是，为什么呢？”

        被阿银称作“婆婆”的年长雪女闻言神色益发严肃起来：

        “是关于我们雪女一族的传承……

        “外界一直流传的关于我们雪女的传承，生下女孩就成为新的雪女，生下男孩就是个和父亲一样的孩子——”

        她说，直直盯着阿银的眼睛。年轻的阿银只是颇为不解地回望着她。

        “阿银，你一直知道的也是这样吧？

        “你想过，为什么没有继承雪女力量的男孩、没有‘雪男’吗？”

        一片风雪掩过，湮没了大概是族长的婆婆后面的话语，也掩盖了她一直紧盯着阿银的眼睛。

        ……下山以后，化身为一个普通女子的阿银，到底还是和一个人类的青年相爱了。

        剃掉眉毛，画上漂亮的蚕眉妆，阿银嫁给了青年成了他的新娘。从那天开始，两人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辛苦而幸福地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然后，直到第一个孩子降生——

        婴儿有着雪白的头发，和雪女一族的血脉。

        阿银没有想到，第一个生下的孩子，就不幸是一个继承了她力量的男孩。

        风雪再次涌起，族长婆婆所说的话也从风雪之中传来——

        “雪女不能与人类结合，是因为

        “如果生下的婴儿不是女孩，却又继承了我们雪女的妖怪血统，那么，无法成为雪女的‘雪孩子’……

        “会被自身白雪一样的妖气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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