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地被擒
云雀在树林中躲到天快蒙蒙亮，掸了掸身上的露水，依旧折身翻回了王府。
她在赌，赌黎王不敢彻查王府女子，看是否左肩有伤。
一来两位侧妃身份高贵，黎王纵使再放肆，也绝不敢逼两院的所有女子都脱衣查看身体；二来只要王府有所行动就直接暴露了他们没能抓到贼人，让贼人逃之夭夭的无能，没有哪位皇亲国戚会这样拂自己的面子。
事实证明云雀赌赢了。
王府一切照旧，好似深夜的追逐不曾发生，云雀依旧照常吃饭干活。
只是紧追他的男子手劲非同一般，掷出的仅仅是颗小石子，云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的膀子是不是都被卸了，根本没有办法掩藏身体上的不适，更不要说在因为一同见证了王府酷刑从而对她更为关心的月如面前隐藏了。
“你到底去看郎中了没有啊？这落枕怎的好几天了还不见好。”月如看云雀搬个小花盆还龇嘴獠牙的，忍不住操心。
“我这不是舍不得钱吗，再过几天就能好了。”
云雀磕磕巴巴的解释，神情也不自然，她虽是个老道的匪贼，但是对撒谎并不在行，尤其是对关心自己的人扯谎总是无法适应。
月如把云雀的不自然当做了手里没钱的窘迫，更是心疼这个单纯的小妹。
“去让郎中按按能几个钱，这几天王府过端午要操办，你这样没法做事不是等着被骂被罚吗？”月如嘴上不耐烦，身体一扭，挤开了云雀，帮云雀搬剩下的几个花盆。
云雀被挤在一旁，想到这几天她身体不便，月如不仅总塞给她好吃的，又抢着干活，云雀心里感动，抿着嘴角想，等她得手了，一定要给月如也留下些珠宝。
就留和月如闲聊时提到的点翠翎羽，还得找块细雕朗月的玉佩才成。
云雀扬着笑脸又凑过去想去搭把手，搬这小花盆也够累人的。
如月转身又挡开了，还斜瞪了她一眼，云雀被瞪也开心，又亲昵昵贴了过去。
忽然远处闪过亮光，让云雀好奇望了过去，看到原是钟夫人鬓发中的错落的珠钗在阳光下耀眼。
钟怀曼偏爱金饰，步摇也是纯金重造，镶了宝石又坠上玛瑙，极尽奢华。
她眼尾锋利，面容高傲，这样繁复的步摇随着她一走一晃，不显庸俗，反而更衬她贵气逼人。
“今年这蜀葵开的真好。”钟怀曼慢悠悠地走在王府的花园中，时不时停下指挥人折花搬盆，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她入王府后还没来过花园，既没心情也不想因为在府中闲逛不小心触了黎王的霉头，这次因为端午，管家刚遣了人说是请她主持操办，钟怀曼这才有了在这王府中吩咐调度的由头。
“是，颜色也新鲜。”迎霜看到钟怀曼心情放晴，心里也高兴。
这轻松地氛围还没持续多久，就在拐角处碰上了戚思凝等人。
“好巧，钟姐姐也在这赏花。”经一场病，戚思凝看起来更清减了不少，站在开得正盛的蜀葵旁，被红彤彤的光景映着，倒是显得精神了许多。
钟怀曼刚才还挂着的笑脸一下垮了下去，心里想戚府倒是会送人，这幅柔弱无依，惹人怜爱的样子怪不得黎王会多去她院中几趟。
“钟夫人挑选些蜀葵，端午宴会添添喜气。”钟怀曼不理人，侍女迎霜在旁垂眼回话。
“钟姐姐辛苦，我身子不好，只能帮些小忙，裁几个五毒的窗花。”
戚思凝像是没见到钟怀曼的冷脸怠慢，仍然眼含笑意，不急不慢的招手，让身后的丫鬟递上了盛盘，盘中摆放着几个剪裁别致的红纸窗花。
钟怀曼做不来几次三番给人下脸子的事，她骄纵却不是缺管少教之辈，她与戚思凝同在府中，不可能永远不与她说话交往，睨了一眼就抬抬下巴示意丫鬟收下了。
戚思凝见钟怀曼的态度有所缓和，就姐妹好一般走到钟怀曼的身侧，和她亲热说话，即使回话的还多是迎霜，戚思凝也不甚在意，跟上去一同游逛挑选。
云雀正跟着钟怀曼的丫鬟往院中移花，丫鬟站在旁边指挥云雀摆正，看她干活本分，眼睛也不到处乱瞄，神情有些放松。
又恰巧门口侍卫搬着酒坛进院，就赶紧冲云雀摆手：“行了，赶紧放那就出去吧。”转身去给侍卫领路放酒了。
等她转过身去，云雀左右看了看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哥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退职了？”影七被黎王急传回府，紧赶慢赶在端午前夜到领路王府，到地时已是深夜，却看见影三还在院中打拳运功，挥汗如雨。
旁边领路的管家也往影三那瞧了一眼，没做声。
看来事情确实棘手，影七心里琢磨，随后进了黎桭的书房。
云雀这夜也没有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日她各院搬花，看到虽然各处侍卫看管甚严，却不见那日的黑衣男人，想来只要不再踏入那间书房，便不会招惹了他，就能顺利从王府中脱身。
云雀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又突然想到在书房瞧见的那副清雅的字画，怎么想也不可能出自轻言杖毙的黎王，又翻了个身，既然珠翠金钗得手，就不能再贪心自己已经暴露需尽快抽身才是。
她心中盘算，明日端午，王府有散糕点与临街百姓的习俗，他们花园中丫鬟各分到别处代职当差，届时眼见新面孔也不会惹人生疑，也没人会马上注意到少了她这一个丫鬟。
明日就是是最好的逃跑时机。
“今天佳节，主子戴些灿亮的钗饰吧。”侍女在身后小心的整理戚思凝的发冠。
“好，去取那支点翠缠枝的花钗来吧。”
戚思凝等了许久，只等到侍女拧着个丫鬟进来，侍女恼火地将丫鬟往地上一甩，转身跪倒向戚思凝请罪：“主子，那花钗找不见，这看管的丫头还敢说不知情！”
丫鬟尖厉的声音让戚思凝心生恼怒，但是她不愿在今日闹出动静，只是冷冷地打断：“押进后屋，等我回来问话。”
身后的侍女也不再敢问要戴哪件首饰，只是取来了常戴的首饰仔细插好。
黎王阔步坐上宴中主位，“我这一路走来，瞧王府甚是热闹，钟夫人费心了。”黎桭随意扯了下衣摆，也不顾是否理正就笑着向钟怀曼举杯。
“王爷言重，多亏戚妹妹帮忙。”钟怀曼在宫中长大，最是懂规矩的，看到黎桭坐没坐像的轻狂样子，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但是却不忘给自己留下后路，万一宴会有所差池不能全算她一人之过，转身也向戚思凝举杯。
戚思凝和气笑笑：“我不敢居功，王爷喜欢便好。”
三人饮下第一杯酒，宴会算是开始。
招来的舞姬还未结束一舞，管家便从外走来向黎桭附耳。
黎桭将酒杯轻磕于桌，声音不含丝毫歉意地说：“皇上召我进宫赴宴，怕是不能陪二位夫人共度佳节了，回来再向夫人赔罪。”
只字未提及携哪位侧妃入宫，起身就一人潇洒离开。
钟怀曼见黎桭独自离席，心里更是高兴，乐得省了一番争妍斗艳的心思，况且黎王府没有老爷也没有主母，黎桭一走，王府便是她说了算。
马上乐滋滋的叫戏班排上自己喜欢的戏在宴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旁边坐着的戚思凝不出一言，也是安静恬淡的样子。
其中最开心的无外是在外院代职，却偶然看到黑衣男子随黎王登车离开王府的云雀了。
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她左右环看，无人注意之时马上抄小道直奔自己的住所，准备带上赃物就逃遁。
云雀将赃物紧系在腰间，准备从东北角直驱树林。
这条路线本不是她先前准备采用的，虽然这条路最短又鲜有人至，但是毕竟途经上次险些被抓的书房让她心里存有阴影，本不想再走，只是刚刚亲眼见到黑衣男子离开，云雀便放下顾忌，抬脚间就到达了书房附近。
云雀一个探头的功夫霎时心中惊骇，竟然又在书房侧边看到站着位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子！
眼睛还没看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被追逐的恐惧支配了身体，又翻进了书房。
这是云雀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反射而感到恨意，却也心下无奈。
与上次不同，上次是踩点，不便顺手进行搬运，但是这次已然是最后在王府活动，机会仅此一次。
云雀抬手就想扣屏风上镶嵌的点金碧玉，王府工艺精巧，云雀使了大劲竟然都没扣下来。她并不恋战，转身将书案上的镇纸塞进腰包里，仔细趴听外面的动静，黑衣男人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云雀心里奇怪却也没时间细想，趁机抽身再往树林蹽去。
路已过半，眼看就能远走高飞，云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噩梦中的那双眼睛再次钉在了自己背后，这人到底从何而来？不会是都身离王府了还能感知到自己的偷窃吧？
云雀又被他追的狼狈，心生怨恨，想到了自己几日的恐惧惶惶，好歹她也算师从名家，竟就此被吓破了胆，云雀反倒冒出火气来，她倒要看看能不能被他生擒！
云雀眯起眼睛，脚下生风，动作更为利索，心里有了躲避暗器的提防，几次灵活闪躲让暗器击空，一个仰扑马上就要拽上府外的苍松！
云雀的身形却在空中出现了尴尬的停滞，她低估了自己因为在府中吃得太好而有些发胖的身材和随手揣上的镇纸重量，还以为自己能有以前腾身而起的高度和速度。
身后紧追的人一个抄手狠掐住云雀的后颈，用力一抡，云雀便以头抢地晕了过去。
云雀在昏过去之前想，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自己深陷敌方怀柔战策而不自知，平白长肉被重挫了轻功，只怪敌方招数狠毒和自己的一派天真。
皇宫宴会上小十悄声出现在黎桭身后，轻声交代着什么，黎桭懒洋洋的侧耳点头，如常一般夹菜吃酒。
待宴会氛围正欢闹时，遥遥向皇帝身侧那位衣着华美，眉眼娇媚的宁贵妃望去，两人相错的眼神，在这轻歌曼舞的宫宴上无人注意。
云雀再次睁眼是在主院被一桶凉水泼醒，恍惚中看到了上位坐着的黎王。
黎王冷淡的眼神让云雀怔怔想起那日花园中被乱棍打死的人，只是这次趴在地上的人换成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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