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少情谊
“云雀。”
几年的相处管教，苏知霖对云雀的性格脾气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她闪躲羞愧的原因。
云雀单纯又武艺奇绝，苏知霖与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身上藏有秘密，云雀一直没有告诉他，他便始终都没过问。但是他心底一直非常清楚，云雀不属于这里，她早晚会离开。
但是真当这一天到来时，苏知霖还是难以自持的愤怒又伤心，云雀甚至对他没有告别，突然就离开了苏家。
愤怒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妹行千里哥担忧的牵挂。
自从云雀离开，他每一天都挂心云雀，曾派出过无数高人追寻云雀的踪迹，但云雀就像只飞入林中的小鸟，自此消失不见。
这样的消息让苏知霖惦念的同时也会稍稍放心，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连云雀的影子摸不到，云雀自然不会轻易受伤，就在这样矛盾的情感苏知霖中度过了小五年，但是他始终相信他会和云雀重逢。
终于在刚才匆匆一瞥之间，熟悉的身影让他身心震荡。
两人之间怀念的氛围，轻易隔离开了周围所有人。
黎桭眉头皱起，心底浮现莫名的烦躁不安，刚要开口将这种腻人的气息流动斩断。
云雀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她憋了许久的眼泪因为苏知霖唤她时的熟悉亲昵而失控，哭着拱进了苏知霖怀中，将她离开苏家后这些年只身闯荡的委屈一并哭了出来。
云雀哭的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都抹到了苏知霖前襟上。
当年云雀陡然猜测到了师父的逝世，情急之下昏头转向，什么都顾不上，顺了苏家的钱财宝物就跑到边塞。
云雀被苏家养的不说娇贵却也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尤其是苏知霖格外和她亲近，云雀所用所食已然与苏家亲生的少爷小姐们并无二致，霎时间在边塞吃沙子啃硬馍，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也是在那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偷了苏家的东西，甚至没有为待她如亲妹般的苏知霖留下只言片语，心里难过又愧疚，只骂自己是个白眼狼。
苏知霖是除去师父师兄外对她最好的人，在云雀心里有着极重的地位，云雀越是珍视他，越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越害怕见到苏知霖对她生气失望，害怕得甚至连江南都不敢再踏入。
可当偶然再见时，苏知霖待她一如往昔，仍然温和亲昵。
云雀的眼泪和哭声让苏知霖也心碎难过，一直在他眼前好生娇养管教的姑娘家乱世飘荡，不必想就知道肯定受了好大的委屈。
苏知霖拍着云雀后背轻声安抚：“好了，好了。”
小十见这苏公子对云雀说话动作都颇为宠溺，顿时眼睛亮起。
如今云雀是王府的人，那这苏公子岂不是也能顾忌到云雀而和王府来往，他们就不用再吃他的闭门羹了！
小十想到这，惊喜的望向黎桭，看清黎桭的神情却是一怔。
黎桭本性和善，即使是面对三皇子，眉眼间也极少会浮现戾气。像现在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知霖，无故让小十心里发毛。
哭声渐渐低咽，云雀的情绪平静下来，抹着眼泪从苏知霖的怀里退了出来，这时候云雀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的抽噎着。
苏知霖的手轻搭在云雀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让云雀有个回避整理自己的空间。
他这才好像刚看到旁边的黎桭般，客气的拱手：“在下初来乍到，还望黎王多包涵。”
眼看着这人自然的将云雀收到自己羽翼下庇护，黎桭鹰隼般的目光钉在苏知霖脸上，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姿态散漫流露出冷漠和傲慢，不是平时故作的狂妄，迫人的气势便从黎桭周身散发出来，无形中的压力，让人恍然想起他亦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爷。
窒息的沉默让最会看人眼色的小十也不得不谨慎措辞，他眼下也摸不清黎桭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
这时还红着眼眶的云雀探出头来，带着浓重的鼻音：“王爷，我把戚思茂跟丢了。”
云雀被眼泪洗涤后的眼睛更为剔透明亮，眼尾鼻尖都还泛着红，声音因为刚刚哭过有些嘶哑，一句话说的好不可怜可爱。
对上云雀湿漉漉的眼神，黎桭心底的莫名火悄然散去大半。
她倒还记得他这个王爷。
黎桭轻嗤一声，没理她，而是和苏知霖说：“想必苏公子现在得空，前往本王府一聚了？”
就像不记得自己曾三番五次的推拒了黎王的邀请，苏知霖神色看不出丝毫的尴尬：“是在下的荣幸，还请王爷前方带路。”
李瑾和苏知霖告别后，还未上马车，就转眼看到本应该离开的苏知霖慌乱的向街角跑去。
相识以来苏知霖从来都是骄矜公子的做派，哪里见过他如此失态。
李瑾心中狐疑，像嗅到了味道一样悄声跟了过去，苏知霖全身心都落在云雀身上，哪里知道身后跟了尾巴。
和苏知霖颇为亲密的女子李瑾记得分明，既是皇宫家宴时跟在黎桭身侧的人，也是那日黎尧请入宫的“贵客”。
经家宴一次，李瑾就察觉到黎桭对她的在意袒护，如今又和苏知霖有牵扯。
李瑾轻敲手中的折扇，阴森的目光转在云雀身上，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这个人未免太碍眼了。
几次请帖没有将苏知霖邀到府中做客，现在倒是跟着云雀就进来了。
“本王就不打扰苏公子和云雀叙旧了。”
黎桭看两人的神情，也知道苏知霖没有心思和他细聊，云雀又在旁边红着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他就算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把茶室留给他们，转身带着小十出去了。
“上次还打听到你在边塞，怎么又来京城了？”苏知霖语气熟稔，随手为云雀倒茶，好像他们之间五年的空白都不存在，云雀依旧是他需要照顾的小妹。
见苏知霖还如云雀记忆中的那般温暖柔和，云雀撇撇嘴，又要哭。
苏知霖赶紧将茶杯举到云雀嘴边：“小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爱哭，快喝口水。”苏知霖可经不住云雀再哭一通，刚才云雀掉的眼泪都让他足够心疼了。
让这杯茶一打岔，云雀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见到苏知霖对自己温柔，她就忍不住想哭。
温茶下肚，让云雀平缓了心情，说起更重要的事：“我师父是云起，因为没办法一直带着我，所以经常会把我放到一些富贵人家里做工，等有时间了再把我接回去。”
苏知霖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不挑明心里却早就猜出个七八分。
“他期间会一直给我留信，有时也会来悄悄看我。”说道这，云雀瞟了一眼苏知霖的表情。在苏府的时候，曾经被苏知霖无意中撞到了一回，苏知霖还以为是人贩子，大声就喊了侍卫把她师父轰走了。
苏知霖看到云雀偷瞄他，轻声笑了：“我记得。”
“我收到最后一封信，信上说，如果在半个月之后再没有收到信，就把看到这封信的这天当做是他的忌日。”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再提起时，云雀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巨大的恐慌和悲伤。但是苏知霖仍然感觉到了云雀的难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为云雀续上热茶。
“他还叫我不要找他，可是……”
苏知霖理解的点头，云雀看起来柔软，但实际上坚强又有韧劲，事关她师父，她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我看出信纸是塞外常用的皮纸，就跑了几年，什么都没找到，师兄也没找到。”云雀脑袋低垂，一张小脸上满是沮丧，“身上盘缠也没有了，我就想着来京城敲黎王一笔。”
“所以是被黎王抓住了吗？他打了你没有？”听得认真的苏知霖不禁打断，想到刚才黎王的不善，心下担心。
他和黎王并不相识，但也知道擅闯王府的小贼没什么好下场。
云雀顿了下，转开了话：“我当时太着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
任谁看到云雀这般可怜讨好的眼神都不会再对她生气，苏知霖见她不想说，就顺着她：“你若是和我讲，哪里用平白吃苦。还没盘缠……”苏知霖边说边瞪了云雀一眼，云雀在苏家时哪里会为银子费心。
云雀知道苏知霖这是原谅自己了，压在心里多年的石头终于移开，云雀呼吸间都愉快轻松起来：“苏老爷身体还好吗？夫人呢？”
“身体都还好，还有力气骂你白眼狼。”苏知霖长大后就将小时候的调皮捣蛋隐藏起来了，碰到云雀会稍稍露出，但是片刻苏知霖就正色道：“我问你，你可有把柄落黎王手里？怎么还为他做事呢？”
“我在三皇子书房找到了师父的信！”云雀对苏知霖全然信任，苏知霖问什么都会告诉他，而且她知道他的脑瓜绝顶聪明，还指望他帮着出出主意。
听到这话，苏知霖才有些惊讶，他曾见过云雀的师父，满脸络腮胡一副江湖散人的邋遢，没想到还和朝廷有牵扯。
即使屋中只有她和苏知霖两人，云雀的眼珠还是在屋中转了圈，然后坐到了苏知霖旁边，挡住嘴巴，靠近苏知霖耳畔悄悄说：“信里说，已经和蒙丹定好契约，”云雀自己说出口都非常紧张，“收信人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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