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姻缘

　　待乐言回屋的时候，翠萍跟翠竹早已经服侍着贺家七小姐去沐浴了。

　　“翠竹，把母亲年前给我置办的那套新的粉色蜀锦妆花缎鬓彩襦袍拿来，给贺家七小姐换上，她原先那套早就湿的不像样子，拿下去浣洗干净了再还给七小姐。”

　　“是，小姐。”

　　不一会儿的功夫，贺苁焉已经洗好了换了干净衣服从内室走了出来：“姐姐的衣服着实漂亮，我现在整个人爽利了不少。苁焉深谢乐姐姐相助。”还没坐下就又站了起来给乐言行礼致谢。

　　“你快些坐下吧，我这人懒散惯了，可没他们那些讲究，你刚刚受了那样大的惊吓，确定不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吗？哪儿不舒服，可千万别强忍着不说，我瞧着你脸色很不好，半分血色都看不见。”乐言按着她的胳膊把她硬塞回了软座里：“翠竹，吩咐小厨房，快些弄点姜汁红枣汤来，好歹喝口去去凉气。”

　　“我……我没事的姐姐，劳您担心了，只是这几日病着，故而脸色一直不好，吓到姐姐了。”她眼神流转，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乐言看着，便隐隐觉得，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只是她俩并非旧相识，她不愿意据实相告而已。既然人家不愿多说，乐言自然也不会多问。

　　小厨房很快送来了姜汁红枣汤，贺苁焉央央的用了一小碗，又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叨扰姐姐这么半天，我也该回去了，再迟些怕是父亲母亲要担心了。今日得姐姐援手，他日有机会苁焉定当登门拜谢。”

　　“瞧你说的，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你的衣物等到浣洗干净了，我会着人悄悄送还与你，至于今日的事情，妹妹也放心，就当是你我的小秘密，我不会讲于其他人，对外只当你是不小心刮破了裙摆，借我的院子换身衣服罢了。”又寒暄了两句，乐言就着翠竹翠萍送她回了后院，继续听堂会。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厮拿来了一个司南锦盒，说是贺家公子的一点心意，多谢乐家小姐照顾他七妹。

　　锦盒里面放了一串琥珀碧玺玲珑手串，做工甚是精巧，乐言竟然一看到就喜欢上了。

　　很快到了午饭，乐言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连几位哥哥成亲都未办的如此隆重。她一向不喜欢热闹，看着他们觥筹交错，乐言只是面带微笑坐在桌旁静悄悄的吃，吃得差不多了，就端着茶水静静发呆，好不容易挨到午宴结束，一群人又说了好一会子话，皇贵妃娘娘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前还赏赐了好些东西，临上步撵前拉拉着乐母的手含糊其辞说了句：“看来咱们两家的缘分还真是匪浅，这姻缘恐怕真的是一桩接着一桩，挡也挡不住。定要好生照看着，本宫不会让你们久等的。”一旁的母亲似有几份不舍得点了点头。

　　不会让我们久等？乐言狐疑的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姻缘！一桩接着一桩？！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这皇贵妃娘娘明着是来帮五哥五嫂的儿子过满月，实则是来给她自己挑儿媳妇来了！而且，挑中的是……我？不然怎会拉着我的母亲说不会让他们久等！

　　“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但日后定能用得上倒是真的。”

　　不知怎得，皇贵妃娘娘赏赐她生辰贺礼时的那句话，重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这礼物有什么深意或者暗藏玄机？今日府中人来人往太过喧闹，得了赏赐根本顾不上看看是什么，直接让刘妈妈收了起来。

　　想到这些，乐言顾不得寒暄，她谎称累了，拉着小丫鬟翠萍直奔自己的院子，她只是想知道，那贺礼到底是什么，会让皇贵妃娘娘如此笃定地说日后会用到！

　　“哎呦小姐，您慢些慢些，奴婢跟不上您了。”每日坚持健身的乐言，撒丫子跑起来怎么会是这些内围小丫头能追得上的。

　　一溜烟就到了，刚迈进院子，就对着丫鬟吩咐：“快些去把刚刚皇贵妃娘娘赏赐我的两份礼物拿来，我要看看。”

　　翠竹手脚麻利的带着小丫鬟转身去了小库房，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走了进来。

　　小的锦盒是一个蜀锦刻纱并蒂海棠的荷包，并没什么特别的。对比之下，另一个锦盒足足大了好几倍，她迫不及待的伸手扭开了锦盒前面的罗盘扣，打开后，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躺着一套凤冠霞帔，难怪，这箱子会如此之大，足足有两尺来高。

　　乐言忍不住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鎏金雕花的牡丹纹头冠两边各配了8条赤金流苏链，链底部坠了小小的牡丹形状的红玛瑙，旁边有序的摆放着配钗，大大小小总共12件。赤金雕花的如意耳坠，如意项圈，外配着朝珠背肩，只是背肩前胸处镶嵌着朝珠的地方是空置的，要等日后嫁人时，以夫家官职大小来决定女方嫁过去时应佩戴何等级的朝珠，到时候再由女方家中族长亲自为其佩戴。没有官职的，一应用红绣球代替，。

　　衣服时软罗烟做成的，通体大红色，上用苏绣针法，鎏金烫线穿插其中，绣了满满一件衣服的龙凤呈祥，并于每个转弯处都嵌了豆粒大小的琥珀石，披帛，袖口和背肩的都细心的坠了鎏金小如意结，红盖头正中也绣了吉祥如意，四角还贴心的坠了四个白玉如意坠子。甚至于绣鞋都在鞋面上铺了满满一层的鸽子血宝石，华丽的令人窒息。

　　看着眼前的一切，乐言忽然觉得双腿无力，直愣愣的跌坐在了秀蹲上，吓的小丫鬟惊呼了一声，忙过来扶住了她。

　　原来，早在皇贵妃娘娘到来之前，就已经相中了她，能光明正大的送这样的生辰贺礼，恐怕私底下早就跟父亲母亲定了她的婚事。可她大费周折的来一趟又所谓何？难道，是因为只听其名未见过其人，借着帮小少爷过满月，特来看看我这庐山真面目？临走那一句话，便代表着娘娘对我这人还算满意，也代表着，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还未到时候公开挑明罢了。

　　难怪，那日母亲突然跟她提起了嫁人的事情，她还奇怪，母亲怎会面露伤感，当时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母亲是太过宠爱她不舍她以后嫁人离开。可现在看来，想必那时候的母亲早已知晓，皇贵妃娘娘看上了她，就算她再不舍，也无可奈何。

　　想着这一切，乐言突然苦笑了一声，她一直都知道生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家族，婚姻大事绝不会随她的心意而定，但她却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很厌烦的皇家，别人眼里的泼天富贵，于她，一个受过义务教育的现代人来说，却真的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呼吸困难。

　　可那又能怎么样，她没得选，也没人会让她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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