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月二
“你可想好了如何查？”回了玉翠宫，唐婳就把赵菁雨叫来了正殿，二人关上房门，谈起梅园里未说完的事。
“姐姐，其实元宵宴上出了蟹脚一事后，嫔妾就偷偷问了孟太医会不会是诊错脉了，他说锦嫔的确是有喜脉的，可是强弱不定，嫔妾就觉得奇怪，想着会不会是她使了什么法子，妨碍了太医把脉呢？”
“当日孟由彻把脉咱们都看着呢，再说莫锦央不是习武之人，更不懂医理，如何妨碍太医诊脉呢？”唐婳皱起眉，思而不解。
“嫔妾开始也想不通，毕竟这一般人是做不到扰乱自己脉象的，直到那日皇后赏了锦嫔橘皮粥，说有宁神的功效，嫔妾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她吃了些什么能把出喜脉的东西呢。”
“本宫倒是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在这后宫里自然是不能听说的，嫔妾就派人出宫去查，昨儿晚上回了信儿，竟然还真有。”
唐婳瞳孔放开，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是什么？”
赵菁雨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拿出以粒黑色的药丸“就是这个，民间称作求送子丸，是那些要被休掉的妇女挽留丈夫的一种东西，能让人把出喜脉，而且也有害喜的反应，就是没法子让肚子变大。”
“怪不得今日她起了害本宫的心思，原来是怕时间久了肚子没大被人发现啊。”唐婳拿起桌儿上的如意，指尖在两头儿的雕花上描摹，玉的清凉沁到骨子里，再蔓延到胸口，让人分不清是玉寒还是心寒，“知道这些又如何，她已经想法子伪造小产了，现在才将将四个月，她平日里的穿着又是宽松的，总不能让她脱了衣裳瞧瞧肚子大没大。”
“姐姐别急，先听嫔妾说完。”看赵菁雨的神情，好像她真的有十拿九稳的法子了，“这药看上去完美，可是尺瑜寸瑕，也是有破绽的，它虽然能骗过太医的眼睛，却骗不过自己的身子。该来的月事，还是逃不过的。过两天就是二月二了，按照风俗，皇上会带着咱们去南苑踏春，到时候后宫的人走了大半儿，咱们找个心细的奴才去锦嫔那儿瞧瞧就是了。”
唐婳点点头，这后宫的女人一怀孕，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她真的来了月事，那月事带断然不会拿出来清洗，端出来盆红水可就漏了馅儿，更不可能扔在哪儿，各宫的东西都有印记的，到时候一瞧就知道了。
她只能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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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马队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南苑的门口，妃嫔们也一次走下马车。
那是一处江南风格的园林，据说是前朝的某个皇帝腻了朝政，撒手丢给儿子自己当太上皇的时候命人建的。
园林坐落于重山之中，十里无人烟，野史上说这是挖了座山才建起来的，耗费了大量的人力。
但是当时的史官却没留下什么，只说是有这么个地方。许是那太上皇也觉得这般行为昏庸，怕遭后人谩骂吧。
后来大齐的太祖推翻前朝，照着史书找到了它，瞧着风景优美便留着了，因其位于皇宫的正南，方起名作南苑，以供踏春游玩。
“臣妾只听说过清明节踏春，却不知道二月二也有相似的习俗呢。”傅灵走到楚哀身边儿，山里的空气本就清新，雪融化后滋润了泥土，一股特别的甜味儿涌进鼻腔，让人心情大好，一向不爱搭理这些习俗的傅灵也忍不住说了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楚哀笑了笑，侧头看她：“这二月二又称踏青节、花朝节和挑菜节，元费写的《岁华纪丽谱》里说‘二月二日踏青节，韧郡人游赏散四郊。’百姓在这一天出门游玩，迎接早春。又有汪灏《广群芳谱天时谱》引《翰墨记》记载‘洛阳风俗，以二月二日为花朝节，士庶游玩，又为挑菜节。’”
齐紫琰也走了过来，也不顾众人的眼光揉了揉楚哀的头：“皇后懂得真多。”
楚哀红了脸“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进去吧。”
可不是很多人看着呢，众人瞧着这一幕尴尬得很，好像这时候该回避一下。
但这是集体出游啊，又能回避到哪儿去呢？
唐婳气不打一处来，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小声嘟囔着“就跟看不见咱们似的，来了就是多余。”她冷哼一声“那傅灵也是脸皮够厚的，人家都你侬我侬了还挽着皇后胳膊呢。”
赵菁雨拉了拉她的衣角，朝着莫锦央的方向看去，唐婳边嘀咕边顺着她的目光一瞧，瞬间停止了埋怨。
那莫锦央身边儿跟的竟然不是珠玉，而是木挽纯？
“搞什么名堂？”
赵菁雨也觉得不对劲儿，这木挽纯进宫，就是为了替代莫锦央的，如今分到了莫锦央手下当个宫女，按照莫锦央的性子应该是针对她欺负她才是，怎么会带她出来，给她看见皇上的机会呢？
程离走到她们身边，叹了口气“那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第一天去了，锦贵人没吵没闹的，反而还让她替代了珠玉的位置做了大宫女呢。”
木挽纯来了之后，莫锦央就再也没找过程离商讨“小产”一事，她的房间日日房门紧闭的，总觉得在谋划些什么东西，程离心里有些不安。
“呦，倒是头一回听静妃和咱们讨论这些长短之事呢。前些日子处处护着莫锦央，给人家支了不少好招儿，人家如今身边有了母家的人，抛弃你了，又想起曾经跟在你身边儿的姐妹了？”
唐婳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因为估摸着莫锦央自己想不出假孕陷害这一出，必定是有人在旁边出谋划策，而这个人是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程离有些差异，唐婳如今怕是看破了什么，只是她也没长个聪明脑袋，是从哪儿知道的呢？想着，她看向了赵菁雨。
赵菁雨避开了她的目光，换了个话题“咱们这是往农事堂走吧。”
程离也没再追究什么，既然给了台阶，也该下了，毕竟是太后的人，惹了到底是不好的。
“是啊，二月二又不少习俗，其中除了踏早春，就是祭社神。每回到了这南苑啊，就要先去农事堂祭拜，以求秋日丰收。”
赵菁雨松了口气，这一节儿算是过去了。只是唐婳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
一路上众人东一嘴西一嘴的，不觉就到了农事堂的门口。
“皇上，奴才们都准备好了。”出来迎接的小太监禀报着。
齐紫琰点点头，福安走到里面瞧了一眼，出来弓着身子上报“皇上，吉时快到了，该进去了。”
这农事堂带顶的只有放灶神的那一方，怕神明受到风吹日晒，真正跪拜的地方是在这四方的院子里。
只见那香炉的正前方摆着两块一大一小明黄的拜垫，那是皇上和皇后跪拜的地方，其后按照位分，垫子的颜色越来越浅。
按照规矩，众人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并跪下磕三个头，再由小太监点好香送到各位手中，待皇帝说完祭词，依次将手中的香差劲香炉里，回来再磕三个头算礼成。
福安主持着：“跪——”
众人齐刷刷跪好，布料摩擦的声音给宁静又填了几分肃穆。
“先拜——”
程离瞧见木挽纯跟来后，心里乱哄哄的，起得就早了一些，这不早不要紧，一早了却瞥见殿前的神像后有个人影，定睛再一瞧，呼吸一滞。
那是……
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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