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意难却
沈三娘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应道：“本来这一次也打算多留些时日的，只不过要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小殿下应该是想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
“小殿下那样伶俐可爱，想必太子殿下也是十分喜欢的。”韩泷将自己做好的衣服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托盘里。
只可惜这件衣服看起来有些素雅了，若是再配上一些绣花则显得更好了。
但韩泷缝制这件衣服已经费尽了心力，若是再添些刺绣，那可真要了她的命。
“小殿下长到一岁的时候，身子羸弱，便送去昌平疗养，去岁春天倒是来了一次，小殿下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便觉得十分亲昵，父子之间的联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沈三娘说着，又看了一眼在草地上奔跑打闹的煊儿，眼中充满了宠溺。
韩泷站起身来，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我还要将这件衣服送去给太子殿下瞧瞧，就不陪嬷嬷你了。”
沈三娘点了点头。
韩泷便起身告辞，外面天光正好，春光无限百花盛开，而赵图楼却没有一点儿赏春的意思，在书房里看着书。
韩泷进去的时候，赵图楼还没有察觉，似乎是看得入迷了。
韩泷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放下，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看了一天的书，坐着也累吧。”
赵图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脖颈笑着说道：“你若是不进来，本宫也不知道累了。”
韩泷转头看向窗外，黄鹂站在树上鸣叫，阳光也很好，温柔的投向大地，便回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春光正好，不如出去走走吧，总闷在屋里看书，多浪费这春光。”
主要是煊儿在外面玩耍，韩泷也想赵图楼和煊儿能够多多接触，多联系联系父子之情。
“你是在邀请本宫吗？”赵图楼抬头饶有兴味的说道。
韩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想否决，但是却意识到无论怎么样，结果是好的便行，便说道：“那就算是奴婢邀请太子殿下了。”
赵图楼这才心下满意，走了过来，正巧看见韩泷放在桌子上的衣服，便笑着说道：“这么快就完工了？可真是难为你了。”
韩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献拙，将那件做好的衣服拿起来，藏在身后：“奴婢做的不好。”
“给本宫瞧瞧。”赵图楼伸手去夺，韩泷见状，连忙拿着那件衣服，朝后退，两人一进一退之间，韩泷一个不妨，直直的朝后倒去。
赵图楼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揽入怀中，轻笑着看着她说道：“小心点。”
韩泷有些羞红了脸，连忙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没想到衣服却被他夺走了。
赵图楼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看那件衣服，仔细的瞧了瞧，过了良久才说道：“差强人意。”
韩泷羞红了脸，不由分说的夺过那件衣服，折起来放在漆盘中，低声说道：“就说奴婢女红不行，您还要强迫奴婢，这衣服啊，奴婢是不会再做了，就当奴婢送过您生辰礼物了。”
这些天每日都缝制衣服，不仅腰酸背痛，而且还伤眼睛。
他可不想再捏着那小小的绣花针，在布匹中穿来梭去。
赵图楼闻言，张开双臂，笑着说道：“给本宫穿上来瞧瞧。”
韩泷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不是说差强人意吗？干嘛还要穿啊？”
赵图楼回过头来，温柔的说道：“到底也是你的一片心意，试试看喽。”
韩泷轻轻的应了一声，先替赵图楼将身上的那件外衣脱了下来，才将自己做好的新衣替赵图楼穿上。
赵图楼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这件衣服虽然做的针脚不齐，但是大致裁的还可以，便回过头笑着说道：“这衣服的裁剪不是你做的吧？”
韩泷没想到他一眼便看出来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若是这件事情就再让我来做，那这衣服真的就没法穿了。”
“是画扇帮你的？”赵图楼虽然是疑惑的语气，但内心却已经确定了。
韩泷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是呀，但是，这一针一线，的确都是奴婢缝制的。”
赵图楼有些哑然失笑，没想到韩泷还会抓住自己话中的漏洞，投机取巧，便瞪了她一眼，看她这几天为了做这件衣服，也着实辛苦，便也放过了她。
这件衣服倒也还可以，赵图楼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韩泷说道：“先脱下来吧，等本宫生辰那日再穿。”
韩泷闻言，惊讶的转到赵图楼的面前说道：“这衣服做的那样不好生成，那一日定是要热热闹闹，宴请群臣，穿这件衣服多么不合适啊。”
赵图楼换下那件衣服，爱惜的叠好，放在漆盘中，这才走了过来说道：“朝中怕是没多少人记得本宫的生辰。”
韩泷不解的望着他，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赵图楼正巧看见她这一脸疑惑的表情，便淡淡的说道：“所以本宫丢人也不会到群臣面前丢人，在府中穿穿也就罢了。”
韩泷瞪了他一眼，撅了撅嘴说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觉得穿起来丢人，那就不穿了。”
赵图楼反过身，握起她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心意难却。”
韩泷连忙缩回手，看了一眼外面，岔开话题说道：“风光正好，太阳落下去，天就不暖和了，太子殿下，咱们赶紧出去吧。”
赵图楼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而他的情意也像是龙卷风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常常让韩泷觉得他是在戏弄自己。
总之，从一开始不就是戏弄吗？
韩泷叹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让心里不再因为这些荒谬的情话，而有丝毫的悸动。
这个赵图楼，平日里看起来无所事事，与世无争，但到底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满门的血债，还有肃亲王，这一笔一笔的帐都有人要算，都一定要讨回来。
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再也不能让赵图楼的话忘了自己的心。
青草茁长，遍地青青，料峭春风中的蔷薇，在阳光下露出艳丽的容光。
小孩子似乎就是不知疲惫，煊儿到现在还没有玩到够，又和一干的丫鬟们玩起了捉迷藏。
韩泷带着赵图楼刚走到庭院中，便听见煊儿奶声奶气的笑声，让整个庭院里都添了几分活力。
见赵图楼朝那边望去，正中韩泷下怀，她正想让父子两个人亲近亲近，便笑着说道：“小殿下正玩得开心呢，太子殿下不如也过去陪陪小殿下。”
赵图楼看向远方，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小小的甚为可爱，也甚为活泼。
沈三娘看见他们二人走过来，便知道是韩泷将赵图楼带了过来，投去一抹笑容，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您来了。”
赵图楼微微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
这群院里的风景十年如一日，就算花匠别出心裁，种了什么新花，那也是经过修剪，规规矩矩的花，没什么新意。
他早就将这样的风景看惯，看来看去也就是那样，京城里望出去的天，都是规规矩矩，四四方方。
煊儿很快便发现赵图楼来了，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头撞进赵图楼的怀中，抱着他的大腿，撒着娇道：“爹爹来陪煊儿一起玩嘛。”
赵图楼将煊儿从自己的大腿上抱下来，冷着脸说道：“一天怎么就知道玩，书都背了吗？”
沈三娘连忙走过来：“今日夫子说了，该读的书都已经读会了，小孩子嘛，玩玩闹闹，没什么的。”
赵图楼见煊儿的小脸胀得通红，明显是玩累了：“玩了一天了吧，回去做功课，学会了就多学点东西。”
韩泷见赵图楼整日里也是看书，竟也要把自己的儿子逼成那样，便忍不住说道：“他才三岁，会背三字经已经很了不起了，小殿下，你还会背什么书啊？”
煊儿拄着自己的小脑袋仔细的想了想，才说道：“《幼学琼林》也背了些。”
韩泷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幼学琼林》虽然是儿童启蒙之书，但是，此书的难度却比三字经要难上许多。
才三岁年纪，便会背这么多书，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虽然是太子的长子，但如此要求，也未免有些太苛刻了吧。
煊儿见赵图楼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爹地是要自己背给他听，便连忙摇头晃脑地背道：“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还没有背完，赵图楼便打断道：“不用背了。”
煊儿闻言，疑惑的看着着，糯声糯气的说道：“爹爹是不喜欢煊儿背书吗？”
赵图楼能够清楚的看见煊儿脸上的失落，便连忙蹲下来，捧着他的脸笑了笑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本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时间，你多背背。”
“是不是煊儿背的太少，惹爹爹不开心了。”煊儿低下头，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显得十分不开心，也十分的失落。
韩泷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被他自己的亲爹逼成这样。
他三岁便如此懂事，别的孩子这个年纪恐怕还在父母的怀里撒着娇，而他就已经会背这么多的书，也实属难得。
这样懂事聪明的孩子，韩泷若是身为他的娘亲，也一定会为他感到自豪，也一定会满心欣喜，谁知这赵图楼却如此不知珍惜。
她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夸赞道：“已经背得够好了，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做些天真的事儿。”
见煊儿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今下午的所有兴致都被破坏了，韩泷连忙回过头去，对赵图楼说道：“是这样的，对吧，太子殿下？”
韩泷看得出来煊儿很想得到赵图楼的肯定，也希望赵图楼能够肯定煊儿。
赵图楼听完韩泷的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韩泷不知道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心结？让他们这般疏离，看来找到这个结，才会真正的打开心扉。
煊儿看见赵图楼点了点头，这才有些开心，高兴的笑了笑：“那煊儿就先回去做功课了，等背完一卷《幼学琼林》，再来背给爹爹听。”
韩泷听闻此言，又摸了摸他的头才说道：“不用那么着急，那本书那么长，慢慢背着就是了。”
煊儿低下头，略微有些失落的说道：“煊儿想在离开京城前，将这本书背下。”说完，低头沉思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期待说道：“爹爹，煊儿今年可以不离开吗？”
赵图楼想也没想，便断然说道：“不行。”
这一声来的太干脆，韩泷和煊儿都愣了愣，煊儿这才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是，爹爹。”
赵图楼这又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韩泷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煊儿早已经没有了玩乐的心思，低着头，闷不作声的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沈三娘见状，生怕煊儿会不开心，连忙跟了上去，韩泷想了想，也跟着沈三娘朝着他们的居所而去。
煊儿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气鼓鼓的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书便背了起来。
沈三娘和韩泷随后赶来，韩泷见煊儿强迫自己背书，心中有所不忍，连忙走过去，将书从他手上拿了下来，柔声说道：“你不要这样，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煊儿苦着脸，肘着小脑袋苦恼的说道：“可是煊儿想背书给爹爹听。”
“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嘛，那本书那么长，短时间内怎么能背会？”韩泷笑着说道。
想她小时候，爹爹也请了夫子来教导自己，可是背起书来也总没有那么快，四岁才启蒙，五岁时才读完《幼学琼林》，也算是背的早。
煊儿这样强迫自己，她看着都心疼。
煊儿摇了摇头：“再过一月有余，煊儿就要启程去昌平了。”
韩泷知道他是想在赵图楼的面前好好的表现表现自己，让赵图楼能够认可，便也不好劝说，只是关切的问道：“那你背到哪一卷了？”
煊儿想了想才说道：“卷一背完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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