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左右都是机关
赌馆二楼，达子一五一十的把公寓里发生的事都汇报给了黄金荣，最后，把驳壳枪也放到了桌上。
黄金荣拿起驳壳枪，眼神少有的充满疑惑。
“他说了什么，你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达子摇头：“没有，就听到小姐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凭什么’，一句是‘我要告诉阿爹’。”
道哥抱着胳膊，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能跟小姐说什么啊，竟然把小姐哄得服服帖帖的？就凭那几句吓唬的瞎话？小姐可从来不吃这套！”
达子也道：“是啊，这话要搁我说，小姐早一巴掌扇过来了，可那小子嘀嘀咕咕的时候，我可是看的真真儿的，小姐跟做梦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压根就没有发火的迹象。我认识小姐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见她这样！”
黄金荣默坐良久，抬手把枪塞回了腰间，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他到底说了什么，等了结这件事，我会问他，你们不用猜了。”
这时候，门口有人敲门道：“荣叔，卢少爷说他钱又输光了，让您送钱给他！”
一听这话，达子和道哥立即闭了嘴，提心吊胆的看向了黄金荣。
半个小时前，他们才送了二十万下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全输光了？
今晚的赌盘，可是照着沈梦生的主意改的比平时慢了一倍多，再加上他们找来的几个拖延时间的托儿，按理说不该怎么快才对。
黄金荣冷道：“沈梦生来了，就不用怕了。拿二十万下去。”
“是。”
达子提着箱子，装了二十万纸币下楼，一进赌场，就见露兰春正给卢莜嘉敬茶。
这一幕，直接惊得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一向眼高于顶，连黄金荣大寿都不给面子，恃宠而骄大发脾气的露小姐，此刻竟然乖乖的给卢莜嘉敬茶？
这小子到底给露兰春施了什么咒，让她这么听话！
最绝的是，就在两人的旁边，一个记者正举着个相机，开着闪光灯，对着他们咔嚓咔嚓的拍照，这要搁以前，露兰春还不直接把相机砸了？
可这会儿露兰春毫无反应，嘴角边甚至还挂着一丝笑容。
卢莜嘉满意的喝了那碗茶，把茶碗放下道：“既然露小姐知道错了，我身为一个男人，也不想跟你一个女流之辈计较，这笔账咱们就一笔勾销。不过，你来都来了，干脆就唱上一段，给大家助助兴怎么样？”
此话一出，赌场里面立即欢呼声一片。
平时露兰春表演，都是在戏园子的舞台上，他们一票难求不说，还离的特别远，位置不好，不但看不清楚，连听都听不尽兴。
现在不同了，露兰春就站在他们面前，要是能当着他们的面扭一扭身段儿，唱上一段戏词，那可真是一夜春宵值千金！
“对，唱一段！”
“就唱《宏碧缘》，我可是听过露小姐这段戏，唱的那叫一个缠绵多情，哎呦，听的人心里都痒痒！”
满面油光的赌客色眯眯的盯着露兰春，一边出着主意，一边模仿着露兰春的唱腔哼哼了起来。
他哼的那段戏词，偏偏是有关于情情爱爱莺莺燕燕的一段，单独唱倒没什么，可配上他那张猥琐的脸，顿时就变的色情起来。
客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露兰春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她忽然转过身瞪向那个猥琐的赌客，嘴角边挂着笑，眼中却露出凶色，抬起手来，刚要赏他一记耳光，手腕就被沈梦生抓住，转身拉到了不远处的台子上。
“你放开我！”
露兰春甩开沈梦生的手，满脸怒容。
沈梦生赶在她发火之前，压低声音道：“这么点羞辱都受不了？等你做了黄金荣的姨太太，这都是小点心。”
“你闭嘴！”
“面对现实吧，露大小姐，你任性的资本建立在黄金荣对你的宠爱上，想继续享受这种宠爱，你就只能做他的姨太太。不想做他的姨太太，就照我说的来。”
“你…”
小声的提示完，沈梦生就走下台，完全不管露兰春气的发青的脸色，直接把卢莜嘉拽到了台前。
卢莜嘉也不耐烦了：“又干什么？我还要赌钱！”
这一晚上，他不是接受记者采访，就是跟众人客套，才刚赌了没几把，露兰春又来了，没完没了的，等到天亮，他可就没机会了！
卢莜嘉瞪向沈梦生，越来越觉得这小子就是在坑自己。
沈梦生小声道：“卢少爷，露兰春的身份可不是能随随便便给那些人调戏的，再折腾下去，我怕黄金荣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些人血溅当场。”
“那关我什么事？”
“露小姐。”
沈梦生忽然抬头看向露兰春。
“那天卢少爷专门买票去戏园子捧您的场，后来发生误会，戏也没听成。作为补偿，您就把那天的戏段子，再给卢少爷唱一遍怎么样？”
露兰春咬着嘴唇，恨恨的瞪向沈梦生。
和卢莜嘉的感受一模一样，她现在也觉得被沈梦生给坑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是骑虎难下。
茶也敬了，错也认了，到了这一步反悔，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在心里不住的咒骂着沈梦生，半晌，却也只能点头：“好，那我就唱完这段。”
说完，她立即侧过身，看也不看卢莜嘉一眼，对着空气唱起戏来。
这还是沈梦生第一次听戏。
他不懂戏的妙处，也听不懂那咿咿呀呀的戏词，但只看着露兰春捏着兰花指，摆着袅娜身段的柔美姿态，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再加上露兰春唱功不怎么样，嗓子却着实不错，又柔又清，缠绵悱恻，一口气能吊出十七八个音，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起来。
怪不得黄金荣不惜跟自己的发妻离婚，也要娶了露兰春，结婚之后，还不许她再出来唱戏。
这魅力，只要有心勾引，只怕没几个男人抵挡的住。
想到此处，沈梦生不禁转头看向了卢莜嘉，果然见他双眼发痴，直勾勾的盯着露兰春，显是听入了迷。
等这一段戏唱完，整个赌场大厅立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差点掀破屋顶去。
达子和道哥站在楼梯口，抱着胳膊面面相觑：“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一天在赌场里头听到有人唱戏！”
“我做梦都没想到，露小姐也有这么给面子的一天，说唱戏就唱戏！”
两人说完不禁相视一笑，都觉得今晚哪儿哪儿都不对头。
黄金荣站在二楼，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台子上的露兰春，然后朝桌前还等着陪赌的黄振亿勾了勾手指头。
黄振亿连忙上楼：“荣叔。”
“卢莜嘉钱都输给了谁？”
黄振亿道：“他带来的那两个兵，哼，这三个人打配合呢，卢莜嘉负责输钱，那两个兵负责赢钱，最后，赢的钱还不是都进了卢莜嘉的裤兜？”
“赌馆六点关门，还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用再拖着了，让他玩尽兴。唱完戏，让她和沈梦生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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