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就杀了他
要吃饭，赌馆里管饱。
去后厨取果盘的时候，可以随便顺两口，底下也有一个专门给黄振亿煮茶喝的小灶，不少伙计包括马祥生都会弄个锅煮个面条炖个肉当宵夜。
现在沈梦生不愁生计，愁的是该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
他已经给三个人画了大饼。
给黄振亿做秘书，这个他手到擒来。
帮卢莜嘉夺兵权，这就是胡来。
给露兰春赎身摆脱黄金荣，被抓到死的更快。
帮黄金荣解决难题只是个开始，糟糕的是，卢莜嘉和露兰春都被自己点燃了希望的火种，很快就会坐不住来找他开始行动，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约摸一个月过去，沈梦生靠着眼观六路、耳管八方的本事，终于把赌馆里进进出出的那些赌客都摸了个透。
可以说，在这里干活五六年的伙计都没有他熟。
这天收完了场子里的盘子钱，沈梦生靠在门边上，一边等新客过来，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眼前来了个熟脸儿周春生，此人是开饭馆的，最近生意冷清，赌运又不好，赔了输了不少钱，整天丧眉耷眼的，看谁都不顺气。
沈梦生主动打招呼：“周哥，今儿怎么来的晚了？”
“阿生啊，嗨，别提了！还不是饭馆的事儿，今天我数落了伙计几句，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几个伙计居然统统撂挑子不干了，还让我涨薪水！嗬！我自个儿都快吃不上饭了，还给他们涨薪水？爱上哪儿待着就上哪儿待着去吧！”
沈梦生迎着他进屋，给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笑着劝道：“您那饭馆我知道，经营的不错，菜的卖相也不错，就是少了个卖点。”
“哦？什么卖点？”
周春生摘了帽子放下，感兴趣的抬起了头。
沈梦生先端来一个果盘，朝他打了个手势，周春生哼了一声，把盘子钱拍到了他的手上，他这才笑道：“周哥，您想赚钱，就得做有钱人的生意，可您那饭馆去的三教九流的人太多，有钱人不爱去啊，我给您出个主意。”
说着，他趴到周春生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周春生眼睛一亮，顿时满脸惊喜：“嗬！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份头脑？”
“我就是随口一说，还不一定成呢，您回去要是试了没起色，可别来怪我。”
周春生满脸赞叹，低头去拿了几个骰子搓了搓，又猛地抬起头道：“我觉着行！阿生，你可以啊，要不明天你上我那去，我请你喝杯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喝酒就算了，我今天得忙一晚上，明天还得补觉呢。不过，我有个弟弟在家里闲着，你那要是缺人，可以让他去搭把手。回头您饭馆里有什么事，就让我弟弟回来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话说到这里，周春生总算明白了，他就说这小子今晚怎么这么主动，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过也成！
反正雇谁都是一样雇，再说沈梦生是黄振亿手底下的人，到时候饭馆里出了什么事，没准还能让沈梦生找黄振亿出头，百利而无一害啊。
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明天一早，你让你弟弟去饭馆里找丁掌柜，回头我跟丁掌柜打个招呼，就让他在我那干吧。”
“那我先谢谢周哥了！”他随后压低声音小声道，“建议您换个桌，这一桌的客人今晚赌品可都不错。”
周春生一听，连忙端着自己的果盘去了别桌，在沈梦生的“指点”下，这一晚上总算开红，赚回来了几十块钱。
数量不多，却也是这近半个月来手气最好的一回，天亮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走了。
沈梦生送走周春生，也松了口气。
养了一个月，沈保的伤好了，二叔二婶开始想方设法的给他找活干，可沈保年纪小，又有点愣头青，两人都想找个熟人托付，免得被人给欺负了，可他们棚户区的穷人家，上哪去能找到人托付？
最后，还是沈梦生把这个活儿给揽了下来。
他观察了一个月，最终把目标定在了周春生的身上，此人虽然好赌，但人品不坏，也讲道理，还有点怂，正是托付的不二人选。
好在一切顺利。
他拿出早就整理好的盘子钱，到了二楼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黄振亿的怒骂声。
“他敢！我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一听这就是有事儿啊！
现在他身上的事儿够多了，实在是不想再沾上别的，便转身就要下楼，却不想，门忽然开了。
马祥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生，你干嘛呢？”
沈梦生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转身道：“我来给老板送盘子钱，看你们在说事儿，就想等会再来。”
“让他进来！”
黄振亿喊了声，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怒火。
房间里二英和另一个丫鬟秋珍都在，此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黝黑，单眼皮，厚嘴唇，看着很是憨厚。
“黄老板，我来送盘子钱。”
沈梦生心里直叹气，自己要被冤枉了，这会儿他说算说他没偷听，房间里的人也不会信的。
果然，黄振亿开口了：“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沈梦生实话实说：“我刚来，就听到老板喊了一嗓子借谁十个胆子，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黄振亿哼了一声：“你听到也没什么，陆连奎他找我的茬不是一回两回了！那条船天天走，从来没查过，我的货一上去，他就带人去查，什么意思，不是显而易见？”
马祥生眯着眼睛道：“只怕他真正的目的是荣叔。”
“他敢！哼，不过是当了个英租界的督查长，有样学样的搞了个陆公馆，就觉得自己牛气了，可以一手遮天了？不睁狗眼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瞥了沈梦生一眼，只见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就不觉来气：“阿生，你说怎么对付他！”
这阵子沈梦生一直在收盘子钱，勤快机灵是一点都没话说，可作为一个在赌场里干活的伙计来说，不偷不摸不抢的，未免老实的过头了！
他这里是赌场，又不是学校，又不是报社，也不是什么进步青年待得地方，他要这种老实人能干嘛？
沈梦生道：“既然老板这么看不上他，那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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