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恍惚与真实
【3002,我想通了一些事。】随希声淡定地决定掀过这一茬,【你之前的话很正确,其实我完全不用去赶这趟浑水,反正现在反派也不像是恨我的样子,我直接走掉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3002却沉默了几秒。
随希声歪歪头:【怎么了?】
【可是宿主明明说过要帮别人的……】3002一直沉睡着,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天在随希声身上发生的事,【他们都希望宿主能够把他们带出现在绝望的生活,宿主真的要抛弃他们吗?】
随希声没有选择正面回答3002这个问题,掀开被子要下床:
【不和你聊了,我要去洗澡。】
【可是反派已经帮你擦过身体了呢】
随希声穿鞋的动作停在了当场。
就在这时,简陋的门长长“吱呀”一声开了。
随希声抬起双眉,反派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视线柳絮一样落在他身上:
“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
随希声目光无波澜地扫过他手上醇香的小米粥,垂眸不语。
靳也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排斥感,就像周围的空气都会伤害到他一样,不太熟练地放温声音:“生气了?”
随希声不说话。
反派也不说话,只是重重把粥往旁边一搁,忽然声音冷沉地喊了一声:“随希声。”
随希声勾出唇角一个弧度,琥珀色的眼珠盯住他:“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他这个样子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靳也一双眉之间的刻痕又深了些许,他抿着薄唇,让人看不懂的表情在随希声眼中像是漂浮虚无的泡沫,他无法依靠这个人把意识带回人间。
脑海还残留着发病时的失真感,像是景物都覆上了一层塑料膜,非常不舒服。
随希声面无表情侧过头不愿理人,烦躁地抓起被单,耳畔却瞬间捕捉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
塑料般的质感被揭开,随希声忽然无比真实地听清了这个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的锋刃,穿透了迷雾和时光,带来了热度与真实,他忽然意识到,靳也在向他道歉。
“对不起”,多么陌生的词语。
随希声脑子空白了一晌,竟是怔愣地开口:
“……什么?”
“我说对不起。”靳也强制掰着随希声的头,将人的视线扭转回来,看清随希声的模样,冷笑一声:
“我做错了事情当然会道歉,你表现得这么傻呆呆的干什么?”
没等到回答,他在随希声背后随手垫了个枕头,让人靠得舒服些,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有个亲妹妹,就是你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她今年应该十五岁了,我们是五年前分开的。”
他好不容易把这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说了出来,可谁料随希声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涣散的眼瞳聚起焦距,双手迅速捂住耳朵:“我不听。”
随希声讨厌不可控的变化。他隐隐意识到靳也对他说这些话会让事情向什么不受控制的地带滑去。
“我真他妈养了个祖宗。”
靳也被气笑了,他才不管随希声在作些什么,用力气拉开这家伙的手,推着人肩膀,抵在床后的墙上:
“不想听也给老子听着!你当故事会?想听就听想走就走?”
他的表情辨不出纯粹的喜怒,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困兽般的焦躁:
“听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不动范雷吗?因为他和我同父异母!他用靳容的病威胁我,让□□控制靳容,我他妈也只能忍!”
脑中的任务完成提示声到账,随希声慢慢放松身体,垂下眼睛避开靳也凶悍的眼神,靠回床头。
靳也胸膛起伏两下,放开对随希声的钳制,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接下来的语调变得意外地平静:
“范雷从小就喜欢打架,留了三次级,十三岁那年道上认了个哥,把家里那个老男人的债务还清了,至少现在,我没有办法动他。”
他眯了眯眼,眸中倏忽带了点野生动物般冰冷残忍的攻击性:
“最多还有七年——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随希声没有说话,但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人。
他看着靳也放在床单上的手指,修长有力,布满了细小的伤痕,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手,像是无数次碎裂后拼凑而成的器皿。
靳也直勾勾盯着他:“你还生气吗?”
“我哪里生气?”随希声回神,抱起胸,下意识摆出防备的姿态:“我没有生气啊。”
“行行行。”靳也懒得管他,“没生气把粥喝掉。”
还是那么凶。
随希声跟个大爷似的只抿了两口,就不愿意喝了。
靳也收拾好东西,竟然也没走,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会儿,随希声忽然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抬抬半边眉,下了逐客令:“有人找我——你还不回房间?”
靳也视线里瞟到随希声手机上标注“阮甜”的来电提示,他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砰”一声,门被使力闭上的声音,随希声疑惑地往那块望了下,靳也真是粗暴,那门要被他撞裂了诶。
“喂?”
“找到了?没事,你把号码给我,我自己去问。”
“我说话怎么就不正常了?”
“小心靳也?还是小心一下你自己,别被骗去东南亚噶了腰子。”
随希声挂掉了电话。
阮甜已经联系到了一位在中心市里做委员的亲戚,但是具体能不能把事闹大,以至可以往上走程序,还是得看随希声能不能说服他。
毕竟如今地头蛇一般盘踞在那座小县城里的,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主。
……
与此同时,海遥市市中心一家灯火糜烂的高档酒吧包厢里。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耳边雷般一声一声砸响,聒噪的噪音,高浓度的酒精和难言的欲''望交织在一起。
坐在长沙发最中间的中年男人双臂搭在靠背上,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半阖着一双窄小的眼睛,正等着身边的少年给他点火。
身材修长,面容算得上清秀的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然而脸上却挂着一种熟稔的、恰到好处的谄媚。
他小心翼翼掀开机盖给郭祺福点火,被面前人第一口二手烟吐了满脸后,脸上没有显出半分不适,而是笑了两声道:
“大哥,你看这两个女人……怎么处置?”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仰面躺在他们脚下,满身青紫,和他们一起的几个男人嘴里时不时发出戏谑而玩弄的笑声。
此外,还有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女孩,正衣衫不整被两个壮汉压制着跪在地上,嘴唇封着胶带发不出声音,双目猩红,充斥着恐惧与愤怒。
“怎么处置?看心情吧。”郭祺福皱着眉深深吸了口烟,惬意地仰倒,用力拍着范雷的肩膀:“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每次弄来的女人都特能玩儿,就现在这个,还没晕过去,你瞧,还他娘的有心思瞪我们。”
他这话说得讽刺而羞辱,那女孩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却被不知道谁的脚踹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挣扎,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郭祺福也笑了两下,眯起一双精明血腥的小眼睛:“不过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季?季什么?”
“季盈。”范雷微微偏着头回答,尽力少女的怨恨视线。
她出的气已经多于进的气,但一双眼睛仍然不甘屈服地瞪视着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将她亲手送来的范雷。
“哦,季盈是吧。”郭祺福嘴里叼的烟晃了两下,像是回忆着什么:“她之前是怀了孕吧,被你搞死了?”
“……是的。”范雷恭顺地低着头,“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没说完,郭祺福就不耐烦地吐了个烟圈:“不过是个小杂种,没什么了不起的。”
范雷头更低了,不敢再说些什么。
郭祺福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似是安抚般拍了拍:“别这么害怕,我又不可能责怪你。你做的那些事,我什么时候没帮你兜着?”
范雷讪笑着,呼了一口不上不下的气,正好听见一个男人的咒骂声暴怒响起:
“他妈的这死娘们,还会咬人?”
他们刚刚把那少女脸上的胶带撕了,把她按在身下威胁她做点什么,没想到她解放后,第一个反应是张口就咬!
那龌龊的男人差点被她咬到命根子,忙不迭地把她狠狠踹倒在地,周围人哄笑起来,又不解气的使力踩了几脚,才忿忿不平收回去。
“哟,这么烈?”郭祺福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了,他再次深深吸了口烟,脸上的恶意就连在浓重的烟雾中都射线一般遮掩不住:
“他奶奶的,把她牙齿掰开,给老子按在茶几上,这么能咬,把茶几咬碎了再放开。”
一旁的范雷听到这样的命令不自觉抖了一下。
这个男人折磨人的手法太多了,那种玻璃茶几,就算咬得只剩一口牙床,也不可能咬得碎啊。
包厢里的气息,却因为郭祺福的一句话更加沸腾亢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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