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探监
朦胧的世界里，黑影飘忽不定，分不清方向的混沌虚无，天地逆转，雾气弥漫，一闪一闪虚影划过。
渐渐清晰的脸艳丽而冷酷，宝蓝色长发过耳低垂，半倚在栏杆之上的冷艳姿容，那双冷寒阴霾的双眼寒光四射。那身影旁站这个孩童的身影，短发闪动，不太长的手臂勉强撑在栏杆的花纹上，死抠着雕刻精美的浮雕。
“尤金，你很厌恶他？”女性亡灵慵懒的开口，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值得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是，我讨厌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尤金恶狠狠的瞪着那远处肥硕的身躯，眼睛里充满愤怒的火焰。
小孩子就是任性可以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有一种小鬼也许可以称得上是恶童了，他们会将自己的心思与邪恶掩盖在天真无邪的假象上，枣菊微微打量着身旁的尤金，她从未留意过的亡灵竟然单纯的识破了她的秘密。
起初，让她有过注意的是尤金身边的那个来自人间的亡灵，据说还签了生死簿。也许是那人相似而熟稔的灵魂气息，让她倒是对那个亡灵有过提防，只是没想到这个小鬼更难对付。
不过也许这小鬼确实与那叫做阳髓的亡灵合谋也未尝不可，若是被揭发似乎也不错啊！也许终于可以终结她不会消亡的痛苦了。只是崔西也许会意气用事的跑来这里，那才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一幕吧。
“枣菊师姐，你也听到那该死的胖乔治的话哩！”尤金似乎有有了什么绝佳的计划，原本因愤怒而扭曲张狂的脸转身间又恢复了笑意。
“票我可以给，只是要你自己给他！”枣菊直起身体，从衣袖中拿出那银光闪闪的乌栖木请柬，只是还未来得及刻上名字。
“这是自然，我怎敢劳烦师姐您呢！那个蠢货定是识破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我从师姐手里拿到门票了，这个如何是好？”尤金口上略带不安，偏偏脸上故作兴奋之姿。
枣菊看着尤金的脸上浮现出各种花招百出的表情，定是尤金故意向胖乔治透露了票的来源，一阵恶寒在意识里晃动，让她更是厌恶这个小鬼。
“这竟然是裸票，没有署名啊！如此甚好！”尤金拍手大笑起来，“咯咯咯，恐怕那个胖乔治连名字都写不顺畅，不如就由我来帮帮他好了！”
灵魂因尤金的话而再次发抖，枣菊不明白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小孩，那已经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情感了。
“你要怎么做？”枣菊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来阻止，只是下意识的开口。
“咦？师姐就不要再装了，我定会按照师姐您的意思来办的！”
枣菊觉得意识一阵恍惚，这小鬼故意将她拖下水，将自己的邪恶强加在别人身上，不过自己已经算不得什么干净了。
“很简单么！怪不得师姐不想动手，只要将胖乔治而非爱德华?乔治写在上面就万事大吉哩！到时候他使用假票，自然就会收拾了他，哪里需要师姐您动手呢？”尤金自鸣得意的托着腮，冲着枣菊轻笑。
枣菊只觉得法身虚软，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难过。尤金对爱德华?乔治的厌恶之情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人类口中的恨意了，竟然到了想要对方消亡的地步，隐约间枣菊觉得尤金像是被魔鬼附了身。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爱德华！”枣菊那一贯威严的声音此时竟虚弱的可怕。
“我是讨厌他，不过大家都讨厌他，他是个坏孩子！坏孩子只会玷污了亡灵书院的名声。更何况比我更讨厌他的是阳髓，阳髓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在帮阳髓的忙，他消失了没人会注意的，大家都会开心的吧！”尤金没有丝毫的怜悯亦或是愧疚，让对方消失这种话轻易的说出口，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而他也轻易的将责任推给他所谓的那个大家和他的朋友。他觉得阳髓一定也很开心，总是找他麻烦的胖乔治可以消失了。
尤金的脸从远处慢慢拉近，由小变大，五官轮廓如巨型屏幕出现在意识中，那眉眼间浮现的残忍与轻蔑，终于扩散到了意识里的每一处。
“嘭”照明灯似乎亮了，一束光透过来，刺眼而温暖。
慢慢睁开眼睛，阳髓不是被周遭漆黑无底的空间所惊吓住了，而是被他自己的遭遇所震惊。因为他正牢牢的被绑缚在一把铁骨椅上，密密麻麻的骷髅串成的铁链犹如巨蟒的身躯一圈一圈的将他捆绑的严丝合缝，他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双脚至大腿根被带刺的荆棘铁链束缚，稍一挣扎那铁刺直入法身，甚至能刺穿他的灵魂，灵魂与意识双重的刺痛让他愈发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意识里叫嚣的疼痛丝毫未见，真他娘的难受，犹如脱水休克的苦楚隐隐浮现在意识中。
微微扭动自己的脖子，法身与人类躯体的最大不同便是，脖子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自由旋转，阳髓当然一清二楚，‘咔嚓’一声，直接将脖子旋转到背后，只是身后依旧是漆黑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无底深渊。空间里除了绑缚他的椅子，和头顶上方不知从何投射下来的光便一无所有了。
孤独与不安爬满灵魂的深处，无人问津的感触真能活生生的将他逼疯，至少此时的阳髓是这么认为的。
“嘭”一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阳髓迅速转回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突然出现的投射顶光，直直的落在那所谓的地面上，犹如黑暗的舞台上主角出现时营造的气氛。
阳髓的灵魂不由自主的锁定那束自上而下降落的光辉，而光辉里渐渐浮现的身影熟悉到他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的地步，若是有眼泪那一刻他恐怕会激动的哭出来，因为那熟悉的脸孔正是许久未见的法洛。
其实也只有几天的功夫，阳髓竟觉得他与法洛似乎有几年没见的感觉。他一项是与法洛性情不合到话不投机，总是在不欢而散中悻悻而归，可突然闪现在黑暗中的法洛简直是救世主降临，竟让他生出一丝感动来，继而激动的喊出声，“法洛？真的是你么？”
对方平静的直视着他，就连眼珠也没转一下。
正当两人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突然间熟悉的讥诮声愣是闯入阳髓的意识中，“你这浑球小子，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这次闯的祸可真是不小！真不知道你这废物意识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嘿嘿嘿！”阳髓突然幽幽的笑声到让法洛突然住口了，惊讶的望着阳髓。阳髓丝毫没有介意法洛的责骂，那熟悉的辱骂声竟让他有些亲切感。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存在的感觉，陷入漩涡中的那种失落、离魂、虚无让他痛苦不堪。法洛的突然出现就像是雪中送炭般及时。
法洛突然觉得头疼和无奈，这小混球莫不是傻了吧！要是真傻了还怎么重返人间呢？真tmd的伤脑筋啊！
“法洛，莱特没有跟你在一次么？”阳髓在欣喜中问道。
“管好你自己吧！蠢货！”法洛见阳髓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更来气了，这混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呢！
阳髓若是往常一定会愤怒并回击对方，但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口，法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法洛，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阳髓终于问出了一句有价值的话，“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探监！”未等法洛回答，在距离法洛不远处的地方并排着自上而下投射出一道顶光来，与此同时出现法洛身影的那束光应声灭了。
阳髓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瞳孔极具扩散，嘴巴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月……月盛？”
那身影确实是月盛，冷着脸，身着着黑色贵族长袍服饰，故作老成的姿态阳髓再熟悉不过了，一脸严肃的直视阳髓。
“这么说我是在监狱了？”阳髓被自己的话吓得合不拢嘴，监狱在他的意识中那是人间的专属。那里是罪恶的牢笼，那里关押的不是人类而是人类邪恶的**。那么冥界的监狱又是什么？他这种状态显然是被关押起来的节奏，但他在黑暗中看到的枣菊与尤金的那一幕幕又该如何解释？那画面真切的就如同他当时正在现场一样，尤金，竟会是尤金。
月盛见阳髓低头不语显然是陷入了无法理解的思考中，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亡灵书院的陪审团即将对你进行灵魂核查，你必须无条件开放你的精神领域！”
“什……什么意思？”阳髓猛然抬起头以探寻的目光望向月盛，只是月盛在位置的投射顶光竟也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在月盛与法洛中间的位置又同时出现了第三个投射光，当那久违的气息散发出来时，阳髓惊慌失措的灵魂瞬间平静如水，顶光照耀下的高大身影正是莱特，和蔼的莱特。
“莱特，莱特！”阳髓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看到莱特英俊的面容在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笑意，绝不是法洛嘲讽的冷笑。
“嗨！阳髓，真是许久未见啊！”莱特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的声音仿佛带着磁震，十分动听。
“莱特，我，我又惹麻烦了！”阳髓竟有些难为情，他因无法回应莱特的期许感到一丝丝的难过，莱特一项是最好相处也是最好说话的。
他也深知法洛和莱特在这暗无天日、时间为牢笼的冥界等待了太久。灵魂在时间的腐朽中饱受折磨，好不容易才与自己达成了契约，结果竟是如此不堪。
阳髓在人间一直是独来独往，从未感受过关爱，亦未曾愧疚，但此时此刻他灵魂深处冒出的一丝愧疚之情哽咽在喉，他竟开不了口。
他不敢面对莱特，偷偷回避对方的视线。而这一丝丝的举动丝毫没有逃得了莱特的眼睛，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对面的亡灵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当初他与法洛不知是否仅仅是一时的冲动，还是他们一直在等待寻找着那熟悉的味道。
惑星明明早已不存于世了，可他们灵魂深处始终相信，惑星一定还留存于三界的某个角落。明明是迥异的灵魂，他们明明是在自欺欺人不是么？
“阳髓，你后悔么？”莱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继而专注的审视阳髓。
阳髓抬起头与莱特的视线相交，对方丝毫没有带给他压迫感，只是在追问他灵魂的真实意图。
“莱特，我的所有行动皆是我自我意志的表现，所以我不后悔？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真的想和你们一起重返人间了。”
“看来是下定决心了！”莱特轻笑，像极了西方远古时的绅士。
“以前我对那重返人间没有什么概念，不过现在我真的很想重返人间，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阳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惆怅，那声音有股野兽濒死的绝望。
“一定可以的，只要你的意愿和我们的契约还在就足够了！”莱特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此时的阳髓身上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用人类的话形容，便是成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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