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贝丝的旅途（终）
骑士们的心理工作完成，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被魔物摆布，在他们看来，无非是换了一个主子罢了。
但就算抱着这样的心理，当他们登上远洋的海船，踏上摇晃的甲板，感受到恶心头晕的他们，还是开始了抱头逃窜。
他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都以为是骑士对他们的惩罚，他们跪在骑士们的面前，额头与甲板的碰撞杂乱又那么用力，在甲板留下一个一个的血印。
他们不断的祈求原谅，希望回到陆地。
这样的事情，骑士们也经历过，甚至他们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他们不断的安慰着这些可怜人，帮他们处理冒血的额头。
亚当已经回到了船舱，对于一个真正相信美好的人，这些东西是痛苦的。
贝丝站在甲板，这一切带给她的震撼，犹如当年第一次看到化凡的信念之海。
海上难免风浪，天地漆黑一片，雷霆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海浪举起船只，再重重的砸下。
天地无情，不会为任何事开方便之门。
船只上的符文亮起，那是神赐骑士在保护这份漂泊的希望。
但被救的人不这样想，他们无法面对这天地的震怒，有些人冲到甲板，在骑士们的悲痛呐喊下，一跃入海。
巨浪卷起单薄的躯体，将他们送入无底的深渊。
骑士们知道未来是有希望的，但这些人却看不到未来的路，在他们面前，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就像那些帝国的底层人，他们的眼睛，同样看不到未来。
如果绝望成为一切，他们能选的，只剩麻木和死亡。
风雨过后，海面一片晴朗，鱼群跃起，溅起的水珠带着彩虹，甲板上也是一片晴朗，只是在这里，连光都是阴冷的。
骑士们搬出一具具尸体，扔到海里，然后目视着他们被鱼群分食。
神赐，这由信念为基，魔力为砖的超凡，让他们无法在一次次痛苦中麻木。
于是，他们一次次向磨难冲锋，然后带着满身伤疤归来。
下一场磨难，他们又恢复了热情。
不断的在痛苦中轮回，信念变成执念，最后在崩溃中死亡。
他们可以保持本心直到死亡，是因为他们是神赐，他们对自己的信念深信不疑。
贝丝不是。
她麻木了。
她坐在船头，看着下方在血水里不断翻滚的鱼群，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亚当来到她的背后，她也没什么反应。
“没事，这些苦难是值得的。”
贝丝没去过玫瑰领，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她也不对人类抱有什么好的期待。
这对一位圣刃是残忍的，心中没有了期待，意味着她再也无法突破神赐，无法再进一步。
“老师，或许我不该跟着你学习，我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我只是一个有点天赋的普通女孩，没什么大志向，教堂的生活虽然虚伪平淡，却对我是一种保护。”
睁开眼看世界是痛苦的，若不经历这些，她或许会平淡一生，看到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才是贝丝最大的苦楚。
“你只是有些迷茫，贝丝，你已经觉醒了自己的力量，当你开始相信自己的时候，就是你蜕变的瞬间，我很期待，你会绽放什么样的光芒。”
“是吗？”
……
船终于停到了玫瑰领的码头。
吆喝的船工，卸货的码头工人，运货的水手，来往不绝的商贩；大大小小的帆船，它们满载货物，从一头到另一头地穿梭着，一艘船驶过，另一艘船紧随而至。
另一片的大陆的人站在甲板上，他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远处的房屋整齐的排列着，面前的船只络绎不绝。
他们下了船，等待他们的，是微笑的玫瑰大公，还有他的妻子，一位来自另一片大陆的女人。
玫瑰大公和他的妻子很相爱，他们对待这些人的热情，也是真心的。
他们宣布这些人是玫瑰领新的领民，并说明了他们的义务。
当他们知道，他们只要种田，就能活下来的时候，现场是安静的。
随后是惊恐，他们以为陷入了幻境。
接下来他们掩面痛哭，这一路那么多人死去，原因只是对骑士们的不信任。
最后在码头众人的掌声中，他们齐齐欢呼。
这里是那么的美好。
但贝丝也知道，玫瑰领还在北方操持着红馆，那罪恶的战争贩子。
她打算去玫瑰领亲自瞧一瞧。
拒绝了老师的邀请，她独自来到农田，里面劳作的人依旧衣不蔽体。
她偷偷潜入了一位农民的家里，里面堆满了粮食，在一个角落的石头底下，她发现了被埋在下面，整齐摆放在石头盒子里的衣服。
哪怕已经活的很好了，但危机意识仍然埋在骨子里。
衣服是食物换来的，他们觉得珍贵无比。
但粮食摆放在屋子里，说明没有偷粮食，粮食看来是每个人都不缺的。
不远处，一位身着玫瑰纹的贵族闯入一位农民家中，引起一阵热闹，贝丝上前查看，原来是农民的儿子被选中，要去送到领主家，进行骑士培养。
邻居问这个挑选的条件是什么，还介绍自己的儿子聪明且强壮，那名玫瑰贵族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邻居也不恼，没挑中就是没挑中，她将这件事评定为运气，这种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也不奢求。
贝丝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美好愿景还没有实现，人性的考验便已经开始，他们拿什么拯救？
在田地的垄子上，她找到了亚当，她知道，老师最喜欢这个地方了。
亚当分给贝丝一块干粮，贝丝大口咀嚼着，干粮饼子不难吃，难吃的是生活的无能为力。
“老师，我要离开了。”
“嗯，去外面闯一闯，这是好的。”
“我可能不回来了。”
亚当看着贝丝那坚定的眼睛，从怀里拿出一块糖，剥开崭新的牛皮纸，塞到了贝丝的干粮里。
当年15岁的女孩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从教堂跑出来玩的假小子了。
这一晚，两人静静的坐在田垄上，看着那漫天的星空，感受着微风吹来的泥土香气。
“老师，我觉得人是没办法拥抱星空的。”
“只要张开双臂，那星空就在怀里。”
“人们不会觉得他们在拥抱星空，他们会以为只是和空气自作多情。”
“那我就去教他们，直到他们明白。”
“老师。”
“怎么了？”
“你可真是个傻子。”
“哈哈哈，多谢夸奖。”
“以后战场相见，我会饶了你的，以感谢您的教导之恩。”
“谁饶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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