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LoveDream#21
这回周轲行听懂了。
孟斯礼是真的在骂他。
可周轲行没急着生气, 混乱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大概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对于得出的结论, 他又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先求证道:“你端吴苗伦的场子,该不会就是因为他瞎吧?因为他觉得那个女明星长得像弟妹?不会吧不会吧?”
相较于周轲行的一惊一乍,孟斯礼淡定从容得离谱。
他提步朝沙发走去,没有把周轲行的惊怪当回事儿,平静地用一句反问代替回答:“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周轲行:“……”
够当然是够。
这么随心所欲的做法也确实非常孟斯礼。
只是, 向来感情淡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短了?
爱情终于睡醒了?
那他可也不困了啊。
把这事儿和刚才的改密码事件联系起来后,周轲行的周围开始冒粉红泡泡。
他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 用一种过年逗亲戚家早恋孩子的语气,问道:“孟二, 你现在对我弟妹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你老实告诉我, 我绝对不和博儿说。”
孟斯礼坐在沙发上。
今天他没有再看云, 视线垂落在面前的矮几上。
上面放着一根普普通通的黑色发绳,昨晚被他从小姑娘的发间摘下。
听见周轲行莫名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话语后, 孟斯礼收回视线。
阳光在他的脸上溶成一片斑斓的光晕,却无法给黝黑的眼底带来一丝色彩。
他抬起头, 望向周轲行, 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嗓音疏淡地问:“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这副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太上心的模样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周轲行表情凝固,怀揣着的那一点点小期待落空。
行吧。
亏他还以为是爱情终于发挥了力量,创造了医学奇迹,到头来又是他想太多。
这让周轲行忽然忧从中来。
他在孟斯礼的旁边坐下,仰靠在沙发背上, 收起插科打诨,叹息道:“虽然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们你当初为什么突然结婚,但是你要是敢利用我弟妹,让她伤心难过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我是说真的。”
同样是警告,可周轲行这话说得比刚才警告他出墙的时候更认真,语气也严肃不少。
孟斯礼没应,眼帘微垂。
眸底唯一一束光被挡在了外面。
“伤心”和“难过”这两个抽象的词汇在回忆里逐渐具象化。
是小姑娘在冰冷的太平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那一句没有任何留恋的冷静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见孟斯礼不说话,周轲行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毕竟他还生着病呢,和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想了想,周轲行又主动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不至于这么小气啊。再说了,像我弟妹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是不会轻易为男人伤心掉泪的。你想欺负她还没机会呢。”
末了,他又谈起今天找上门来的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仁愈的文翰今晚约了你?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长达百年历史的仁愈医院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全科私立医院。
拥有全球顶级的医疗水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为保密性极好,备受各界名流青睐,逐渐成为上流社会的专属医院。
虽然最近几年医院名声在少东家文翰接手后被败坏了不少,不过在业内的地位还是无法撼动。
谁知道问完这话以后,空气依然沉默。
周轲行以为自己说的话又被屏蔽了。
他正想再重复一遍,却忽然听见孟斯礼的声音,像客厅里回旋的风,平和而漠然,说:“大概是想展示他的捕鼠成果。”
“……他找到那石鹏小子了?”周轲行听懂了这比喻的意思,却没想明白,“不应该啊,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还有东瑞。”
“东瑞?”
疑惑得到解答的同时,周轲行的意外加深:“怎么连东瑞也掺和进来了,又想给你抛橄榄枝?”
近些年来,高分子材料行业里的新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跨国公司东瑞科技便是其中之一,最近几年风头正劲,主要针对高端医疗器械所需的医用高分子材料进行研发与生产。
不过大概从前年开始,这家公司的重点开始转向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生物再生材料,一直在寻找和材料所合作的机会。
可惜不太顺利。
想到这儿,周轲行顺口问了一嘴:“ 不过,东瑞每次开的条件不挺好的吗,你怎么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合作。”
闻言,孟斯礼撩眼看他,语气稀松平常得如同和他聊天气,回道:“蓝蓝不喜欢。”
周轲行:“……???”
他吗的。
爱情又没有睡醒!那他一个劲儿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蓝蓝脑!
-
前年下半年,东瑞生产的人造血管被爆出质量问题,有患者使用后出现身体不适等症状。
当时蒋真正在电视台实习,接到了去医院采访患者的任务,而这也成为她记者生涯的第一条新闻。
节目播出当晚,正值冯问蓝一年一度履行夫妻义务的日子。
就算她人在京山公馆,也依然守在电视机前准时收看。可直到新闻结束,也没有看见蒋真的报道。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东瑞私下花钱和患者和解了,相关新闻也被撤了。
冯问蓝一听,气得一勺子插进西瓜里。
恰好这时孟斯礼从客厅路过,她气急攻心,像是把他当成了发泄对象,气势汹汹地警告:“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和这种黑心公司合作!”
这是她在婚后第一次用这种不客气到近乎命令的语气和孟斯礼说话。
当然了,健忘达人冯问蓝是不可能记得这些事的。
她压根儿不知道她只是抱怨的一句话就让一个可能价值上亿的合作泡了汤,坐在回家的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刚才怎么没多拿几块面包。
等冯问蓝回到公寓的时候,蒋真刚起床。
一见到她,蒋真第一句话就是:“哟,麻雀革命完回来啦。”
“……”
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冯问蓝趿着拖鞋,走到客厅,一头倒在沙发上,放空前回了蒋真一句:“没革命成功。昨晚吃软饭了。”
软饭?
蒋真这才看见她怀里抱了几本漫画书,想也没想,直接把金主代入了小表妹,啧啧道:“连小表妹的软饭你都吃,你还是不是人啊。”
冯问蓝:“?”
她正想解释,又听蒋真感叹道:“不过还是恭喜你,终于成功了一次,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话刺激了冯问蓝的倾诉欲。
她暂时放下放空的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泪水涟涟道:“岂止是不容易!你都不知道昨晚我过得有多惊险!”
“……又怎么了?”蒋真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就是和小表妹吃了顿晚饭吗,怎么还和惊险扯上关系了。”
冯问蓝平复了一下心情,盘起腿,开始铺垫剧情:“你猜我昨晚在餐厅撞见谁了。”
蒋真懒得想,当伸手党:“谁?”
冯问蓝:“陆巡。”
“……我靠!”蒋真震惊。
在刚结婚那会儿,冯问蓝写小说出现过一次瓶颈期,原因是孤寡限制了她的想象。
平时生活里她几乎不和异性接触,小说里的男主角写来写去也就那几种类型,这让她生出了想要多认识男人的想法。而且必须是那种知道如何取悦女人的男人,而不是现实里一抓一大把的普信男。
最后,冯问蓝想出来的解决方案是,去全市最火的鸭店“春江水暖”一掷千金寻找灵感。
偏偏她眼光独特,名单上的都没合她心意的,反倒一眼看上了当时正在大堂里发脾气的陆巡,误把他当成了头牌。
后来才知道,他是“春江水暖”的小老板,老板娘的儿子。
作为唯一一个清楚这段过往的人,蒋真这下完全理解冯问蓝为什么要用“惊险”一词了。
她捂着嘴,冲到沙发边,在冯问蓝旁边坐下,追问下文:“然后呢,没有被小表妹发现吧?”
“重点来了。”冯问蓝抛出剧情高潮点,“小表妹还好,发现了我也能圆过去,最主要是差点被孟斯礼发现!”
“?”
蒋真放下捂嘴的手,一副“说好的请小表妹吃饭为什么又变成了三人行”的八卦表情,奇怪道:“你家礼礼为什么也在?”
“……”
一个“你家礼礼”,在一定程度上浇灭冯问蓝想大讲特讲的欲望。
她知道蒋真是在嘲笑她。
上次她和周轲行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为了剧情需要,也是习惯使然,她延续了“我们礼礼”这个称呼。
结果好巧不巧被蒋真看见。
这事儿从此成为了她继“初夜没了初吻还在”之后的又一笑料。
冯问蓝没说话了,绷着脸,瞟了蒋真一眼,满脸写着: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蒋真及时改口:“你的性生活对象为什么也在?”
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冯问蓝没有计较了。
她把昨晚为了躲陆巡而走错包厢最后撞见孟斯礼参加饭局的事完整给蒋真讲了一遍。
一开始蒋真十分投入。
后来听着听着,她的表情渐渐从“妈耶女神许荟居然也是会为了资源爬男人床的人”变成“我的朋友为什么是个老色批”,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许荟的胸到底是有多软多大啊,值得你花两句话的篇幅详细介绍!”
“呃。”
冯问蓝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暴露了真实关注点,干脆直接安利:“真的很大很软。有机会你真应该去看看真人,身材真的没得说。不过我怀疑她就是身材太好了,孟斯礼才不喜欢她。毕竟……”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两团刚好够用的肉:“他的白月光应该和我差不多。”
“……”
蒋真想给冯问蓝一下子。
她按下自己快要出击的手肘,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你吃的是佛家的软饭?昨晚没回来也不是因为和小表妹共度良宵?这漫画书也不是小表妹给你的?”
冯问蓝纠正她:“说得再准确一点,是我拿命换回来的。昨晚……”
“诶,打住打住啊。”
蒋真以为她又要开始午夜场了,提前制止,免得晚上又做不该做的梦。
谁知道居然听见她说了一句——“昨晚孟斯礼亲我了。”
蒋真狠狠倒抽了口气,又吐出来:“等、等等,你别告诉我亲的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啊!”
她永远无法忘记,很久之前,她曾经问过冯问蓝有没有和孟斯礼接过吻,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你说的是和哪张嘴接吻。”
冯问蓝也知道蒋真指的是什么,娇羞地推了她一把:“放心放心,这回很正经,亲的是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皮。
这个回答通过审查,蒋真:“ok,继续说!”
冯问蓝两手一摊:“没了。”
“……没了?起因经过高潮呢!快!一一交代!”蒋真不信。
“哪还需要什么起因经过高潮啊,想也知道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他的白月光了。”
冯问蓝双手垫在脑后,重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哎,之前我还没这么大感触,昨晚才发现孟斯礼好像真的很喜欢他的白月光。而且,今天我差一点点就看见白月光的照片了。”
老实说,这个答案无趣得还不如之前的搞黄色。
见没瓜吃,蒋真的热情也消褪了,指出冯问蓝话里的逻辑错误:“你都没看见照片,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他白月光的照片呢。”
“因为那照片被孟斯礼夹在一本书里。除了他的白月光,还会有谁。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本书我今天早上还正好梦见了……”
话没说完,蒋真突然“嘶”了一声。
“怎么样,很神奇吧!我居然都能做预知梦了!”冯问蓝还以为蒋真也有同感,用脚代替手,猛蹬她的后背。
蒋真被踢下沙发。
重新爬上来后,她凑到冯问蓝的面前。
她没有追问书的事,对照片也不是很好奇,而是摸着下巴,说出新的重大发现:“我怎么觉得你那做不了梦的毛病在你家礼礼面前就是个笑话啊,为什么你每次去他家睡觉都能做梦?难道健康的性生活还能刺激某种激素分泌,从而增加做梦的几率?”
“嗯?”
冯问蓝一顿。
像是被这话提醒了一般,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欣赏,看着蒋真:“你这角度很刁钻啊!”
刁钻得她直接忽略了蒋真对孟斯礼的称呼,思路突然拓宽。
她回顾了一下最近几次的做梦经历,发现性不性生活的倒不是重点,孟斯礼才是关键。因为从图书馆那次开始,她每次做梦的时候,他都好巧不巧正好在场。
冯问蓝受到启发,大胆猜测:“你说……孟斯礼该不会真的掌握了我的做梦开关吧?睡在他身边我就能做梦?”
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对于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蒋真是大漏特漏。
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她无条件鼓励道:“是不是真的你再去多试几次不就知道了吗,反正又不要钱。”
冯问蓝一脸凝重:“但是要命。”
“……那有没有什么既不要钱又不要命的方法呢?”蒋真真诚发问。
冯问蓝食指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镜框,陷入沉思:“那得容我好好想想。”
“行。”
蒋真没打扰她的头脑风暴,回自己房间待着了。
等到她再出来的时候,沙发上沉思的人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
蒋真:“……”
-
这一觉,冯问蓝直接睡到傍晚。
如何不要钱又不要命的办法她是没想出来,唯一的收获是这一次没有做梦,为她的“做梦开关”实验提供了第一个数据。
伸着懒腰,冯问蓝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
没开灯的屋子里光线昏沉。
蒋真的房间门也敞着,应该又去跑新闻了。
冯问蓝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她在点外卖和外出觅食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拎上钥匙,换鞋出了门。
晚饭时间的街道上总是格外热闹。
小区附近的餐馆商铺里人声鼎沸,水果摊前的讨价还价声声声入耳。
对面的商场也灯火通明。
外墙屏幕上来回播放着最近上映的新电影预告。
过马路等红灯的空档,冯问蓝闲来无事,一边望着屏幕上的电影画面,一边思考今晚吃什么。
结果吃什么没想到,脑子里倒是一不小心迸发出一个关于做梦开关实验的绝妙点子。
不要钱又不要命的方法好像被她找到了!
冯问蓝双眼放光,立马拿出手机,翻出备注为“萌死你”的号码。
和那晚试探梦话一样,她准备先发一条短信过去试试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面包车正朝她驶来。
等面包车从路口开过的时候,斑马线前已经没了冯问蓝的身影。
只留下一部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蓝蓝用自身经历告诉我们,过马路别玩手机(。
别人是恋爱脑,孟斯礼是蓝蓝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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