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虎鞭

“将军！将军！”还没进帐，军士边跑边喊。
  “干嘛，慌慌张张的！”封烈在帐外就止住了小士兵。
  最近战场很平静，每年这种要过年的时节，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停战一样，哪有什么要事。
  “雯大夫他们回来了，在营门口。”小士兵知道将军每天都派人去雯大夫上山的路打听，回来没有，所以一有消息，立即回报了。
  “啥？雯大夫？”封烈也是意外的很，大家都觉得这都十几天了，肯定死在山里了，毕竟就没人活着出来过。
  梅大爷也慢慢接受了现实。
  只有将军还没撤回守在山下的士兵。
  封烈再三确认之后吩咐小兵去给梅大爷报信，自己进帐去给将军回禀。
  军营门口，那个热闹啊，雨雯先让人带着村长儿子去领工钱，然后把牛车往医务处赶，因为不想让村长儿子知道是老虎，所以一直有人没掀开烂布。
  直到在医务处外面撞上匆匆赶来的肖子墨，和远远落在后面的梅大爷才停了车。
  三人赶紧上前“见过将军！”
  肖子墨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头发乱糟糟，一身的血污，衣服还有撕口子的地方，不过精气神还在，
  “起来吧，”肖子墨淡声说道。
  雨雯刚起身，就被一个重物冲撞的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狗蛋死死的抱着雨雯，哭的稀里哗啦，“大爷说你死了，说你死了，你跑哪儿去了？”
  雨雯虽然摔得很痛，但是也没训他，安抚着拍拍他的背，“这不就回来了嘛，没在外面死成，快被你压死了”
  小狗蛋还是不撒手，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哎哟哎哟，狗蛋呀！快起来！你不知道压伤你哥没有！”梅大爷人还没跑近，就嚷嚷起来。
  这会儿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小狗蛋和雨雯扯起来。
  雨雯也只是拍拍身上的土，活动了下胳膊。
  “没事！别哭了，看我打了啥！”雨雯摸摸小狗蛋的头，安抚安抚他。
  这么摔都没事，肖子墨确定雯大夫没受伤是肯定的，那这一身血？疑惑的看着牛车上被烂布遮住的东西。
  梅大爷总算跑到了，也是老泪纵横啊，“你，你这～”想说丫头，立马止住，“你这小子，我都以为你死了”
  等梅大爷缓缓，雨雯才示意梅大爷去起开烂布，看看她的战果，大家都很好奇的伸长脖子。
  只有王展和牛三始终带着得意的神情。
  梅大爷疑惑的走到牛车前，小心的揭开一角，吓得赶紧后退，要不是后面的士兵扶住了，就该坐地上了。
  一角被揭开，老虎尾巴掉落下来。
  一阵带着惊恐的叫声后，四散开去的士兵看着原地未动的雨雯三人和将军，又带着恐惧走近前来。
  雨雯示意王展上前去把烂布整个揭开，露出一头大老虎。又听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王展和牛三就更得意了。
  肖子墨皱着眉，走近前去，老虎死了几天了，因着天冷，也没发臭，箭羽已经被扒出来，只能看着老虎身上血迹斑斑，却看不到大的伤口。
  小狗蛋躲在雨雯身后，紧紧拽着雨雯。
  “别掐，疼”雨雯真是受不了小狗蛋的小爪子，刚好掐住一小堆肉，使劲掐，好痛呀。
  “想不想摸摸？”雨雯拍拍小狗蛋的手，
  小狗蛋昂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吓傻了？”雨雯皱眉。
  是不是该缓和些，毕竟是个小娃娃。
  梅大爷壮着胆子上前去，用手戳了戳，死硬了，但还是很吓人。
  “想～”小狗蛋也想戳一戳，怯怯地说。
  雨雯拉着他走近前去“不用戳，可以摸，早就死了，你牛三叔叔和王展叔叔守了几天都没事，你怕啥”
  小狗蛋才缩着手，又胆怯又大胆的去戳戳，然后半响又摸摸，才回过头来，大声说“不怕”“我不怕”
  周围的士兵一窝蜂冲上来，都想看看，雨雯退了出来，走到肖子墨身边，昂着头望着他，半响才道“让将军担心了”
  肖子墨内心确实像被什么戳了一下的样子，但是就一下，还没等他有感觉，就消失了。
  “洗漱之后再来回话吧”肖子墨看着雯大夫这一身血污。
  雨雯也低头看了看“好嘞”抬头就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雨雯把老虎先安排在医务处空地放着，牛车还给村长儿子，村长儿子又激动又感谢，拿了双倍运费，还平生第一次进军营，高兴坏了，雨雯叮嘱他路上小心，就让他回去了。
  她则借用了梅大爷的营帐和浴桶好好清洗了一番，梅大爷和小狗蛋就像门神一样在帐外守着，他身边还放了一个装着蟒蛇的背篓，大爷看着心惊，小狗蛋玩的不亦乐乎。
  还有背篓里被压扁的叶子，就这些零零散散的叶子和果子就够梅大爷乐一阵的了，对大夫来说，这些才是宝贝。
  雨雯洗漱干净，清清爽爽的跟着梅大爷去了将军大帐，一路上本就对她几分敬畏的士兵见了，更是有礼尊敬，这下她在营中更有名了。

  通传之后，进入帐中，
  “嚯”一进去，乌泱泱的坐满了大将，雨雯不自觉的发出感叹词。
  平时见过的，没见过的大将，副将，围了一屋子，角落里还有王展和牛三两人。
  估计大帐够大的话，士兵都想进来听故事。
  “见过将军”两人齐声。
  “坐吧”肖子墨示意雨雯和梅大爷坐在他下手一侧，本来以梅大爷的身份来说，坐将军身边很正常，不过连同雨雯也能坐旁边，就是优待以及他这次立的功了。
  大家心知肚明，而且这个方位也方便他们正面面对将军，更好观察将军神色，所以也没谁说什么不妥。
  “你来之前，他俩已经说了大概，不过我们还有些不明白的，还请雯大夫给我们解惑”肖子墨发话了。
  雨雯头发还是湿的，军营里是不允许披头散发的，所以即使还在滴水，都得把头发束起来，自从知道自己要女扮男装，雨雯就刻意的外貌糙一点，说话声音低沉一些，举止粗鲁一些。除非身上有异味，让人受不了了，是不会洗脸洗澡的，加之天气干燥，皮肤干燥的起皮，也晒的黝黑，没什么好东西吃，脸颊上也没带肉，所以搁人群里，怎么看，都是一个营养不良，发育不完全的小子。
  今日洗过澡，皮肤看上去水嫩不少，不过肤色还是蜡黄又黑的。
  雨雯上前给在座的一一摆了大礼，礼数上做全，才坐下开口。
  她先询问是一问一答解惑，还是怎么解惑，肖子墨说让她再说一次，她便开口了。
  先把从上山到最后遇到老虎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先前王展说的时候多说自己遇到的危险，大家遇到过什么危险，怎样杀死大蟒蛇，怎么杀死大老虎，却说不出其他的了。
  而雨雯说的更为细致一丢丢，她除了刻意迷糊了方位，来的时候就想过，不必精确到西南方，东北方，说的太细致不太符合她的年龄段阅历，说的迷糊一点，多以猜测，大概，可能的词语出现，说明她既有实力又有运气。
  有各种疑问的，她也纷纷解答，比如怎么辨别方位，怎么知道安全，有些什么危险，以及她能揣测出的危险。
  整体来说，山上还是处处是危险，只是在危险发生前规避了危险，预判了危险，及时处理了危险。
  说的人既兴奋又担忧。
  跃跃欲试的很多人想再进山再一探究竟。
  于是，一支由大将主动请缨的探险小队在一阵吵杂之后，也落实了。
  不过不可能派出那么多大将，万一有所折损就不值当了。
  雨雯表示她这次不去，还有别的事，王展和牛三可以姑且带一带前几日的路，毕竟经她判断，这边这片山上最危险的可能就是狼了，多带几个射手，问题也不大。
  主要是这边山上两三天以内的果子，药草比较多，她比较在意她看上的。
  王展和牛三对长得歪瓜裂枣似的辣椒，野生粗壮的山药，还有野番茄，长的跟短棍一样的黄瓜，虽然这些蔬菜都长的不太好看，雨雯初次看到时也脑瓜子疼，估计是后世转了基因才又好看又好吃的，不过味还是那个味，好歹是有机，不要要求太高了。
  他们对采摘地点是很熟悉的，毕竟那一大片都是，而且雨雯当时那个兴奋劲啊，恨不得装满背篓，要不是想着要原路返回，那背篓里肯定就塞满了。
  “一路上都有我做的标记，他俩都知道，你们这次上山还可以再做明一些，以后士兵上山去采摘就方便多了，多带些绳子，小心蛇虫鼠蚁，人多看到小兽也可以下手了，这些你们看着办，我要的不多，就那些个蔬菜，没烂的全给我搂回来就成，特别的辣椒，干的，青的，红的，我都要，记住了哈！”雨雯对着王展认真的说着。
  该强调的也要加重强调。
  王展点点头，又看向这次领队的王副将，他是箭术营的，刚才去看过了老虎的尸体，那穿透型决定一招毙命的两箭让他大为震撼，还有听说那一箭钉死的大蟒蛇，让他对雨雯的箭术有了新的了解，想比试，又想争取上山实践，最后选择了先实践，毕竟在战场上射敌人和在丛林里射大蟒是两码事。
  “无妨，你且记住雯大夫的吩咐，我会多派几人上山背货”
  王副将转头就对雨雯拱手施礼“听闻雯大夫箭术了的，等在下下山归来，想请雯大夫指点指点。”
  雨雯一顿“指点不敢当，到时候咱们互相切磋切磋，相互成长”
  这是承认自己有两把刷子，又不能败了别人面子。
  肖子墨觉得这个雨雯当真有点意思。
  他一直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不卑不亢，不扭捏不恭维，除了需要请你帮他忙的时候会使劲拍你马屁，平时也是个实诚人，至少现在为止是的，如果是友人，是个很好，很有前途的青年，如果是敌人：那就是个大大的祸害，必除之。
  “你的大老虎已经被厨子开膛破肚，剔骨剥皮了，打算怎么处理”肖子墨问道。

  “哦，已经弄好啦，效率这么高，我能去看看吗？”
  雨雯兴奋地说道。
  肖子墨点点头“嗯”眼神还是紧紧跟着她，把她的所有表情看的满满当当。
  雨雯扶着梅大爷就想往伙房去，肖子墨站起身“走吧，一起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肉香，伙房空地的架子上一整张虎皮挂在上面，还连着虎头，地上堆着老虎内脏和虎鞭等。
  伙房士兵一瞧见将军来了，急忙叫了李叔出来，这边伙房是将军的小厨房，人没有士兵大队那边多，空出来的地全放了肉和骨头了。
  “哇～哇～～～哇～～～～！”一声比一声响，那个兴奋劲是大大的赞赏和肯定。
  “李叔的刀工了得啊……皮剥得这么整齐，还清洗的如此干净。老虎的脊骨基本都只是剃下了肉，骨架都还完整的，太厉害了，雨雯一边鼓掌一边兴奋地翻看，两眼泛着光。”
  “都是按照雯大夫要求的做的，”李叔自豪的说着，满脸笑意，其实他还是第一次碰老虎，感慨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做点吹嘘一辈子的事，也是值了。
  雨雯举起大指姆，“给您一个大大的赞！”
  虽然大家都看不懂，但是知道这是表扬。
  “雯大夫，这些肉你说任我处理，我就全煮了，这些内脏你拿来干啥，早早处理了好，不然容易引来一些蛇虫鼠蚁，蚊虫之类的。”李叔建议着。
  雨雯看看一堆血肉，蹲下身子，刨了刨，左右看看“给我把小刀，谢谢”
  小士兵拿来切菜的小刀，雨雯挑出了虎心，肺，肝，和大肠，“麻烦帮我把这些清洗出来就行了”。又举起虎鞭，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哇～好大”咽了咽口水，这就是传说中的虎鞭。
  肖子墨和梅大爷见了那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特别是梅大爷，恨不得给她丢了，哪有女孩子举着这玩意使劲看哒，没眼见哟～
  肖子墨则在想，留这些，他想干嘛？
  李叔虽然很不解，还是按照雨雯说的，吩咐小士兵拿着木桶来清洗，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肉，洗点内脏，还是没啥的。
  “将军对豫州城了解吗？可有什么拍卖货物的地方？”雨雯转头看向肖子墨。
  肖子墨顿了顿，“你想把这虎皮卖了？”
  “嗯，将军又不要，留着干嘛，我们又不是山大王”
  “有的，豫州境内是几国交流地，多有外商来往，是有做货物拍卖的”肖子墨答道
  “将军可借我几个小兵用用吗？”雨雯又问。
  肖子墨点头，
  “好，要机灵点的，”雨雯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肖子墨看看封烈，封烈立刻安排了几个看着就很精干的。
  “他们平时多有在各处收集情报，处事比较灵活”等回到医务处不久，封烈就带着人来了。
  “封副将真好，晚上请你吃饭。”雨雯一高兴，就开口要请人吃饭。
  封烈没敢答应，交了人就离开了。
  雨雯吩咐他们先行去豫州踩点，散布虎骨的药用好处，虎皮能镇宅之类的，其实也没有说谎话，只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而已。
  几个人立刻启辰前往洲城。
  雨雯让士兵把虎皮放置在医务处的空地上，毕竟银子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稳当，又抱着一大桶清洗好的内脏和净肉去了医务处伙房。
  伙房的伙计和大厨每天的工作都很繁忙，毕竟上百口人要吃饭，光是切菜烧火都很忙，雨雯看了看，确实没有多余的人手和地方给她烧煮，正在想怎么办好，就遇上伤好的许志伟，他听说雨雯回来也是到处找她，可惜总是错过，这总算找到了。
  “你让我好找！”许志伟一见到她，就激动的说道。
  本来想好好聊聊，却被雨雯指使着去借大锅，堆大灶，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又和小狗蛋一起去搬柴火，起锅烧水，一听要吃老虎肉，医务处没事的几个闲药童都跑来帮忙，看着滚滚热汤里的肉，大家都馋的流口水，雨雯则去药库里找了几味即是药材又是香料的材料，又将从山上辛苦背下来的辣椒，黄瓜，山药这些洗净切块，然后又把伙房里顺来的姜，蒜切丁。
  看着颜色丰富，且没吃过的食材，大家一头雾水。
  “你这个，该不会吃了闹肚子吧”许志伟忍不住开口。
  “不会吃死人吧？”另一个药童赶紧伸长脖子问道。
  雨雯想了想，第一次吃辣椒的人说不定会拉肚子。
  “也许会”雨雯给了一个不肯定的肯定回答。
  许志伟一时语塞。
  即想溜又想留。
  雨雯又重新组织了语言“这些食材呢，确实能吃，不过在味道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味道会偏辛辣，你们喝过姜汤吧，比那个味大。”
  众人“……”
  “谢谢你们来帮忙，为了自身安全，不吃也没事的，今天伙房那边也是有老虎肉的，大家可以回去吃的。”
  雨雯语重深长的说道。
  心想着“大家回去吧，不然不够吃啊……”
  大家面面相觑，雯大夫从来都是出其不意的，这会儿大费周章的整吃食，肯定坏不了。
  结果没走一个，还又来了几个。
  肖子墨一回到大帐，就吩咐人去户处拿来雨雯的户籍登记，派人去户籍地查看实情，然后让封烈派人密切注意雯大夫的一举一动，随时上报。
  “将军是怀疑雯大夫吗？”封烈问。
  “你不觉得他的见识，胆魄，各方面都与他年龄，身份不相符吗？”肖子墨提出疑问。
  “是有点，一个孩子，能一箭射穿老虎头颅，是不太容易”封烈自言自语道，随即感到一处目光。
  他抬头迎上肖子墨的目光，又再次开口“是不可能”
  “除非他内力深厚，箭术高超，”肖子墨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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