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抽丝剥茧,妾与君安12
“你这小子委实是个命大的。这都没气了,竟还活了过来。当时脑袋上流的那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哟。君上命卫统领给你止血,将你送回宫后又让庄御医亲自给你诊治。像咱们当差的,哪怕再得用,也万万轮不到御医诊治的运道。你这小命,说不得确实是不错。”
熟悉的宫廷,熟悉的公鸭嗓。
小喜子睁开眼后,看到的便是喋喋不休唠叨着的张烟杆。
他向来住的都是通铺,也是这阵子被张烟杆瞧中了挑了出来往浮婼那儿一丢,这才得了个单独的屋子。
初初醒来,脑子还有些儿迷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自己的伤处,却是被快速跑过来的张烟杆一把拍了把:“别乱动了,你除了这脑袋,胸腹处也落了伤,都包扎着呢,小心伤口裂了。”
小喜子老实了,不敢再胡乱动。嘴张了张,竟有些发干:“我……我没死?”
“先喝点儿水。”张烟杆屈尊降贵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往他唇边一送,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知道庄御医给你看诊后怎么说吗?他竟说你这是奇脉!你脑袋恰巧砸在了一枚大铁钉上,按你脑袋上的伤势你压根不可能活下来。你不仅活下来了,取出那钉子后创口竟愈合得极快,匪夷所思着呢。你小子倒是说说,你是不是吃啥灵丹妙药了?短短一日就没事人似的?”
小喜子被呛着了,连连摆手:“张公公可不带这么冤枉奴才的。奴才可不敢偷吃这宫里的宝贝,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呢!”
见他才不过喝了几口水说话就变得这么利索了,张烟杆愈发好奇了几分。
“你小子当真没什么奇遇?还记得当时发生了啥吗?”
闻言,小喜子当真认真地回忆了一番。
他记得自己当时为了护住浮娘子,跳下马车时动作便略有些逾矩,以期让她尽可能避免受到伤害。
尖锐的疼痛让他明白他定然是受了重伤,四肢百骸的疼痛都昭示着他即将殒命。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睁眼最后再看看这人世。想要张嘴在这世上留下最后的一字半句,却还是带着遗憾失去了意识。
“活下去!哪怕不能寿终正寝,也要活到天命之年!你听到没有!”
人生的最后弥留一瞬,他听到的是浮娘子不容置喙的声音,带着让人走向曙光的信念。
他也不知怎的,在听完浮娘子那话之后,他仿佛感受到一股犹如新生般的力道被徐徐渡到了自己体内,一点一点,充斥着他逐渐冷却的血液。
流失的力道逐渐回归,他吃痛出声,沉重的眼皮子竟是犹如冲破黑暗的桎梏,睁了开来。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他自然是不敢对着张烟杆乱说的。
他只得嘿嘿一笑,打起了哈哈:“兴许是浮娘子太凶了些,把奴才这条小命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
想到浮婼当时说出“他不会死的”那话时的那股子狠戾劲,张烟杆缩了缩脖子。他也不再问了,嘱咐道:“这两日你且养着,吃喝拉撒的事儿,咱家已经吩咐小福子给你搭把手。”
“那浮娘子那边……”
“瞎操心什么呢?该吩咐你时,自会交代你。”
乾洺宫。
“君上,那奴才招了。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人如今已经被带到,听候君上发落。”
卫如峥入内,躬身禀告。
对那辆马车进行了彻查,发现无论是那马还是那车辕,都被动了手脚。老马驾着马车随小喜子去定国公府接浮婼时,只和府上的一个仆役唠过嗑。接到人之后直奔松韵茶坊,离开松韵茶坊后在一家首饰铺子前停下,但这两处地儿那马车在他眼皮子底下压根没人靠近过。若马车被人动手脚,也只可能是在定国公府那会子。
根据老马的描述,找到了那个仆役。一番审讯,对方招出了三公子棱齐安。
“不必带进来,直接将他押去刑司局。既然他大哥能被送进去,他总不能例外。”
年轻的君王倚在榻上,由着宫婢伺候着喝下汤汁。薄唇上的汁水被帕子擦拭,他又漱了口净了手,这才打发人下去,捞过落在榻上的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卫如峥有些迟疑:“君上,三公子所犯之罪,不过是指使仆役对浮娘子乘坐的马车动了手脚。如今浮娘子没有出事,小喜子也捡回了条命。若因着这桩小事而将三公子送进刑司局的大狱,定国公那边恐无法交代。”
“你是觉得,本君为了个浮婼太小题大做了些,没有看顾好定国公的颜面?”
“属下只是觉得,三公子罪不至此。”
周钦衍收敛起唇角那抹慵懒的笑,眼神蓦地一冷,将手中的折子直接丢向他:“自己看看吧。这样的折子每日无数,都是催着本君赶紧让刑司局给棱齐修定罪的。本君这边千方百计想要为他们定国公府找寻一个真相,可他们倒好,府上的这位三公子竟直接对本君派去的人下了手。你现在还觉得,本君只是因为他动了浮婼,才会如此?”
“三公子此举,是定国公府罔顾君上的好意,折了君上的颜面。”
“那你告诉本君,该当如何?”
卫如峥当即道:“属下这便将三公子送去刑司局。”
然而他才刚行礼欲退下,门外便传来棱齐安不甘的声音。
“君上,下臣做这一切皆是事出有因,君上容禀。下臣是有苦衷的!”
一门之隔,大声喧哗。
门外看押着他等候吩咐的两名禁军始料未及,刚要阻止他喧嚷,便见这位定国公府的三公子已经越过门口值夜的两名内侍,直接闯了进去。
君王寝殿,岂容人无召而入?
卫如峥当即便抬臂拦阻:“放肆!还不快退出去!”
棱齐安毕竟也是在军中待过,竟与他对打了起来。边打边趁机为自己开脱:“君上,我家苓儿您是知道的,那般姿容那般性子,真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因着这位浮娘子,苓儿竟被查出害人殒命。哪怕府上及时封了口,可她的声誉多多少少还是受了损。若是哪个下人管不住嘴,日后还有哪家世家府邸敢要她当儿媳妇?”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找的当真是好。本君是该夸你是个好哥哥,还是该夸你面皮子够厚?”周钦衍脸上含笑,似颇觉有趣。
棱齐安面皮子有些绷不住,被卫如峥狠狠击中腹部。他连退三步打了个转,仓促应对:“滟澜重伤初愈死里逃生。无论真相如何,我大哥都对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此事迟迟不决,祖母对柳家人又心生嫌隙,之前说好的事变卦,决口不再提让我将滟澜扶正来弥补她。浮娘子若再留在府中查案,此案何时是个头?我只希望案子就此打住,我能好好弥补滟澜,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与她举案齐眉。”
他还真是有脸提起这桩事。若不是他不知节制犯了棱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的忌讳,何至于如此?为了个柳氏,竟不顾自己亲哥,不顾整个定国公府的荣辱。
“这就是你谋害浮婼的理由?本君怎么觉得太过于牵强了些?今儿个本君就将话放在这儿,若你老实交代了,本君便勉强可以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你且去刑司局的大狱好生想想。”
恰在周钦衍话毕的那一瞬,卫如峥击中棱齐安的双膝,迫使他跪下,随后一把反扭住他的双臂,将人钳制:“属下这便送三公子去刑司局。”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年轻的君王心情竟格外地糟糕起来。
这定国公府的事儿,还真是够乌七八糟的。
他正待歇歇神,便瞧见张烟杆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拂尘在空中剧烈晃荡,他还一个劲用宽大的袖角抹着额上的热汗:“君上,老君后娘娘她……她将浮娘子给召进宫了!”
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儿,周钦衍懒懒掀起眼皮:“老君后关心定国公府,知晓她是本君派去那头的。召见便召见了,你慌什么?”
“老奴听说,老君后是为着这宫里都在传您为了浮娘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才会特意召见她的。”
他?冲冠一怒为红颜?
周钦衍从榻上起身,指了指从御书房搬到此处的那成堆的折子:“本君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撑着这身子骨批阅奏折,背地里还得被人嘴碎。这宫廷内院,就没个管事的人?”
张烟杆小心翼翼道:“老君后娘娘吃斋念佛不太管俗世了。后宫里又没个其他的女主子,这也便有些乱了套。是以,老君后一直张罗着给您选后,也是顾虑了这点儿。”
似想起了什么,张烟杆有些不安道:“君上,老奴斗胆猜想,您因着浮娘子差点被害而大怒,让老君后娘娘那边惊着了。她老人家一直都属意诚宁伯府的孙三小姐为后,如今您却对浮娘子动了心,她难免便想要瞧瞧究竟是何人能令您如此。如今浮娘子去了鎏佛宫,恐怕……”
周钦衍不以为然:“老君后向来以和善示人,顶多便是给她立立规矩,还要不了她的小命。”
不过他还是皱了皱眉,挥袖往外走去:“摆驾鎏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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