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实验7
门外有人敲门，萱走去打开，然后拿进一个大盒子：“我在隔壁酒店订了一份西餐，但愿合你口味。”
牛排的香味飘散开，志保才觉得自己肚子真的饿了。
“我不饿。”她说。
萱拿起醒了充足时间的红酒，倒入两只红酒杯：“别装了，我都听到你吞口水的声音了。”
萱准备好食品后，在桌子边坐下：“志保，过来。”
“我说了我不饿。”志保转头看着窗外。
“我说了不要让我重复。”
她从软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很不情愿地拿起叉子胡乱捅着牛排，似乎是在发泄，似乎是在向他进行着抗议。
他看了一会儿志保杂乱无章的发泄一般的刀法，他轻笑一声：“你以前就是用这种刀法解剖动物的吗？”
“你觉得我会有心情吗？”
萱切牛排的手停了几秒，然后继续切着：“我知道那天的事情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个很痛苦的打击，这几天看你的样子，离自杀估计也不远了，所以我绝对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而且志保，这不是你的错。”
“是吗？你难道要说是组织逼我成为了一个刽子手？”她表情木然，就像是一个会呼吸的人偶。
“以你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萱加速了下刀的动作和力度，他低着头切牛排，刘海和帽檐同时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清说这句话的他是什么表情。他继续说着：“如果不是组织逼迫你做这个药，志保，我想你不是会杀人的人，不要让自己那么难受，尽管把这个责任，推到组织、推到我身上来。”
“我不想在我原本就灰暗的世界里，再加上黑色……”她低着头说。
“你可以把黑色甩到我这里来。”
“什么？”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穿着红毛衣和白外套的她，和穿着黑大衣的他形成的对比是如此鲜明：“有什么难受的，就怪给我，别怪自己。就算你因为内疚拒绝人体实验，我还是会找其他人来代替你做的，这一点并不是在哄你开心，是真的。”
萱在切好牛排后，将两人面前的牛排餐盘做了个交换。整齐有力的下刀，牛排切得很小块，很照顾女孩子文雅的用餐形象，形状也保持地很好，刀口干净整齐，不愧是杀手。她想着。
“西餐礼仪是不可以交换餐盘的，不是吗？”她问。
“没有交换，只要你喜欢，两份牛排都可以是你的，只是换了个方向摆放。”
“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她大胆地问。
他笑了：“可以，因为你就是我的命。”
志保抬了一下眼，在暖黄色水晶灯光照耀下，萱的轮廓看起来也温柔了许多。
她抬起头，怜悯的目光投向他，问：“如果有一天，我拒绝研发药品呢？你用姐姐威胁我吗？”
“会的。”他说，“这下放心了？不但会用你姐姐的生命逼迫你，所有你在乎的一切，包括你在研究所花园里喂的那只流浪猫，我都会拿来威胁你。听到我这么说，心情好点了没？”
她忍不住笑了，双手十指交叉成一个支架，将尖尖的下巴搁在了手指上，微笑着望着他的眼睛说：“是吗？那如果我宁愿死也不研发药物呢？你会遵循组织的命令杀了我吗？”
“你小看我了，我有的是手段逼你活着就范，不需要动用到组织的命令。”萱将刀在湿毛巾上轻轻擦拭了几下，干净闪亮的刀背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绿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他说，“志保，我对付别的人可能没什么耐心，但对你，我有的是。”
志保不喜欢他那种仿佛是看猎物一般的充满征服欲望的眼神，她一抬头避开西餐刀，用自己的叉子抵住了他的握刀的手将他的刀子轻轻挡了回去：“你低估我了，我也有的是本事让你失去耐心，不信可以试试。”
“我不希望有这一天。”他继续说：“吃吧，我没下毒。”
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已经被他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滑嫩的口感瞬间激活了她的味蕾。
看着她黯淡的眼神发出了一丝光，他问：“如何？我亲自选的食材，味道不错吧。”
志保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叹：这个牛排的味道真的好棒！但嘴上却说：“还可以，算是过得去吧。”
“你真是很口是心非呢。”
用完美食后，志保阴郁的脸色似乎焕发了一些光彩，不得不说，美食真的是治愈心灵的妙招。他胡编乱造的哄人的话虽然听得很敷衍，但想到自己如果不是组织逼着，确实不会做药害人，心情也似乎舒缓了一点，她暗暗地笑了，自己真是没良心的伪善之人，从这一点来说，她反而不如他坦荡荡了。只不过，那种对生命流逝的叹息和内疚感依旧萦绕在心头。
她握着红酒坐到了床边的软沙发上，望着窗外的灯火，问：“萱，你第一次杀人以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萱叼着烟走到她身边另一张沙发边坐了下来：“我第一次杀人……”
“我第一次杀人是组织的‘血鸦计划’，杀的人太多了，两百多个人，到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结束的时候我很害怕，每天都会做噩梦，后来，贝尔摩德告诉我：狠不下心，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哦，又是贝尔摩德。”
“后来杀的人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萱坐到她的沙发上，伸手将她揽过来，她没有抗拒，仿佛一个布偶般任他拉扯，她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听着萱胸口传来的有些快的心跳声，她闭上眼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烟草味。混乱的思绪如瀑般倾泻而下。
她和萱是一样的人。不像姐姐，独立于黑暗之外。姐姐是弱小却欢快的鱼儿，而她是已经深入深海的鲨鱼。除了和其他鲨鱼们一样成为嗜血的生物以外，她没有别的选择。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的鲨鱼们，不去攻击这条弱小的鱼儿。
她伸手揪紧了萱灰色的高领毛衣，把眼睛埋进了针织毛线里：“萱，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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