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书
月色正好！
伴着月色能看见散乱在土坑里的尸骨，头骨被反扣放在棺材里，布衫零零碎碎的散落在一旁，怎么看着都像仇家来挖坟鞭尸，才搞成这样狼狈。实则是他自己弄的，他说好山好水好风光，就应该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整日窝在棺材里闷得慌，拆了自己的破棺材板支棱起一个摊子说书。
他们奇形怪状的样子，穆阳一开始去的时候看到会惊恐万分，但仔细想想大家都是鬼，只是他们死得相对惨烈了一些而已，自己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也就见怪不怪了。
“好，好！”几只孤魂野鬼歪坐河边，津津有味的听着摊主讲故事。
“殿下，您听，书摊热闹起来了！”老鬼边走边对穆阳笑着说道。
老鬼喜欢热闹，可鬼市的热闹绝不是一个小书摊能比的，不逛鬼市是因为自己是读书人，看不得腌臜之事，也做不来君子不可为之事。而穆阳倒是觉得鬼市有趣，但也仅限于有趣二字，以他当朝二皇子的身份，是不会驾临鬼市的。
“嗯，那我们快点！”穆阳看了一眼老鬼，揪着老鬼的衣袖，跑得飞快。
“到了！”穆阳放开老鬼的衣袖，轻飘飘的坐下，老鬼是第一次被揪着衣袖跑这么快，难以适应，好一会儿才坐下来。
摊主看到穆阳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接着讲故事。
“那晚下着初雪，雪花漫天飞舞，谢老三轻轻推开大木门，走进了雪芳斋。他掏出匕首，蹑手蹑脚的走在院子里，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摊主绘声绘色的讲着，时不时敲打着自己的腿骨，制造故事里的声音。
坐在穆阳正前方的鬼听得极其入神，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当地的猎户，背上背着长刀，浑身是血，左脚脚踝断裂，脚踝的伤口时不时的往外渗血，右腿的肉已经没了，说是被野猪吃了。野猪的牙齿穿心而过，透过后背留下个大窟窿。
左边的鬼脸倒是没什么血，就是有个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粘在脸上伴随着他的动作在那晃悠，猛一回头看还是会觉得心惊胆寒。
那个一直拍手叫好的鬼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心口上扎着几支棕红色的羽箭，箭尾有蓝黑赤羽，此箭是昭阳王的府兵所有。昭阳王穆祺是昭阳城城主，是穆阳的五皇叔，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远在数百里外的藩王为什么会对这里安分的百姓下杀手，但一想到自己死都死了，就不多操这份心了。
老鬼看见穆阳的目光在那几个鬼身上兜兜转转，看出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就没有出声打断，而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听书。
过了很久，老鬼轻轻的碰了一下穆阳的衣袖，轻声说:“殿下，故事最精彩的那部分快到了。”
穆阳回过神来，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房廊下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锦衣貂裘的女子，女子肤白貌美，气质极佳，是这雪芳斋的闺阁小姐杨菁儿，杨菁儿幼时丧母，及笄之年丧父，祖父年迈无法养育她成年，只得托付给二伯陈绥照顾，可那猪狗不如的杨绥得了祖父的家产还不够，还想要得到杨菁儿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便深夜雇凶杀人。”摊主怒目圆睁，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说道。
穆阳总觉得他不是在讲话本里的故事，而是在讲真实发生过的事。南阳城月芳斋深夜杀人碎尸案曾经轰动一时，当时有的说是妖兽吃人，也有的说是仇家上门寻仇，还有的说是江洋大盗进城偷盗不成，才血洗了月芳斋，流言蜚语传到了金陵，朝廷派遣督察使景渝远赴南阳城，当时穆阳也跟着去了。
他记得在南阳城府衙看到月芳斋的十几具尸体，那叫一个惨烈啊！尸骨支零破碎，拼凑了好多天，才勉强拼齐，印象最深的是杨菁儿的心脏被挖，脑袋被敲得半碎，舌头也割了，最后费尽周折才抓到凶手结案，并找回丢失的器官一起安葬在羊角山下。也就是穆阳陵寝后的山坡。
做案的凶手不是杨绥雇的人，是她三伯杨益，杨益雇的也不是江洋大盗，而是南阳城附近的绥阳城的周屠夫周蹍。他在食材里下了毒，把月芳斋里的人都毒死了才分的尸，制造了妖兽吃人的尸块，仿造江洋大盗的杀人手段，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混淆视听，认真想来，能使尸块与尸块的连接处平整且光滑，除了常年用刀斩肉块的屠夫，没几个人能做到。
如此一来，顺藤摸瓜，摸出了一个屠夫杀人分尸案！
那个飞盗谢老三倒是个被忽略掉的存在，因为杨绥一口咬定月芳斋没有失窃，所以没人察觉到案发现场有两波人来过，谢老三有没有偷走什么东西，时隔多年，也无从查证。
“咚～欲知下文，请听下回分解！”摊主用脚骨轻轻的拍了一下棺材板，笑着说道。那几个鬼也七嘴八舌的说着些什么，穆阳站起来扯了扯老鬼的衣袖，转身便向王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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