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思涩难裁
猛烈的敲门声如同擂鼓一般，震的院内树木都瑟瑟作响。一个身着锦缎短打的男子急忙去开门，见到门口的一男一女后，眉头一皱，但还是向二人一礼，道：“二位，请问有何贵干？”
“找你们家主人。”林岳如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有事情要问他。”
“这…”见林岳如一身华服，说话却如此冲，难道是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锦衣男子扫了一眼二人，“请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少爷。”
“不用了。走，一起去见他。”林岳如直接顶住了虚掩的大门。那迎门的男子想必也是没料到这个这来人居然敢这么莽，提高了声音道，“大胆！居然敢乱闯我家少爷的府邸，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他……”
话说了半句，突然从门内传来了一把有些熟悉的声音：“姬胜，休得无礼，请二位进来。”
“这声音…”似乎和昨日那个飞贼有些相似，但却要更亮一些，也不是完全相同。李小遥皱了下眉，和林岳如一起跨进了那所宅院。那叫姬胜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前面带路了。
堂前八仙椅上，坐着一华服男子。这人一身墨色缎袍，缟纹云袖，束一玉色宝冠，他捧着茶碗，如竹般的手指捏着杯盖撇着茶沫。若要找词句形容这位少爷的容貌，恐怕也只有“艳丽”二字最为妥当，眉眼带着一丝邪魅，唇角含着一分轻佻的贵气，着见到二人进来，慢悠悠地抬头开口道：“二位，可是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还未等到林岳如开口质问他，李小遥急忙抢先道：“打扰了。我们昨晚追一群飞贼，追到这附近来时给追丢了，所以顺道过来看看是否有线索可循。”
“哦——？”那姬少爷唇边笑容愈显，放下茶杯起身，手中折扇一开，闪出一副秀丽的山水图来，缓缓向李小遥走来，“这位姑娘，难不成你认为飞贼躲在我这里吗？”
“这……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男子缓缓靠近，李小遥下意识退了一步，林岳如早忍不住了，喝道：“躲在你这里？恐怕这飞贼就是你本人吧？”
“这位公子何出此言？”那姬少爷皱了下眉，道，“在下与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污蔑在下的清白？”
“呵，清白？好，那我问你，你说你是姬尚书的儿子，可有证据？据我所知，姬尚书只有一子一女，又是从何而来的三儿子？”
“呵。”那姬少爷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这位公子识得家父？那真是巧了，不过在下的事情，恐怕并非人人皆知，毕竟家父，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岳如也是没想到他居然应答的如此自然，那姬少爷将扇子倒转过来，上面一枚红色的印格外醒目，“公子可是要向在下要证据？这便是，在下姬氏景春，人称三郎。这柄扇子便是家父亲自题写的，公子，不妨过目？”
林岳如半信半疑地接过扇子，没想到那后面，居然还真的有一行字“赠与三郎景春”那盖下的红印也是姬尚书本人的印，分毫不差。他也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拿的出证据来，而这景字也正是姬尚书儿子的字辈，一时语塞，“这……”
“公子不知也是正常。家父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在下的身世，毕竟曾经留恋风尘还留下‘孽种’一事，实在是丢人的很。”那姬少爷笑吟吟地拿回扇子，“不过，还好家父能念几分骨肉亲情，这些年来，在下的日子也算过的逍遥自在，怎会做那贼盗之事？”
见林岳如沉默，李小遥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开口继续问道：“那……公子，请问你昨天夜里，可曾听见屋外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哦，昨天夜里……”那公子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悄无声息地靠近小遥，“当然有，只不过姑娘你说的——是什么声音呢？”
那男子的气息愈近，李小遥只听得自己心口呯呯乱跳，“……那……可曾看见有人从屋顶跳入院子中？”
“花好月圆之夜，在下孤身一人，可是难以成寐啊……在下又何不盼着一位翩翩仙女下凡，正好落入我这院中，成就一桩佳话——怎会盼一个男飞贼呢？”
“那……那就是说，没有咯？”
那男人的一对桃花眼笑起来更是勾人，白玉扇的扇柄轻轻挑向她的下颌，“小娘子，你这么想抓飞贼的话，今晚何不在这寒舍住下来？说不定……那飞贼又从我这屋顶经过，不就可以逮个正着吗？”
还没等李小遥出手，那林岳如一把揪住那姬公子的衣襟，吼道，“你做什么？再敢动手试试？”
“哎呦，这位公子你何必动气？”那姬三郎虽然被拽住，但却丝毫不显慌乱，“比起孤男寡女，双宿双飞，投宿客栈，还共处一室的，在下这可不算什么吧？”
“你！”林岳如听得这话，脸顿时涨的通红。李小遥见这俩人就要打起来，而这地方又是那姬公子的地盘，真的打起来的话别说抓贼了，能不能出的了宅院还是两说，急忙出手制止，“林大哥，算了。”
一番拉扯后，林岳如才愤愤不平地松了手，偏偏那姬三郎还是笑眯眯地理了理衣袍，反手将扇子收了起来，“这位公子，在下可不是在说你。”随即转头向李小遥道，“小娘子，这扬州城治安这么差，投宿客栈也不一定安全，不如就到我这宅院中来住，岂不两全其美？”
“……我考虑看看。”李小遥皱起眉头道，林岳如听了她这么答更是火上心头，“哼，你还真打算留下来了？”
说罢转身便走。那姬少爷笑道：“哟，生气了？”
“哎？林大哥？！”李小遥愣了下，急忙追了上去。
“林大哥？！”刚走出宅院，李小遥才发现他使轻功爬上了旁边的城墙，望着院子若有所思，急忙使出轻功，双足一虚，向上跃去。
然而那实在是太高了，林岳如见到后急忙奔了过来准备伸手拉她，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轻松跳了上来，难掩喜色：“哈，成功了！”
“……”林岳如心中大石头落了地，嘴上还逞强着，“哼，总算是练成了啊。”
“哎，这次是运气比较好啦——”李小遥笑道，“林大哥，你生什么气啊？”
听她居然还问，林岳如心中更火了，“哼，你还问？你就这么想住他家里？”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李小遥也有点生气，“我什么时候说要住到那个流氓家里去了，我是在想如果那个什么公子真的是飞贼的话，我们在他家里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呃，抱歉。”没想到她居然是出于抓贼的考虑才这么说的，林岳如心中有些懊悔自己一时上火，居然说了那么冲的话，急忙道歉，想了想后，他问道，“你还是觉得他是飞贼？”
“嗯……如果飞贼不是他的话，他怎么知道昨天晚上客栈只有一间房的？而且……”李小遥沉思道，“他靠近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我觉得有点眼熟。”
“哦，你还记得昨天那个飞贼的眼睛？”这话莫名有股醋味。
“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啦……”李小遥犹豫道，“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就算他真的是姬尚书的私生子，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嫌疑啊。林大哥，你真的相信他说的？”
“我也不知道。”林岳如一时间沉默了。
“姬尚书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还记得幼时见到的姬尚书，那位气度高华的大叔摸着他的头，笑眯眯地考他跟着姨夫念的书。他自然是不能相信，那个遵循圣贤之训的大叔，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与风尘女子厮混，有了私生子，多年以来一直偷偷接济他，还天衣无缝地瞒住了所有亲朋好友。
“这也再所难免啦。”李小遥也不知道怎么回他，随口道，“别说姬尚书，就是我们村香兰秀兰的爹爹，看着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居然和村头王家的媳妇有猫腻，可只比他女儿大三岁呢。”
“包括香兰和秀兰她们姐妹也是。”她跳上了女墙，坐了下来，“香兰姐姐嫁了人之后，我连见见她们都难。连多看哪个路上的男人一眼都要被说，而她们的丈夫却照样和年轻姑娘调情。谁有办法。”
“这……她知道吗？”林岳如心情复杂。犹豫道。
“嗯。有一次，我和她说过，她好像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说什么‘男人都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啊。”她托着腮道，林岳如听到了这句，急忙道，“谁说男人都是那样了？我……”
“嗯我知道，林大哥你和阿麟，你们不是这种人啦。”
他心中略慰，但却隐隐感觉五味杂陈。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先遇到她的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会不会……
“唔？那是……”李小遥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探头去看，原来是那个少爷抱着一个什么东西走到了院子后面的水井边。他急忙拉着她伏低，只见那姬三郎环顾四周无人之后，纵身一跃，居然就那么跳了下去！
“鬼鬼祟祟的，这里头一定有古怪。”林岳如低声道。李小遥点点头，“嗯，我们去探一探，说不定能来个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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