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风海雨

二人屏息在大厅外等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盖罗骁才掩了门出来，步伐吐息似乎都与常人无异，完全没有方才气若游丝的重伤迹象，二人一时间也觉得非常惊奇，没想到苗疆的术法能让人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恢复？盖罗骁几步行至二人面前，极其自然地坐下，开口道：“二位，久等了。”

        “在下长话短说。那群黑衣苗人是黑苗，而我们是白苗。我们两族世代不和。但在二十年前，我们白苗的大祭司，也就是巫王陛下，和黑苗族的王女结为连理，自此我们和黑苗达成了协议，共奉二人为王。而殿下正是我族的巫王和现在的黑苗王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那既然阿麟是王子，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而现在你们苗人才突然想起来要把他带回去？”

        “黑苗当年朝中政变，驱逐了巫王和王子殿下，现在却突然说是黑苗王重病将死，要接王子回去继承王位。这群黑苗心狠手辣，我族作为巫王的亲族，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说，你们是担心阿麟在黑苗那里遭遇不测？那你们所说的政变到底是怎么回事，黑苗王为什么会驱逐自己的丈夫和亲生儿子？”

        这问句一出，盖罗骁沉默了片刻，之后目光定向她：“李女侠，在下有一事不明，你和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盖罗骁并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反而是莫名地抛了这么一句出来，李小遥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我…我们是未婚夫妻，怎么？”

        “哦，李女侠，即便是我们苗人，婚姻大事也得由父母首肯，如果既未见过殿下双亲，何来夫妻一说？”

        “你…”李小遥一是无言以对，林岳如看了她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二位先别动气。”盖罗骁呵呵笑了一声，“那在下就直说了，殿下是两族王子，怎么可能娶一个汉人？”

        “各中利害，想必殿下自己也明白，所以当初才会答应和黑苗同行。即使你现在真的见到了殿下，他也一定会选择同我们回苗疆。所以李女侠，这事你还是别插手了。我们随后会立刻派人上蜀山。”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停滞了一瞬，林岳如听到了这话，也是有些不忿：“你们这也……”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刚才一时低头沉默的李小遥突然拍案而起，盖罗骁愣了下，坐在他对面的那姑娘怒瞪着他道：

        “一定？原来你们那么能做阿麟的主，那为什么还口口声声叫他殿下？你们问过他吗？即使是真的要取消婚约，也得由阿麟亲口来说，你们这一个个的来劝我算什么？”

        “……女侠勇气，在下佩服。”盖罗骁笑了笑，道，“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苗疆的事务复杂，牵扯太多，对你一个外人没有好处。”

        “有没有好处，不是你说了算。”李小遥站起身来，“总之，蜀山我是去定了。你们去不去，我管不着，你们也最好别再来妨碍我。”

        语毕，她扭过头去：“林大哥，我们走。”

        二人随即起身，向门外走去。李小遥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微的叹息，盖罗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殿下的确不是人类。”

        脚步停住了。李小遥默默地咬住了下唇，淡淡的血味渗进了口腔。

        “那又怎样？”

        面前的姑娘再未停留，林岳如心中略慰，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唉……”出了客栈后，二人继续沿着原定的方向，又走了数百米，李小遥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明明那么近的，没想到居然又错过了。”她托着腮，秀眉紧蹙，见她发愁，林岳如接道：“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知道了蜀山，也不用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了。蜀山那么大的修仙门派，进了蜀地后想必随便一问就能找到。”

        “那……林大哥，嗯……静媛姐是不是家在长安啊？”李小遥犹犹豫豫地道，林岳如倒是有点糊涂了，“没错，而且算来，她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到家了，正好还可以顺路去看看。”

        “嗯，那正好我也去看看静媛姐，只是……”她吞吞吐吐倒是更加让他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林大哥，不然到了长安之后，我一个人去蜀山就好……”

        “哼，当时在白河村，是谁答应说之后不再劝我回去的？”

        “我也没劝你回去啊。”李小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就是……”

        “就是你打算一个人去蜀山见赵兄弟？如果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所以说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大哥，你和我同行也没什么好处，万一……”

        “你这话和那苗人有什么区别？原话奉还，有没有好处，不是你说了算。”

        李小遥还要再说什么，而他真的是一副铁了心的样子，“本少爷的原则就是帮人帮到底，怎么，你难道是要让本少爷半途而废不成？”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再怎么样也都要等到上了蜀山把这事结了。”林岳如道，随即迈开了步子，“走，从这里到长安最少也要十几天的路程，早一天到长安早一天上蜀山。”

        李小遥一时无言以对，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她早已明白，自己是真的劝不动他的。

        那就等到长安再说吧。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由得略略轻松了些，转头，望向方才的客栈的方向，那盖罗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俯下身子，借着客栈的门槛慢慢坐下，望向满地的尸体，手中拎着一个摇晃的酒坛，就着依然未散尽的血味，仰头缓缓饮了一口。

        朝阳从山间喷了出来，溅起了一片刺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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