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pisode11

雷古勒斯被寒冷刺骨的黑色湖水包裹着，湖面下波云诡谲的暗流从他身边汩汩淌过，一丝一缕带走体表的温度。意识是混沌的，模糊的，视线也是。阳光也照不穿的黑湖深处，他只能看到眼前淌过的潮水和湖中生物虹膜发出的微弱荧光。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耳边一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深渊之下传来空灵缥缈的人鱼歌声。身体在水中缓缓浮动着，他动了动有些冻僵的手指，拨开水草向下游去。

        他在水草之间穿行，黏着的水草在湖底摇曳着，间或缠住他的手腕和脚踝，让他觉得自己在黑暗里几乎寸步难行。他摆脱水草又摸索着前行，有一些瞬间他几乎要放弃了，可是歌声会指引他。湖底的声音让他想到干燥温暖的壁炉，室内烛火摇曳，壁炉里燃烧着毕波作响的红色火光。他在黑暗里寻找，拨开最后一丛水草时，他在帷幔尽头看到一束白色的亮光。

        珍珠般柔和而皎洁的光泽缓缓流动着，他看到了在湖底歌唱的人鱼。珠光柔和地映着她绯红的鬈发，当她睁开双眼望向他时，他看到她的眼眸像翡翠一样空灵。

        她的胸口很白，雷古勒斯的呼吸变得深长而局促，似乎带着某种渴求。他划开水游向人鱼，湖水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没有那么冷，他的牙齿也不再打颤。他似乎是服下了腮囊草，从未感受到呼吸困难。

        梦里的雷古勒斯没有停下来思考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人鱼的歌唱渐渐尖灭，空灵的眸中映着他逐渐清晰的影。她停下来望着他，浓厚的绯红色鬈发在纤柔的腰肢后缓缓浮动，望向他的眸中带着某种深情的向往。

        两双琉璃似的眼睛慢慢靠近，雷古勒斯在她面前悬停，指腹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滑进了柔软的鬈发，他捧起她的脸颊，低头亲吻下去。

        温热的液体滑过他的面容，当人鱼为心爱的流下眼泪，鱼尾就变成了双腿。

        她的双手攀住他的后颈，忘情地亲吻，雷古勒斯的手滑向她的身体，呼吸已经变得灼热而局促。他吻向少女柔软的胸口，然后缓缓抬起头，望向她的黑眸不知何故已经盈满了泪水。从何处涌向胸腔的悲伤，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柔软的指尖抚摸着他的脸颊和眼眶，她低下头在他耳边呢喃，柔软的鬈发蹭到了他的脸颊。他闻到了乳木果和香草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蔷薇香气。

        他拥住她的肩，迫她转向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再一次吻住了她。

        ……

        雷古勒斯在黑暗里渐渐醒来，湖底的潮水拍打着玻璃圆窗，送来湖底最深处幽微的人鱼歌声。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只记得那个长久而缠绵的吻，气息灼热滚烫。

        他没有料想到他在梦里竟是那样的脆弱和悲伤，也只有在梦里才能有这样的放纵。布莱克家族容不下软弱，他已经成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即使在钻心咒下他也不敢流泪。

        梦境是值得留恋的，他重新闭上眼睛，蜷进了温暖的被中。

        雷古勒斯不知道该如何直视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她望向他的时候，他便想起了那个吻，他甚至能感受到体温在深秋寒凉的气温里变得发烫。身体的变化不会说谎，他却解释说自己只是眷恋她身边的光明和温暖。他不承认爱，布莱克的继承人对混血巫师不能有爱。渐渐长大的这些年他只是变得越来越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他学会了大脑封闭术，深深地埋藏起自己的思想，没有人能窥探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越是向往光明，就越是见不得光明。

        他掩饰得很好，就连当事人也没有发现异样，直到那场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赛。

        斯莱特林这两年仗着黑魔王崛起愈发得猖狂起来。他们使用了一种咒语，当格兰芬多的守门员扑住鬼飞球时，他立刻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下了扫帚。幸好霍琦女士即时给了他一个减速咒，他才只是被鬼飞球砸伤了肋骨。

        格兰芬多失去了守门员，詹姆叫了暂停。所有人都在为即将输掉的比赛哀叹时，他却找到了他的击球手。

        “如果你们能用球棒拦截游走球，一定也可以拦截鬼飞球。”

        詹姆诚恳地看着小天狼星和罗斯，柳暗花明，小天狼星打了个愉快的呼哨，扛着球棒飞到了球门前。

        斯莱特林队没有再进过一个球。

        罗斯一个人要对付两个游走球，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当斯莱特林的两个击球手都开始针对她的时候。小天狼星以为暗器都藏在鬼飞球上，不然他不会自告奋勇去当守门员。罗斯才刚刚替詹姆击开一个冲向他的鬼飞球，就听到玛丽喊了一声：“当心！”她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游走球撞下了扫帚。

        斯莱特林的另一名击球手是小巴蒂·克劳奇，这两年他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有一些事情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但多卡斯笃定地说躲在幕后出谋划策的一定是小巴蒂·克劳斯。

        他有这个脑子，也有这份心思，只是他很聪明，让凤凰社抓不到证据。

        下坠的过程很快，她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接着速度慢慢减缓，大概是霍琦女士的减震咒。然后她被什么人接住了，他的怀中很温暖，有雪松木淡雅的香气。她睁开眼睛望过去，雷古勒斯那双很好看的深褐色眼睛里不知何故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他透过泪光望向她的目光很温柔，缱绻迷蒙。

        她的呼吸渐渐变深，胸口的疼痛让她的呼吸变得局促。他本应该落地把她交给让弗雷夫人，现在却任凭扫帚飘在空中，好让他望着那双深情的碧绿色眼眸。

        像梦中的一样，带着某种情愫和向往。

        雷古勒斯垂了眸子，低下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好在现在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了，詹姆抓到了金色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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