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神祠幻女无情
半开半掩的大门后探出两个脑袋,琴如弦犹豫的迈进门槛,他身后跟着位十八、九岁的清丽女子。
女子套着身湘色的衣裙,她的小腹隆起,头发未经梳理,散开披在身后。
这时,阿桑恢复了神志,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一眼望见琴如弦身后的女子。
“丝丝!”阿桑激动的快步走到女子面前,抱住她的双臂。
“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家过日子吗?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琴丝丝面露愠色,推开阿桑。
“娘子你怀着身孕别动气,都是我不好,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阿桑从怀中掏出布包,层层打开,里面包着六个拇指直径的金饼,“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六块金饼,娘子你落下忘记带了。”
“你个傻子,这是我留给你的,你又把它还给我干什么?”琴丝丝把包着金饼的布一合,塞到阿桑的怀里,“你从哪来回哪去,就当从来没见过我。”
“娘子,”阿桑泪眼汪汪,还想要说点什么,就被祭司打断。
“族长,带你女儿回去吧。琴如弦,领这个人到你屋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送他出谷。”
大殿内的灯盏瞬间熄灭,祭司已不见踪影。借着月光,族长带着几人离开了月神祠。
“那个,我可不可以和娘子呆在一起?”阿桑小声问道。
“不行!”族长厉声道,银鞭在她手中捏得紧紧的。
“来来来,你跟着我往这边走。”琴如弦赶紧拉着阿桑往另外一条岔路走去。
阿桑还满眼望着他的娘子,可惜对方并没有看他一眼。双方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
“怎么称呼啊,这位大哥?”琴如弦道。
“我叫阿桑。”阿桑垂头丧气的回答。
“我说阿桑大哥呀,你可真是不会看眼色,你没见着族长鞭子都捏紧了,你再纠缠丝丝姐,小心一鞭子抽到你身上。”琴如弦见族长走远与阿桑搭起话来。
“若是能跟丝丝在一起,被打也好。”阿桑失魂落魄。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可惜丝丝姐不会跟你在一起。”琴如弦笑道。
“我知道,可幻女族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为什么成婚后,只要怀了女胎就会把丈夫抛弃。”阿桑心痛不已。
“看你在丝丝姐面前一脸傻样,没想到你挺精明。你从哪打听得这么清楚?应该不是丝丝姐告诉你的吧?”琴如弦道。
“纱罗县有好几个被幻女族骗婚的,都是某天家里忽然出现一笔巨款,然后妻子找不到了。我在酒肆里听那个醉汉哭诉的时候,还以为丝丝会待我不同,没想到……”阿桑叹口气。
“看开点吧,你这么想,虽然人你带不走,但给你留了钱嘛。六块金饼能娶好几个老婆了,是吧?”琴如弦安慰道。
不过阿桑一点也没觉得安慰,他跟着琴如弦左拐右拐,来到山脚处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
琴如弦推门而入,点燃门边挂着的一盏油灯。
“只有一张小床,你将就一晚吧。”琴如弦道。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阿桑道。
昏暗的火光将屋内照亮,小小的屋子里桌椅板凳、各类物品一应俱全,摆放的井井有条。
“谷中只有我一个男孩,就让我单独住这里了。”琴如弦打开墙角木桶的盖子,从桶里舀出几瓢水到旁边的木盆里,然后把木盆端上桌子,让阿桑梳洗。
“你身上应该没有虱子吧?”琴如弦抖着被子问道。
“应该没有吧,我换洗很勤的。”阿桑洗着脸回答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琴如弦道,“幻女族不应该都是女人吗?”
“总有个例外的情况嘛。”琴如弦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不过并没有过多解释。
“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阿桑看着琴如弦,“你们族中的女子怀孕后,是怎么知道肚子里怀着的是男是女?”
“族人有内视探息之术,母体怀胎三月,便可从胎息分辨出男女。我听说有高明的巫医只须远远的望孕妇一眼,便可知其腹中胎儿健康与否、是男是女。想来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琴如弦道。
“是这样的吗?”阿桑似懂非懂。他抹掉脸上的水,这一日的折腾让他十分困倦,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琴如弦见阿桑睡着,轻轻吹了灯盏,推门走出小屋。
月光映照在少年褐色的眼眸上,他生着一双明亮的凤眼,眉浓却恰到好处。三庭和谐、朱唇白齿,十三岁的年纪虽未完全长成,却也有了十分的男子汉气概。
他独自一人走在山野小路上,不似人前笑嘻嘻的模样,神色有两分凝重。
临近水流处,错落着一幢幢二层竹楼。琴如弦放轻脚步,悄悄的往东边的一幢竹楼走去。
他踏上竹梯,轻轻叩开二楼的竹门。
竹屋内,一位妇人披着衣服坐在床铺边,她的眉眼与琴如弦相似,此刻正在油盏的灯光下,拿着根粗铁针缝制衣物。
“娘。”琴如弦进入竹屋,走到妇人身旁坐下。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妇人停下手中的针线,有些惊讶。
“就是忽然想来看看娘。”琴如弦看着自己的娘亲,“娘怎么也没睡?”
“半夜做了个梦惊醒了。睡不着,就想着不如缝完这件衣服。”妇人将手里的衣服拿起来,往琴如弦身上比,“是给你做的,你看,娘的手艺是不是进步很多?”
琴如弦翻过衣服的正面来看,针脚虽然有些歪,但确实缝得很细密,一看就知道缝的人很用心。
“阿弦有不开心的事吗?”娘亲摸着琴如弦的头发。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今天在外林拖了个男人回谷,是丝丝姐在外面的丈夫。”琴如弦放下衣服,有些伤感道。
“你同情那男子?”娘亲问。
“那倒不是,娘,我刚刚见了阴月祭司后有种预感,我恐怕要被逐出这里了。”琴如弦道。
“族里的规矩一向是只养女儿的,能容你长这么大已经不易。真要赶你出去,娘也没办法。就是很对不起你,都不知道你爹在哪?”娘亲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起身打开墙边的一只大木箱,把里面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终于在箱子的最底下掏出一根竹简。
“这个给你,算是你亲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娘亲将竹简递给琴如弦。
大概是因为保存的环境潮湿,这根暗黄色的竹简生出几点霉斑,竹简上的墨迹也褪色了。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琴如弦盯着竹简上几个弯弯曲曲的黑坨坨发愣。
“应该是中原文字,娘也不认识,你爹说这写的是他的名字,叫莫什么,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娘亲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对着如弦笑,“叫什么不重要,反正也找不到人,你拿着,姑且当个纪念吧。”
娘亲又从箱子里找出一只金镯并一袋铁钱拿给如弦,还让如弦把新缝的深绯色衣服换上。
“娘,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走呢,你就要把全副家当都给我。”琴如弦拿着东西,对着娘道。
“反正迟早都要给你的。”娘亲凝视着如弦,似乎想把他的样子永远留在脑海中,看着看着,娘亲竟然有些泪目,“虽然你是我儿子,可是这些年来,娘其实也没照顾到你什么。你才懂事就一个人去山脚的小屋住,让你从我的肚子里出生,真是很对不起你。”
“娘也不必这么内疚,我以前无父无母,现在有个娘也不错。”话才出口,琴如弦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以前无父无母?”娘亲疑惑的看着如弦。
“我是说,我有时候做梦,梦见我上辈子是个孤儿来着。”琴如弦赶紧编了个理由。
“阿弦现在也爱做梦吗?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说自己是只鸟,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在扇你的两个小胳膊,可爱的不行。”娘亲弯起眼睛笑道。想起儿子小时候的萌样,她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明快起来。
“不是鸟,是孔雀。”见娘亲笑了,琴如弦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我的孔雀快要飞走了,娘只希望,你不管飞到哪里,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想着明天一早要送阿桑出谷,琴如弦拜别了娘亲,赶回山脚的小木屋。
翌日清晨,琴如弦打着哈欠把阿桑叫醒,催着阿桑离开。
“我可以再见我娘子一面吗?”阿桑最后挣扎道。
“你想被族长抽死你就去。”琴如弦又打了个哈欠道,“郎有情,妾无意,何必自苦。再见面不过徒增烦恼罢,放弃吧。”说完便拖着阿桑离开。
琴如弦今年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个头不矮、力气也大,他扯着阿桑赶路,对方跑的气喘吁吁,又挣不开他。
一路无言,琴如弦拉着阿桑在迷魂谷外林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走出林中布置的幻阵。
出口近在眼前,阿桑回过头,望着这诡异的山谷密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愣着啦,快出去吧!”琴如弦催促道。
阿桑掏出怀中的金饼,递给如弦道:“既然从此再不相见,我也不要她的金子,你帮我还给她吧。”
“金子还烫手了不成,丝丝姐给你了,你就拿着吧。”琴如弦摆手,不接金饼。
二人为了这包金饼互相拉扯,琴如弦有些不耐烦,转瞬之间,他眼眸泛起半圈金色。
阿桑瞥了一眼琴如弦的双眼,便如昨晚在月神祠般,失去了自己的意识,眼神空洞。
“听着,带着这包金子离开迷魂谷,不要将迷魂谷内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要再到这里来,去吧。”
阿桑听完这话,犹如提线木偶般走出了迷魂谷,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离迷魂谷十几里外的地方。
动用完瞳术,本来就熬了夜的琴如弦,感觉更困倦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准备回去,猝不及防的撞见静立在他背后的阴月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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