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子相认终完满
推倒塑像后，琴如弦还觉得不解恨，又把供桌给掀翻了。甚至在听到有人过来后，仍然没有停下破坏的举动。
“有贼，抓贼啊！”首先赶来的守庙人惊呼。
刚从梦乡中醒来的周问玄叔侄还没搞清楚情况，闻讯而来的几位守庙人就将他们包围。
“诸位，有话好好说，都是误会，我们不是贼，只是昨晚……”眼前一片狼藉，周问玄感觉怎么解释，话语都很苍白，“我认识莫有辛，可否请莫术士与我一见，自然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是谁要见我？”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
晨光下，一名男子踏入祖师庙主殿。他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穿湖蓝水纹锦袍，脚踩流云靴，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来人正是郑国大术师莫有辛，只见他从腰间取下一根捆妖绳，朝周问玄等三人扔去。这根细细的绳子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发地将三人缠绕、捆束在一块。
“不是，莫有辛你捆我干啥？”周问玄一时不察，被绳索捆住，他使劲往出挣扎。
“打翻祖师像，你还有理了？”莫有辛扶起祖师像，幸亏塑像是铜塑的，只是磕掉了表面的漆彩，他对着塑像稽首作揖道，“祖师恕罪、祖师恕罪。”
“你少冤枉人啊！我碰都没碰过这尊塑像，是你儿子打翻，跟我没关系！”周问玄辩解道，他气得脖子都扯红了。
“儿子？怎么，你要认我作爹？我莫家可没有你这么个不孝子。”莫有辛道。
周问玄一阵无语，捆妖绳将他捆着，与周劫生、琴如弦背对。他挪动脚步，将琴如弦转到与莫有辛相对的位置，语气迫切道：“琴如弦，这是你亲爹，你快说两句，证明你是他儿子！”
哪知琴如弦道：“我才不是姓莫的子孙！”他撅着嘴，抑郁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气愤。
“琴如弦，他真是你爹，千真万确啊！”周问玄吃力地扭过头，对琴如弦道，“我的通灵之术不会有错，他绝对是你的亲爹啊！你快点跟你爹解释啊！”
莫有辛冷哼一声，“胡说八道也不打个草稿，押他们到天仪院刑柱绑着。”
天仪院是仿造莫家先祖师门天仪谷所造，院内有九楼三坊，莫家后人皆居住此地。
刑柱四周毫无荫蔽，三人被绑在铁柱上暴晒。名为刑柱的大铁柱，在日光下，不断吸收热量，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哥呀，你为啥不认你爹呢？”周劫生感觉自己快晒得虚脱，身后的铁柱也愈发滚烫，“我求求了，你就服个软，认个爹，我们就不用在这受刑了。”
“是啊、是啊，琴如弦、琴祖宗，你真是我祖宗，我求求你，你有啥心结解不开的，你跟我们说说，一直这么耗着，谁也遭不住啊！”
当初周问玄还想借琴如弦的身世坑一把莫有辛，哪想到，被坑的竟然是自己，他真是悔不当初，他真不该接这档子事！
已是正午，热浪袭来，琴如弦脑袋发昏，但仍然犟嘴道：“我一看姓莫的就来气，我才不要认姓莫的当祖宗！”
周问玄以为琴如弦是看莫有辛不爽，他颇有共鸣的附和道：“莫有辛那副孤高傲世的样子，确实是谁看谁不爽。
但是吧，你这么想，你要是认了他当爹，以后使劲吃他的、用他的，再借着他将你遗落在外这事摸磋摸磋他，不是比在这受刑强！”
“就是啊，哥，我从前听人家说，伤人最深的通常是至亲之人，什么婆婆折磨儿媳妇、儿子气死老子，舅舅偷侄女卖了。
你看你亲爹不爽，就更要认他，要不还出不了这口气呢！”周劫生口不择言，把从前在村头听得些乡间闹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这几通话下来，琴如弦茅塞顿开：对啊，报仇又不一定非得见血，软刀子不比硬刀子更折磨人？莫求啊、莫求，前世你连累我孤桐山鸟族惨死，今生我非得从你家找补回来！
“我要见莫有辛！来个人传话，我有信物可以证明，我是他儿子！”琴如弦快声道。
远处洒扫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拿着扫帚离开。
不多时，莫有辛来到刑柱前，他操起两臂，审视周问玄、琴如弦等人，开口道：“怎么，绑了你们半天，终于把瞎话编出来了？”
这语说得十分气人，周问玄拼命扭脖子，示意琴如弦快点说。
“十四年前，有个叫琴霜的女子，初次离开故土，想四处游览涨涨见识。她最爱凑热闹，听说南海有蜃妖惑人，就抱着看稀奇的态度赶了过去。
谁料到，出海后，风卷浪翻，船只破碎，蜃妖将他们一行人卷走，造了一场梦魇。”
琴如弦娓娓道来，烈日炎炎，他还未说完话，就暑气上头，晕死过去。
这半截话却让莫有辛的脸色大变，他立时上前收了捆妖绳，抱起琴如弦往阴凉处走。
“五叔，我想喝水。”绳索解开后，周劫生瘫倒在地，周问玄抗起他追在莫有辛后面。
几人又是喝水，又是扇凉，两个年纪小的，总算缓了过来。
琴如弦此时暑气未消，有些气短，他从怀中掏出娘亲给的竹简，递给莫有辛，道：“我娘就是琴霜，我叫琴如弦，今年二月满得十三岁。”
莫有辛接过竹简，仔细端详。这根发霉的竹简，冲击着他脑海深处最不想回忆的部分：
“夫君，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双璧人互相倚靠，丈夫在竹简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妻子，女子娇俏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下一刻，美梦惊醒，只有寂寥无人的孤岛，和海面翻滚的巨浪。
娇妻已然不见，软玉温香皆成虚幻，那时的莫有辛，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蜃妖编织的梦境所迷，他挥剑斩妖，将前事尽忘。
莫有辛在不敢置信和接受现实间纠结，垂眸暗语：“是梦？不是梦？南海发生的事难道不是一场梦吗？”
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莫有辛按住心绪，不使自己失态，他沉声对琴如弦道：“你跟我来。”
莫家洒扫守卫的人不多，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几个人。莫有辛带着琴如弦往太素楼走去，后面还跟着周问玄叔侄。
“你跟着来干什么？”莫有辛并不想外人掺和他的事。
“你搞清楚，是我带他到郑国来找你的。”根据姓莫的反应，这个儿子他多半是要认的，诡异的，周问玄心头竟然生出扬眉吐气之感，迫不及待地想看莫有辛如何低头认错。
莫有辛一时无语，心中确信周问玄绝对不怀好意，但琴如弦……。他很不想承认却也得面对现实，这孩子也许、可能、有一定几率是他儿子。
莫有辛走到太素楼门口，这是一座六角三层楼，屋檐的每一角上都雕着一只青鸾。他对守门童子道：“劳烦传话给四叔公，侄孙莫有辛求见。”
门童矮胖矮胖的，有些呆头呆脑，道：“四爷爷一早已经吩咐，你们来了，直接进去就行。”
“四叔公神机妙算，想必早就预料了此事。”莫有辛暗想，也不多做迟疑，便带着人进入，走上二楼。
二楼的书架排列有致，摆满了各种经卷典籍。楼层的中心位置，一位老者席地而坐，面前的木案上摆着几卷摊开的卷轴。
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就等待他们多时，他朝着琴如弦招招手，道：“好孩子，过来让太叔公瞧瞧。”
“四叔公，他真的是……”莫有辛内心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看吧，我就说他是你儿子，你非不相信，还把我们捆在刑柱上，你还不快给我赔礼道歉！”周问玄跳赞起来，欢天喜地的，好像他自己认了儿子似的。
“周问玄你少插嘴，绑你是因为你推倒祖师像，和这孩子是不是我儿子无关。”莫有辛翻起大白眼。
周问玄气急道：“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我说了多少遍了！”
“是我推的。”一直默不作声的琴如弦开口。
“真是顽皮，倒是有几分你爹小时候的影子。”四叔公摸摸琴如弦的脑袋，毫不计较此事。
“四叔公，他真的是，是我亲生的孩子？”忽然多出一个大儿子，莫有辛还是没有完全接受。
四叔公眯眼笑道：“你叔公我早就算出你有儿女福，你偏不信。蜃妖做媒，梦假情真，无意得子，孤儿南归，是我今早为你父子两人起卦得的结语。你再看看这孩子的样貌，是不是和你相似得紧？”
琴如弦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冷笑道：“儿女福就未必了，讨债人倒是真的，不好好折腾折腾，对不起我委屈自己，认姓莫的作爹！”
见莫有辛父子皆沉默不语，四叔公又开口了：“父母子女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应当珍惜。你父子今日能相认是大喜事，有辛啊，你过来。”
莫有辛走到四叔公面前，与琴如弦对视一眼，四叔公督促道：“孩子，还不快叫爹。”
“爹。”毫无感情的叫爹声。
“儿啊。”干巴巴的呼儿声。
“好好好，父子相认，太感人了。”四叔公热烈的拍手，将俩父子凑到一块，高兴不已，旁边围观的周氏叔侄也跟着拍手叫好。
俩个当事人浑身僵硬的抱住对方，别扭的演完了这场父子相认大戏。除了当事人以外，围观者都表示很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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