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琴如弦筹款入学
二月的一天，身在天仪院的莫有辛，收到了一封来自洛都的书信。
“爹爹在上：
自正月一别，孩儿游历洛都，深感见识浅薄。偶入南斗学府旁听，其学官夫子讲授之精妙，天文地理、史学诗赋、骑射礼乐，皆令人沉浸其中。
孩儿顿生求学之念，自知学识粗糙，考不进南斗学府。多方打听，得知学府有旁听之位，一年两万钱，求爹爹成全。
琴如弦叩首。”
总结信的内容，即是：爹，给钱！
拿着这封帛书，莫有辛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儿子有心学业，想去的，还是闻名中原的南斗学府，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仅是旁听一年，就要两万钱，着实太过昂贵。
要知道，在堪舆部任职的莫无晦，一年的官俸也不过两百石谷粟、十匹细光麻布、两匹中等绸缎，年节虽另有赏赐，但全部加起来的价值，最多一万来钱。
当然了，如果是通过南斗学府考核进去的学生，一年的束脩并没有多高，但问题是，以琴如弦的课业水平，明显不可能通过学府设置的考核。
思量万千，莫有辛回到自己屋，将钱袋放在案桌上抖空，数了数环钱、金粒的数量。
在数完钱后，他陷入了可疑的呆滞，半晌，他站起身，从角落拉出一只箱子，翻出了压箱底的一袋金子。
“咚、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周问玄在门外道，“莫有辛，你在不在？”
莫有辛边收起撒了一案桌的钱，边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周问玄推门而入，案桌上的环钱、金粒还未收完，他上前夹起一颗金豆子道：“莫大财主，借我点钱呗。”
“不借。”莫有辛面无表情道，拿回周问玄手中的金豆子，又想起什么，从桌上递过一件书信，道，“周劫生寄给你的。”
这封书信和琴如弦的信是一起寄回梧城的，信上写的是周劫生在洛都的所见所闻。
周问玄看完信，憋不住笑出声，暗道：姑姑还是一如往昔，表弟能平安长大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就在周问玄看信这会儿工夫，莫有辛已把行囊简单收拾好，一副要出发的样子。
“你这是要去哪？”周问玄抬头便见，莫有辛背个包袱要出门。
“去洛都。”给儿子送钱，莫有辛疲惫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养孩子的重担。
听到这话，再加上看了手中的书信，周问玄灵机一动，抓住莫有辛的袖子道：“一起呗。”
“你不是怕人认出来吗？”莫有辛道。
“有你在嘛，”周问玄脸上带笑，盘算道，“你不是会变身术吗？把我的样子变一变，不就好了？”
“你确定？”莫有辛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
……
南斗学府大门。
琴如弦蹲守在学府大门旁的墙角处，努力感知着灵火的动向。
二月来临，南斗学府对人员的管理变得严格，无学府身份牌者，不得随意进出。再加上在学府的大范围内，琴如弦无法使用术法，想再进入南斗学府内部，寻找凤凰灵火的下落，就变得难上加难。
琴如弦的表情不断变化，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耷拉下脸，只剩满满的怨念。
这不只是丢了宝贝的问题，更重要的事，凤君给的灵火，被他弄丢了！这团灵火不仅在危难时救过他的性命，还是他信念的延续，他记忆的承载，它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而现在，它就这么没！
莫语和周劫生蹲在琴如弦的左右两边，默不作声，神情凝重。自从丢了那团火过后，琴如弦就一直是这幅模样，他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守门的大爷神经紧绷，这仨最近天天来学府门旁蹲着，什么也不干，都是副神情莫测的样子，难道是疯子？
下午，陆续有学生、学官从大门外出，琴如弦三人也蹲得累了，他们起身要回梅舍，准备明天再来。
才走两步，周劫生忽然神色不对，小声对琴如弦道：“哥，我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跟上。”
“什么事？一起嘛，反正天还早。”琴如弦道。
只见周劫生尾随在一名刚出南斗学府的学子身后，那人身穿锦衣华服，头戴紫金冠，脚踩鹿皮靴，年方弱冠、气质高贵，还有两名随在前后保护。
莫语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跟着人家？”
周劫生从怀里摸出一颗避水珠，珠子散发莹莹水波般的微光，只听他道：“我这避水珠，只要靠近同根同源的宝物便会有感应。哥，你看那人，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琴如弦听言，偷偷瞅了那人几眼，仔细回想，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道：“被黑蛟抓过的华阳君？对了，你叔好像落下了一颗避水珠在他那。”
“所以你要拿回你的珠子？”莫语道。
周劫生点头，这时，华阳君的手下似乎意识到有人尾随，警惕地拔出了武器。
三人若无其事地装作过路人，东看西看，找了个吃食摊子坐下。
“干嘛搞得跟贼一样？本来就是你叔的东西，直接上去问他要回来不就行了？”莫语道。
三人齐齐望了一眼华阳君等三人，对方明显戒备，不会轻易和人搭话。
“要不把我把他们引到偏巷，哥，你用定身术把他们定住，然后搜拿了避水珠就跑？”周劫生提议。
“会被当成贼吧？小心晏将军找上门把你们抓起来。”莫语道。
“那你说怎么办？再不快点行动，他们就要进内城了，到时候就不好动手了。”周劫生道。
“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让华阳君主动奉上避水珠。”琴如弦道，“不过，中途不可以有人打扰。”
“什么办法？”周劫生和莫语齐声道。
“具体的办法你们不用知道，总之，把华阳君的两个随从引开一会儿就行了。”琴如弦神秘地笑道。
……
来到郑国的三年多，华阳君姜玉衡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虽然待遇比不上在本国，但郑国国都这些年，几乎没有妖邪出没，南斗学府更是天然的术法、妖力屏蔽区。让他这个天生吸妖体质的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尽管拥有鹿车和马匹，姜玉衡却偏爱步行。尤其是冬春时节，穿过热闹的街巷，伴随市井的烟火气，手脚走得微汗，停下来买一点郑国的特色小吃，那滋味，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这天一如往常，下学后，姜玉衡和两个随从步行回洛都内城的住处。
中途，他停下来，买了一串油糖果子。再转身，两个随从不见了，他抬头张望，却撞进了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眸。
“华阳君，把避水珠给我。”琴如弦催动瞳术。
被叫到的华阳君如同提线木偶，手中的果子串跌落地面，无比顺从地从脖子上取下一颗珠子，交给琴如弦。
东西到手，琴如弦眨眨眼，转头消失在街巷。两个随从被人遛了一圈，紧张兮兮地跑回华阳君身边。
“您没事吧？属下该死，竟然被人牵着鼻子走。”两个随从半跪道。
“我没事啊。”华阳君对刚才被控制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他正想咬一口手中吃食，却在自己的脚下发现，已经被踩扁的油糖果子。
不对劲，很不对劲。华阳君捡起地上的吃食，陷入沉思。他完全没有吃食掉落的印象，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种失控感袭来，沉默了许久，华阳君道：“明天，坐鹿车吧。”
……
琴如弦抛出避水珠，扔给周劫生，三人得手后，有种做贼心虚之感，飞快回了梅舍。
一进门，就撞上了刚到梅舍的莫有辛和周问玄。
三人完全没认出周问玄，甚至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莫有辛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丑随从？
“爹。”琴如弦笑脸相迎，心头却有点发虚，不知莫有辛会不会支持他去南斗学府。
几人进屋后，琴如弦原原本本地，把之前去南斗学府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呢，你最不爱读书的，突然变这么好学。”莫有辛笑道。
“我哪有不爱读书。”只是看久了脑袋疼，琴如弦腹诽。
“若是你进了南斗学府，还是找不到那团灵火呢？”莫有辛道。
一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琴如弦就像打蔫的茄子，垂头丧气。
“好啦，把心放宽，别丧气。”莫有辛摸摸琴如弦的头，笑道，“是你的东西总会回到你的手里，不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住。南斗学府一年的旁听费我出了，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去了，就好好学一年，就算没找到灵火，也有其他收获。”
琴如弦连连点头道：“孩儿受教了，多谢爹爹。”
旁边，周劫生盯着莫有辛身边的随从看，越看越觉得，对方的气质好像一个人。
“周劫生。”周问玄颇有怨念地开口道。
“五叔？”周劫生不敢置信，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五叔，什么时候变成了大方脸、龅牙齿、满脸麻子的小矮个了？
“他什么时候变这幅怪样子？”琴如弦奇怪道，就说这个随从的神态怪熟悉的。
“这是为了避免狂蜂浪蝶，美男子的烦恼，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什么？”周问玄挽尊道，心中暗骂，该死的莫有辛，就算变也好歹变端正点。
难得来洛都一趟，莫有辛打算停留一段时间，拜访亲友，而琴如弦也即将迎来新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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