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冠礼·下
“对对对，这些朝明都烂熟于心了。求求娘亲别念了别念了”
在申屠渊没个正行的告饶声中，开妧也终于反应过来要给大将军夫人行礼。
“开二姑娘当真是出落地越发标志了，上一次见还是在你们都是奶娃娃的时候呢，那回宫宴我记得怜生还送了你一个九转骰子。哈哈哈瞧我，不该说这些，现在你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九转骰子？原来当年那个在御花园爬树下不来哇哇大哭，最后被路过的她看到后喊人来救下的小男孩是申屠烬？！她还记得当时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圆轱轱的小方块递给她表示感谢。
不是她迟钝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把当时那个小可怜和现在这个威风八面的小将军联系在一起吧？奇哉！
开妧惊得瞪大眼睛，不住地把面前的申屠烬上上下下打量。
当事人不动声色道：“娘亲说的事我一点映像都没有了，更不记得小时候见过开妧姑娘。”
还不等开妧追问，煞风景的人就来了，
“哟，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原来在这呢？倒是让下官一顿好找。在下不才，今日就想领教下申屠指挥使的拳脚功夫，好让下官以后和您公事可以心服口服。”
“我看不必了。”这句不带情绪的回答是出自申屠烬之口，
“怎么？比起动真格的，申屠指挥使是更擅长讨女儿家欢心是吗？”
开妧就知道，果然不能对裴燚抱有太高期望，这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向来都是无差别攻击。很好，这下四周的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甚至纷纷开始揣测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申屠烬的面容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直起身迎面向裴燚走去，带着不屑道：“请。”
这时申屠渊还不忘在一边大声添油加醋：“我哥哪是怕你啊，我哥怕的是和你比完后，你就讨不到媳妇啦。”
总之，从开妧的角度看，裴燚整个人是要临近冒火状态了。
这时还没起驾回宫的皇上自然也来掺了一脚：“既然要比试，那就让朕来做公正人吧。”至于一直关注申屠烬的长乐公主自然也姗姗来迟。
在场的人说白了都是年轻气盛的年岁，又有哪个不爱看热闹的？更何况两位主人公分别来自暗地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将军府和侯府。
场中的两人应是商定了不动刀剑，相互做了起手式后，只见裴燚率先向申屠烬攻去。然而后者灵活闪避的同时，直接找准机会扣住了裴燚的脖子，使他动弹不得。这才不到5招，旁人看的拍手叫绝。
本来大家以为要结束了，谁知裴燚下一瞬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一道闪亮的银弧划过，竟是直接冲着申屠烬的手腕而去。幸好申屠烬先他一步松手了。但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何况皇上也亲自在场，果不其然，圣上发话了：
“裴燚，你已经败了。朕宣布，是申屠指挥使更胜一筹。”
“哼，我哥何止是只胜一筹啊，那裴燚小儿竟还想暗箭伤人呢。”
申屠渊为他哥驰援的时候向来是不压着嗓门的，以至于这一片的人都听到了，有人为了拍大将军府的马屁，也纷纷附和他，“是是是，申屠二公子说的是”
“三弟应是一时情急，遇到不敌的情况会有下意识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望二公子和大将军府海涵。”这时，自然少不了裴潾小侯爷作为和事佬的声音，开妧都快觉得此人的职责是专门为他的三弟擦屁股了。
自然就又有一派开国侯府的党羽为裴燚找补，可谓是好不热闹。开妧就躲在边缘地暗暗看戏，但是没想到这个戏竟还能看到自己的头上。
当有一股大力从她身边撞过去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下是完了。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甚至当湖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开妧才反应过来要开始害怕，接着就是拼命挣扎着要向上浮，她不会水！
但是幸好人自身就是有浮力的。她的头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岸上、桥上都在惊慌失措地叫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好像是开府的二小姐落水了！”
开妧努力扑腾向岸边，但奈何她落水的位置是湖中心，还是有段不小的距离。然后她也想到会有很多人在等着看戏了，恰好现在是春天，穿的衣裳并不厚，可想而知等她上岸后会面临什么情况。
可能从今天之后，就会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了，虽然说不定能借此取消了和裴燚的婚事，但她并不想让开府蒙羞。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她能活下来再说吧，开妧自嘲一笑。竟不合时宜地开始想申屠烬来救她了，就像那次神兵天降一样。
但是现实和想象毕竟是两回事，打断开妧臆想的是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姑娘，你看看能不抓着这根竹竿游过来，我们这头拉着你。”
开妧朝声音传来处定睛一看，发现有三俩嬷嬷拿着各种东西在等着解救她，再往周边一看，发现岸上、桥上的人群竟然都不见了。
“姑娘放心，将军府已经清场了。”
原来是这样啊，是她痴心妄想了。果然，和他那晚在宫里说的一样，她于他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却说另一边，
“申屠烬，你什么意思？我要去救我未来的夫人。”
裴燚质问着伸手拦下他的罪魁祸首，
“将军府已经派会水的嬷嬷去了，现在要清场，谁都不得过去。”
“不必这么麻烦，我去更快。”
“男女有别。”
眼看申屠烬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裴燚打算换个方向突围，结果申屠烬好似猜到了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又挡在了他的前面，两人之间仅隔半尺距离。
“我和她之间有一纸婚约，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们还未成婚。”
“当今圣上赐的婚，她迟早是我的人。”
“你们还未成婚。”
裴燚看着油盐不进的申屠烬，不禁火大了起来：“申屠烬，我看你是存心找事要再打一架是吧？”
“你既然想自取其辱，那我就满足你。”
等开妧被拉上岸后，嬷嬷们贴心地为她披上早已准备好的袍子，安排她沐浴更衣。待改头换面完毕后，即使在开妧一再的拒绝声中，仍然叫了大夫来给她看病，最后就是开了两副镇静安神的药。
就在开妧休息的中途，大将军夫人特意来慰问了一通，表示对她在将军府落水这件事感到很愧疚，还询问了她落水的原因。
开妧嘴上答：“无事，不过是人太多了，不慎跌入了湖中，夫人不必对此感到内疚。”
其实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元凶是谁，或者说策划这件事的元凶——长乐公主。
可能是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吧，当她被那股大力撞下去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去寻找长乐的身影。然后就正好撞入那双早已在盯着她的含笑杏眸中，她甚至还扯开了一个张扬至极的笑容，就像是作为胜利的号角。
但是，这个事实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大家只会给她扣上污蔑公主的罪名。再加上她连那个撞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早就被处理妥当了。对面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她在没有胜算前和人家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所以，还是得忍
大将军夫人慰问完之后很快就走了，只是说什么都要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留给她作赔礼。开妧拒绝不了，只好无奈收下。
本以为在她今日离开大将军府前，这个客室不会再来人了。但现实又出乎了开妧的预料——
室内，她和翻窗进来的申屠烬大眼瞪大眼，
“申屠指挥使为何不走大门？”
“眼线太多。”
感情这眼线已经多到你在自个府里都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步才安全是吧？
“大夫怎么说，可否无恙？”
虽然闹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何，但开妧还是详细地回答了。
“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个问题要问你那个九转骰子，还留着吗？”
不知为何，申屠烬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变得支吾了起来，但不是不好意思那种，更像是若有所思
开妧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但她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所以申屠指挥使是承认小时候见过我了？”
“嗯。”好似想起来和之前说过的话矛盾了，申屠烬只极快极低地敷衍了一声，又立马转移了问题：“所以那个骰子还在？”
“在啊，肯定在。我不会随便扔东西的。”
其实，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妧和申屠烬对话就自然而然地用“我”替代了“小女”。可能是因为潜意识中感觉和他越来越熟络了。
“那你解开过吗？”不知为何，这句追问好似比之前急切了些。
“那倒没有，太耗神了，是小女不才。”
不知是不是开妧的错觉，她话音刚落，堂内氛围好似变轻松了。
申屠烬在翻窗离开前，留下一句：“无妨，我现在只是需要那枚九转骰子，要麻烦开妧姑娘把它还给我了。”
“我被下了禁足令！”
开妧连忙抢在他走之前把自己的窘状告知，
“那姑娘的屋前有何特别之处吗？”
“种着一棵老枇杷树。”
“知晓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还望姑娘准备好我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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