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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剑拔弩张


  办公室里的风波就像是丢进大海的一颗鹅卵石,虽激起圈圈涟漪,不过是过眼云烟,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海还是那片深邃的海,深幽、寂静。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小应也返回了课堂,为自己上节课落荒而逃的行为表示歉意,接着用了半节课的时间表达自己对未来的展望。不管真心与否,大多数同学也不再计较,毕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

  小应与同学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从表面看来恢复到原来的平衡态。

  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古怪像是八爪鱼一样攀附在林祯的脑海。直到傍晚,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才明晰起来。

  “林祯,走,一起吃饭去,”这是傅汀几天下来第四次邀请他一起去吃饭了,拒绝的字眼在舌尖打转,却迟迟没有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不是说“事不过三”吗?为何他始终念念不忘?林祯自认为傅汀不会有死缠烂打的恒心,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同桌。

  傅汀算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次还真是随便问问,并不见得抱着多大希望。但傅汀还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捕捉到林祯的停顿。他登时信心百倍,在仅仅只是泛着火星的柴堆上边添一把火,似乎可以预见不久后的燎原之势:“我这次又得一个人吃饭了吗?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有话直说,没有下次。”林祯沉吟片刻,冷冷对应。

  傅汀是喜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傅汀荣幸地打破了零的记录——林祯第一次跟室友之外的人一同吃饭。

  林祯一直以来都不怎么介意吴轶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但他清楚这一次的与众不同。他自然清楚,傅汀不是表面看来的心血来潮,而是有极强的目的性。他甚至敢断言,那目的性……与许迦挂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让他动摇的,从来不是傅汀。

  林祯淡淡瞥了吴轶一眼,忽略他神情的复杂:“一会儿我跟傅汀一起吃,你找庄烨吧。”庄烨跟吴轶说实话并不亲密,但这不妨碍他们坐在一块凑活搭个伙吃饭,毕竟庄烨比他随和多了。

  吴轶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勇气。但他还太稚嫩,以至于没能收敛住眼底的晦暗不明,那眼神被林祯尽收眼底。这种感觉与小应课堂上带来的古怪不谋而合,看上去,吴轶怨恨庄烨。

  到底是突如其来的怨念,还是蓄谋已久?这一点林祯不作细想。他不爱关心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傅汀对吴轶一向嗤之以鼻,他唯恐吴轶死皮赖脸地粘上身,连眼神都不愿多给一个,一个劲催促着林祯时间紧迫。

  当人们看到两个有着出色相貌与相反个性的风云人物并肩而行时,那种感官的冲击无疑是致命的。原来冰与火的交融,才是人间绝唱。

  在林祯与傅汀不知晓的地方,一股腐女势力崭露头角。

  林祯在食堂用餐一向选择隐蔽冷清的西北角,那里由于打菜区的开辟,恰好被圈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安全区。这一次,他照旧毫不迟疑地向西北角迈去。

  傅汀端着菜色丰富的餐盘,转身却没了林祯的身影,他的上眼皮不禁跳了跳。带着愈演愈烈的焦灼不安,他环绕了学生食堂整整一圈,一无所获。

  失望在心中蔓延,手中的菜肴俨然别无二致,却再不能引得傅汀食欲大增。他怎么也不能接受林祯欺骗自己感情的事实,可是此情此景无一不在指向那个最不堪的真相。

  直到耳畔传来熟稔的呼唤。

  “傅汀?怎么了,没找到人。”

  是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独立自强的室友;是一起开黑的神级队友。他是朋友,更是傅汀心中说不出口的假想敌,是此时此刻狼狈的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可是,他又有什么说“不”的权利呢?

  在阳光下长大的向日葵,也会因为被大树遮挡而自行惭秽。

  “嗯,找遍了都找不到林祯。”向日葵有些蔫蔫的,但依然真诚。

  周漠敲了一下傅汀垂下来的肩膀,似是似非提示道:“真的找遍了吗?”

  “就这么大个食堂,有人的地方我都看过。”

  “林祯可不是‘有人’,更不是‘大家’。你还记得……”

  傅汀如醍醐灌顶般惊呼:“西北暗角!”他就像解出一道数学难题般激动不已,临走前还不忘记向周漠道谢:“兄弟,谢了!诶,你也一个人?”傅汀大概忘记了上学期末他还是周漠的“好饭友”呢,这令周漠哭笑不得。

  不过,周漠并不缺搭伙吃饭朋友,他近两天真的不想与人打交道就是了。

  傅汀这下狠狠揉了两把自己那头放荡不羁的黑短发:“我勒个去,都怪我不好,把您给忘了!走走走,一起吃饭。”

  他搂上周漠的肩后还不满意似的,箍住大佬的项颈,不给大佬一点逃离的机会,这才满怀欣喜地哼着小曲儿,亦步亦趋地向着西北角前进。

  于是傅汀便看到了下面这一幕。

  林祯用餐的样子称得上赏心悦目,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又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明明是最寻常的餐具,却被他用出几分孤绝的高贵。

  都说美色可餐,他傅汀一个“钢铁直男”的脑海里居然悠悠飘过这样一条弹幕。

  突然想呕吐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周漠此时已经对上了林祯不加掩饰的考量的眼神,也不再纵容傅汀,轻松摆脱身上的桎梏,毫不示弱地回望坐在凳椅上的男生。

  傅汀本就不是傻子,他刚撇开心中杂思,就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作为造成这一场面的东道主,他必然要负起责任,怎么能放任他俩“深情对视”呢?

  傅汀先小心地抽走周漠的餐盘,好生放到桌上,这么明显了,周漠还算很给面子地就坐。

  傅汀并不给周漠插空的机会,赶紧搬出重点。

  “林祯啊,那个,你跟许迦什么时候和好呀?”

  一双筷子落地的声音,清脆得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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