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祛魅
鹿夏茗难得信步闲庭地回了宿舍，准备住一晚。
舍友们都在，见了许久未见的鹿夏茗，表面上自然高兴地表示欢迎。
鹿夏茗不太在意这些，从大一起一个宿舍左右两间屋子里，八个女生就有十来个群。
她比较厌倦这种扯头花的游戏，索性搬出去住了。
不过女生嘛，住在一起就会八卦，什么事都逃不过舍友的眼睛。
小蕾从包里拿出新款平板，开始拆封，就有其他女孩子开始尖叫：“哇！最新款的apad！”
小蕾微微得意，毕竟万把块钱的电子产品在大学生生活里还是很奢侈的。
她小声说：“这是学长送的，你们千万不要和别人乱说哦。”
另一个舍友八卦道：“小蕾，你是不是准备换男朋友了。”
小蕾连忙摇头：“胡说，我男朋友那么优秀，现在在大厂实习，我怎么可能换男朋友呢？”
“那……你那个学长……”
小蕾不屑一顾道：“他愿意对我好，那是他自己倒贴呗，等我男朋友回来了，我就把他拉黑了。”
鹿夏茗躺在自己的上铺上，问系统：
【我和李青然说话，其他人能听见吗？】
系统：【亲爱的宿主，打开面板有一个屏蔽现实功能，打开以后现实里的人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于是鹿夏茗屏蔽了现实，对目瞪口呆的李青然说：“你觉得……周郎，像不像她？”
李青然拼命摇头，“不会的，周郎绝不是这样的。他……平日里对我很好的。”
鹿夏茗关了屏蔽，突然出口对小蕾说：“小蕾，学长对你这么好，显然是有所企图呀。”
小蕾很少能在鹿夏茗面前有优越感，此时赶紧抓住机会得意地说：“是啊，我就希望如果有人能一直喜欢我，永远对我好。”
“那如果有天他不再对你好了，你会难过吗？”
小蕾想了想，回答道：“当然会难过了，就像我的东西虽然摆在那里我也不太喜欢它，但是如果有一天别人把它拿走了，它不属于我了，我也会很伤心。”
鹿夏茗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问她：“我很好奇怎么才能有人对你这么上心呢？好像还没有男生这样追过我诶。”
提起这个，全宿舍可都不困了。
小蕾在这一点上更是比鹿夏茗段位高太多了，虽然她其貌不扬，但是喜欢她注意她的男生，基本都会长期不间断地对她很好。
但是其实大学男生很多都是表个白被拒绝后就不再来往，消失于眼前了。
小蕾教授她的秘籍：“其实咱们宿舍最招男生喜欢的是小鹿，但是为什么没人那么猛追小鹿，是因为你从来不吊着他们，他们会觉得你高不可攀，只可远观，就会离你远远的不想伤自尊。”
“什么叫吊着他们呀？”鹿夏茗装傻问，她觉得由小蕾这样高段位的当事人解释给李青然听，不亚于周郎在她面前剖析入微。
小蕾教科书级别解释：“吊着别人，意思就是我假装有意无意地接近他，对他很好。但是呢，撩得他心动不已的时候，我又会微微远离他拒绝他。”
“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我又不时出现帮助他、关心他，让他有错觉，我好像喜欢他。这样，他的心思更会在我身上。”
“这个来来回回的过程，就是极致拉扯。只要来回拉扯，他就会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把你放在心上。而且越是得不到的，越勾着人。”
鹿夏茗继续装傻白甜帮李青然问：“那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勾着他呢？”
小蕾和舍友都笑了，“傻瓜，勾着他当然是因为他会对你很好啊，给你买礼物，提水，帮你搬东西，帮你做实验，好处多多的有啊。”
李青然听了这一番话，几乎如遭雷劈。
仔细想想，小蕾做的事情和周郎，几乎一模一样。
鹿夏茗突然问她：“青然，自从你不吃饭病倒了，他可有来看看你，问问你？”
李青然失望地摇摇头。
她此刻几乎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从前做的都像个笑话。
她边哭边说：“神仙姐姐，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早该知道的，我这个模样出身，怎么能配得上他呢？所以他也不过是把我勾着……”
鹿夏茗严肃地说：“不，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
“你为什么觉得周郎那么好呢？他究竟好在哪里？究竟比你高贵到什么地方？”
李青然倒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她一一道：“他生得很好看……读书做文章也好，人也很温柔……”
她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鹿夏茗笑了：“好，咱们一一来说。长得好看确实是优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对自己的容貌自卑，所以对容貌好看的人便会将他们捧得很高，即便不了解他们，也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李青然低下头，泪眼汪汪地点点头。
鹿夏茗打开手机，翻开自己收集的资料册。
之前开播美妆的时候，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美妆案例和模特。
她展示给李青然看，有成熟性感的欧美妆容，有帅气朋克妆，有剃了光头的国际超模，有一组以胖为美的唐妆……
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李青然自然是惊呆了，她弱弱问道：“这……女子这样都可以吗？”
鹿夏茗点点头坚定地说：“这个世界的审美本来就是多元的，刚才给你看到的这些女孩子，世界各地都有许多人喜欢。不是只有白幼瘦才是美，美是由内而外散发你的气质就好了。只要找到适合你的风格，你也可以很美。”
鹿夏茗不给李青然反应的时间，继续盘点：“接下来，他读书做文章，没人规定你也不可以。你父亲就是教书先生，你要认真学起来，兴许不比他差呢！”
“最后再说……你瞧瞧你对他的好，你的温柔善良远远超过了他。”
“青然，你着迷的是想象中完美的他。”
“既然不那么真实，那么就对他祛魅吧。”
“用理性的力量，驱散神秘的魅惑。”【注】
“他其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
“而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你不卑劣也不低下，你可以昂起头来，拥有自己的美丽。”
李青然决定想一想。
入了夜，神仙姐姐的影像消失了，鹿夏茗睡觉了。
老父亲敲门来看李青然，踟蹰着告诉她：“其实……前些天，爹去周生的家里厚着脸皮给你提亲，但是他母亲说，县太爷相中了他，他们家已经商量好了，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办喜事呢。”
“傻女儿呀，你往后，可不要再肖想他了。你是配不上他的。”
李青然突然睁大了眼睛看自己的爹，突然鬼使神差道：“爹，我没有那么差。我没有配不上他。”
她回味了一整天所见所闻，笃定地说：“喜欢和不喜欢，我和他都是平等的。爹，不用提亲了。”
傻兮兮的付出了那么多，原来都是他勾着她。
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再继续了。
老学究感叹道：“之前一直瞒着你，明天可是放榜的日子，就瞒不住了……”
鹿夏茗醒来的时候，李青然竟然已经穿好了衣服，下了躺了好几天的床榻，开始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鹿夏茗看到这个平行世界的姑娘从死气沉沉到有了活力，心中突然感到很慰藉。
不过没多久，这平静被打破了。
外面传出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李青然害怕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神仙姐姐，便藏在门板后面悄悄偷看自家院子里的动静。
只见周郎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学究面前，哀求道：“老师，你就让我见一眼青然吧，青然她很喜欢我的，她一定同意嫁给我的。”
李青然心中恍然明白了。
周郎他，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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