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殊途同归

平静的天空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瞬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君卿玉……”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绝望，林星川止不住地颤抖。
  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的声音、色彩都离她远去，只余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她快速地上前，紧紧环抱住倒下的君卿玉。
  四周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呆立当场。
  “仙君......”
  震惊、同情、悲凉交织在他们复杂的眼神中。
  “师父......”君远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父，那柄穿透他心脏的利剑如同冰冷的判决，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君卿玉的目光落在林星川身上。
  眼中照见她的身影。
  她一身嫁衣如火，红得热烈而纯粹，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美得令人窒息。
  她说过......爱他胜过爱这苍生。
  她发誓......要与他同生共死。
  他因为恨意而生，此刻愿意因为她的爱而死。
  可是，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凭什么容不下他，他之所求，唯一人而已。
  胸腔血流如注。
  林星川目睹这一切，她的眼眶早已被泪水浸湿，通红一片，神情几近崩溃。
  冰冷的雪花疯狂地扑打在她的脸上，却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寒冷。
  她颤抖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君卿玉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的眼中光芒逐渐黯淡，仿佛星辰陨落。
  血，不断地从他的伤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凄艳的花。
  意识渐渐涣散。
  “林星川……我好冷……好痛啊。”
  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呻吟。
  他的心是空的，
  他的身体是冷的，
  他之所求终不可得。
  林星川的心如同被万箭穿心，痛到无法呼吸，痛到灵魂都在颤抖。
  “君卿玉，我来陪你……”她低声呢喃，语气中充满了决绝。
  狂风肆意席卷着漫天飞雪，毫无章法地四处飘飞，难觅归处。
  君卿玉意识已经凌乱。
  他嗫嚅着，声音细若游丝，凄然地笑着：
  “林星川，我不要你来殉我。”
  “我的神明，应该漫身荣光。”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期许。
  林星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已是泣不成声。
  “林星川，你亲亲我好不好......亲亲我，我便不疼了。”他的声音微弱，若碎雪飘零。
  林星川只觉得心如针刺，眼眸湿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她拥着他，靠近他，轻吻落在他的眉间、眼角。
  君卿玉意识越来越模糊。
  死亡已经离他不远了……
  或许是要临死了，
  他早已渐忘的一切，慢慢的浮现，渐渐清晰起来。
  他是曾经的天之骄子。
  他是众人仰望的明月仙君。
  他曾见过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善良和美好。
  所以，即便是最后生了魔心。
  即便人间渐乱，正气不存。
  他也从未想过毁灭这个世界。
  可是，他已经割裂了自己的神心，再也无法压制尘世中的那些怨魂。
  人间注定生灵涂炭。
  那一刻，他感应到了这个世界的天道神明。
  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如此，便让这天道随着人间一同寂灭！
  君卿玉嘴角溢出一丝的微笑。
  “星川，原来我们不是......道不同，而是殊途......同归。”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睫渐渐垂落。
  紧紧握住的手，也渐渐的松了下来。
  血染红衣，白雪凄艳，他的心渐渐的碎了。
  听着君卿玉最后的低语，林星川内心猛地一颤。
  “你......说什么？”林星川的声音颤抖。
  殊途......同归。
  林星川抵住了君卿玉的额头。
  闭上双眼，试图去感受他的一切。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君卿玉痛苦地剥离了自己的神心，只为寻求那一丝渺茫的生机；
  她看到了他长跪在神殿前，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天神救世；
  她看到了他一遍遍地压制问天，痛不欲生。
  她看着他无力回天，绝望至极。
  这些画面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痛了林星川的心。
  她感受到了君卿玉所经历的痛苦、挣扎和绝望。
  林星川再也掩盖不住自己内心无尽的哀伤。
  她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误解与偏见。
  她以为......君卿玉已经彻底迷失。
  她以为......魔心无解。
  她以为......痛苦只会衍生毁灭。

  所以，她虽然爱他，愿意陪他一起死。
  却从未想过让他生。
  然而，
  错了,
  是她错了，
  错得离谱......
  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林星川彻底崩溃了。
  魔心生于痛苦和绝望，却同样渴望新生。
  殊途同归......
  原来是殊途同归。
  毁灭，只为新生。
  可是，这世间唯有他一人，没有新生。
  凭什么？
  凭什么天地容不下他？
  林星川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那刺目的颜色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手中的神力如汹涌的波涛般涌出，毫不犹豫地全部注入到君卿玉的身上。
  她要留下他。
  万丈红尘，浮世芳华。
  人间九州，黄泉碧落。
  凭什么容不下他一人。
  他不是配角，
  他不是用来衬托主角光辉的暗影，
  更不是任人践踏的踏脚石。
  他不该是污泥，不该是弃子。
  君心昭昭，明月皎皎。
  林星川乱了，
  内心几欲疯狂。
  她要强求。
  天地不容，那又如何？
  她就要......逆天而行。
  她就要......让这天地，容下他。
  “殿下……”周围的众仙神，无论是惊愕、悲痛还是无奈。
  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无法插手。
  君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哀伤：“殿下，放弃吧，师父的心已碎了。”
  神心碎了魔心，已经无力回天。
  天地不容，神魂寂灭。
  这是天道规则为灭世者注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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