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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第二封太子手书


曾经,她们也想过会有人来搭救自己,将自己从这个非人之处带出去。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盼想成为了奢望,继而又成为了绝望。

        她们也想到过死,但求死不成后的折磨却比死更可怕,她们最终变得顺服起来。

        不为别的,只求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一刻,所有的乞怜,所有的卑微,都在这一瞬间抛在了身后,素日里连哭泣都不敢的女人们,就在这一刻撕心裂肺地哭诉起来。

        她们并不是要埋怨谁,这些年的经历让她们不敢去埋怨任何人,她们只是想说出来,说出压抑在心中许久的凄怨。

        徐清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女人们的哭诉。

        他知道这些女人的哭泣中有着过往的悲惨,也有着对未来的绝望。

        因为,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她们所经历的一切虽然会得到人们的同情,但同情之余却又是人伦纲常,世俗观念下的责难,那些冷眼责难似冰,更似刀,会将这些重获新生的女人们再次绞杀地体无完肤。

        她们能经受住身体上的摧残,但世俗的眼光与世人的非议让她们无法承受,她们苟活的生命将会在人言中逝去。

        片刻后,徐清砚抬了抬手,止住了女人们的哭泣。

        “我知道,你们为了活着,付出了太多的屈辱,现在活下来了,以后就要活得更好些,我不知道你们都来自哪里,但我知道你们可能并不想回去,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其中原因,我或许知道一些。”

        女人们停止了哭泣,她们举目望着眼前之人,眼神中有着疑惑,也存着希冀。

        “我是北境云州的抚远将军,可以为你们提供更好的去处,你们当中有谁想回家,我可以让人送她回家。”

        “如果不想,我可以送你们到北境,你们可以住在临梓城,可以住在平阳城,也可以到幽都去,到博日格德草原,那里已经是咱们卫朝的疆土。”

        “在北境,没有人会欺辱你们,也没有人会让你们做不愿做的事。”

        此刻,女人们的脸色有所转变,她们是被眼前之人的话所打动。

        没有人想要去死,更何况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是自己所愿,如果说这是一场噩梦,现在这个噩梦醒了,谁还愿意继续下去呢?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又能信几分呢?到了北境,自己又何以为生呢?

        似乎看到了女人们的顾虑,徐清砚笑了一下。

        “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每人都写下一张文书,凭此文书,你们在北境之内皆可安家。”

        “另外,这山寨中的银钱我也会分给你们,足够你们生活的,若是以后能再遇上心仪之人结为良缘,我也就安心了。”

        说到此处,徐清砚也有些动容。

        这些女子多是青春年华,如此年纪便遭遇这般凌辱,而自己这些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为的不就是能让她们生计无忧,不受欺凌吗?

        可如今,她们却遭受了如同幽都一样的磨难,竟然多年无人解救。

        这究竟是谁之错,又该向谁来复仇呢?

        女人们并没有像徐清砚想得那么多,她们纷纷跪伏在地,哭泣地说着感激之言。

        能在一个无人得知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的确是她们的所想所愿,眼前的将军给予了自己这样的机会,也是给予了自己生存的希望。

        徐清砚望着跪地的女人们,感慨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章建标说道:“先安排人将她们送到东襄城,然后通知耿彪,让他派人送她们去北境。”

        随后,徐清砚又转头对薛阳吩咐道:“将寨中的财物归拢一下,分给她们,让她们好好地活下去。”

        冬阳初升,散了一夜的风雪,在朝阳的辉映下,挂于檐下枝间的冰凌闪着晶莹的光彩。山风徐过,带起了片片夜雪,如飞羽一般轻舞于山岭间。

        唐婉珒的马车停在山门后的空地处,所有掠走的财物都重新寻了回来,仅是瓷瓶瓦罐一类的有些破损,但也无大碍,这一夜的惶恐在此刻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望着山门内骑马而行的徐清砚,站于马车前的唐婉珒不由地心头一动。

        这个男人也是山匪,但怎会有如此威仪的山匪呢?

        此刻,千余名黑衣骑士秩序井然地跟随在他的后面,每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都似一面旗帜,一面斩风的旗帜。而这个男人便是这些旗帜的灵魂,这灵魂让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恭敬有加。

        唐婉珒知道,有如此气势的人不应该是山匪。

        她见过这般气势,那应是一位领兵之人,应是一个统兵千万的大将军该有的气势。

        可是,眼前之人却的确是一名山匪,一名有情有义的山匪。

        唐婉珒的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玄黑的狐皮大氅,为她挡去了冬日清晨里的寒凉,几片飞雪落在大氅上,稍作驻留便被化了身形,没有了色彩。

        “唐姑娘,你的东西都找到了吧?没缺失吧?”

        来到近前,徐清砚望着唐婉珒,笑着问了一句。

        唐婉珒趋身致礼,说道:“都找到了,没有丢失,原本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烦劳方公子上心了,小女子还是要多谢方公子的救命之恩。”

        徐清砚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检查了一番。

        “嗯,这马车还能用,可以将你们送到京城。”

        “韩晋,你带上几个人跟随唐姑娘一起入京,到洛邑还需两日多的路程,有你跟着,她们也能有个照应。另外,你入京后,和我大哥大嫂说一声,我应该三日后便会抵达。”

        说罢,徐清砚又转头望向唐婉珒,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兄弟,让他陪着你们一道走,能安全些。”

        这一天的经历,的确让唐婉珒对接下来的路程有些忌惮。

        听到徐清砚的安排,唐婉珒的心中暖意顿生,不由地嫣然一笑:“那多谢方公子了。”

        说话间,唐婉珒想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人家的狐皮大氅,赶忙抬手去解胸前的系带。

        徐清砚摆了摆手,笑道:“不急,天寒地冻的,若是你不嫌弃,就先穿着,入了京城后,你交给我这位兄弟即可。”

        唐婉珒没有再说话,如同遵令般点了点头,只是脸颊上起了一些绯红。

        望着远去的马车,徐清砚愣了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对这位唐姑娘似乎有些熟悉,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熟识,可又是这般的陌生。

        望着徐清砚的神态,章建标不无遗憾地说道:“公子,人家都走了,别看啦!要说这唐姑娘还真是不错,可就是她那老子,整日里的胡搅蛮缠,让人头疼。”

        听了胖子的话,徐清砚也不由地摇头苦笑:“是呀,唐渊不把我们徐家置于死地,决不罢休啊!这样的一个倔种,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章建标见徐清砚如此说,赶忙笑道:“哎,公子,既然你有意,不如回京后找人说说媒,娶了她便是。”

        徐清砚哈哈一笑:“就算我有意,那唐渊也不允呀,我还是别去招惹他了。再说,大家只是个萍水相逢,即便是有点恩情,还真能让人家以身相许呀!”

        正当二人闲聊时,薛阳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木盒,他的神情紧张,似乎木盒里装着什么重要的物事。

        来到近前,薛阳对徐清砚低声道:“大将军,刚才查点财物时,卑职发现了这个东西,您看看。”

        徐清砚接过木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封手书。

        刚看了一眼,他便惊得一身冷汗,急声问道:“还有谁见过这个东西?”

        薛阳赶忙回道:“没有,是卑职先发现的,立即拿过来了。”

        徐清砚将手书折起,放进贴身的衣袋中,对薛阳道:“这个东西,你没有见过,从来都没有见过,知道吗?”

        薛阳见徐清砚的神色严肃,知道这件事定有蹊跷,也知道不是自己该牵连的,赶忙回道:“卑职明白,卑职从没有看见过,什么都不知道。”

        徐清砚也不再多说,话题一转,问道:“薛阳,寨子都清理完了吗?有没有走脱的?”

        薛阳回道:“大将军,寨中的山匪已尽数杀死,或许有逃脱的,但应是不多,兄弟们还在搜寻。另外,属下已遵令,将财物分给了那些女子。”

        说着,薛阳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道:“将军,这里的财物还真是不少,就算分了一部分,还剩下大半呢,真不知道这些贼寇到底抢了多少人。”

        徐清砚,略做思忖道:“那就再给将士们分一些,剩下了全部拉走,送到洛霞山庄。”

        行进的路上,徐清砚一直默默不语,心中想着某些事情。

        章建标见状,悄声地问道:“公子,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徐清砚转过头,望着章建标,低声地说道:“胖哥,你还记得温之同的那份太子手书吗?”

        听到问话,章建标想起徐清砚嘱咐薛阳的话,紧忙说道:“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徐清砚气恼地瞪了章建标一眼,继续说道:“这里也有同样的一份,只是内容却完全不同。”

        章建标听了这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赶忙小声说道:“会不会是假的?”

        徐清砚摇头道:“不会,我识得太子的笔迹,还有那印章,是太子的,不会有假。”

        沉默了片刻,徐清砚自语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太子的另一份手书?这份手书为何与那份的内容有如此大的差异?这青山寨又与太子有何关联?”

        章建标没有再接话,他知,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也不是自己这个身份所能涉及。

        不过,他也觉得无论怎样,只要公子吩咐,自己都不会有半点退却。

        思忖了良久,徐清砚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由地笑道:“算了,不想了,反正仗也打胜了,想再多也没用。”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章建标嘱咐道:“胖哥,你让人通知一下耿彪,告诉下面的人,行走的时候多些戒备,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这样简单,多些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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