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谁是傀儡？
世间俗事繁杂，总会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涧水居处欢声笑语之际，洛邑城中洛樱巷处的尚书府里，却是有人愁容满面。
书房中，平王康世晔斜坐在圈椅中，神情沮丧，一言不发，耷拉在椅子外的手臂轻微地抖动着。
薛道兴变成了骁骑营副将。
他坐在书案一角的背椅上，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康世晔，又望了望敛气凝神，笔走龙蛇的萧圣平，心中不禁烦躁起来。
萧圣平写完字，持笔端详了一番，随后将手中的狼毫笔搁置在了梨木架山上。
他抬眼看了看屋中烦闷的二人，口中笑道：“平王年纪尚轻，少不经事，薛将军怎么也沉不住气？”
见萧圣平开口说话，康世晔与薛道兴皆是抬头望去，想要听他如何说。
萧圣平笑了笑，坐在了身后的背椅上，口中说道：“当下，卫国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国戚世家叛朝乱国，太子被废已成定局，朝中之臣升贬无常，如此乱局下，朝臣们多是人心不安，惶恐不已。”
康世晔闻言，不耐烦地说道：“你说的这些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呢？最后还不是静王代理国政，取待了太子之位？”
萧圣平摇了摇头道：“如此，却也并非一定如此。”
薛道兴听出萧圣平话中有话，问道：“萧大人，这话怎么说？”
萧圣平淡笑道：“太子是卫朝的储君，一日没有明昭，他便就是太子，无人可夺其位。”
薛道兴闻言，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让咱们为康世宸鸣不平？”
康世晔同样不解，异样的目光望向了萧圣平。
“那有何不可？世人都知晓太子贤德，被囚也只是因为徐清砚与康世华的无礼与不敬，是他们的威逼陷害所致。”
萧圣平起身走了几步，继续道:“”郑家，武威军叛乱也正因如此，我们为何不能顺应大势来清君侧，诛佞臣呢？”
康世晔依旧不解地问道：“你是这样想，可我父皇并非这样想呀！他不满意太子，或许早就想立我二哥为太子了，毕竟父皇宠爱皇后呀！”
薛道兴点头道：“是呀，平王说的没错，若是咱们这个时候提什么清君侧，诛佞臣，那与谋逆叛乱有什么区别呢？”
萧圣平收了脸上的笑意，双眼略微地眯了眯，低声道：“若是陛下也这样想呢？”
康世晔与薛道兴一惊，同声道：“怎么可能？”
萧圣平向前探了探身子，悄声道：“我们可以让陛下这样想，或者说让天下人觉得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毕竟，薛道兴是上了年纪的人，有着经年的为官阅历与戎马生涯，他突然明白了萧圣平的想法，不由地心中一惊，脸色也陡然间白了起来。
萧圣平觉察到薛道兴的心变，淡淡地笑道：“薛大人，薛家也是世家大族，且尤盛于温家，你已经被降职了，你觉得会到此为止吗？你不怕温氏之难重复在你们薛氏的身上吗？”
薛道兴眼角抖了抖，心也硬了起来，颤着嘴唇道：“萧大人，你说个章程来听听。”
康世晔毕竟年少，经事不多，没有搞清楚萧圣平的话，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舅父的变化，依旧疑惑地问道：“你们说的这些，与我有何干系？”
萧圣平站起身来，走到康世晔的身侧，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平王，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心坚似铁。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前行的阶石，这当中包括很多，比如友情，亲情，兄弟情，父子情。”
康世晔似懂非懂地望着萧圣平。
萧圣平继续道：“平王，下官说句不敬的话，你资质浅薄，不及静王，与太子相比更是天壤之差，就连年幼的五皇子都能与你争上一争。如此之下，就算是要换太子，也轮不到你。”
萧圣平望了一眼康世晔，并未理会他不屑一顾的神情，继续道：“现今倒有个机会，陛下要离京，静王监国，若咱们在陛下离京的途中做个手脚，或困禁又或其他，那咱们就可凭圣旨动用京师的兵力，拿了静王，救出太子。”
康世晔虽是心惊，但依旧迟疑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救出太子呢？”
萧圣平冷笑道：“救出太子，以太子令便可辖制君黎山大营的武威军，太子只是傀儡罢了，待控制了洛邑……”
萧圣平转头，笑望着平王康世晔，缓声道：“平王，到那时，您便可以奉皇帝遗诏，荣登大宝了。”
话到此时，康世晔彻底地明白了过来。
他神情慌乱地坐直了身子，颤声道：“你是说让我杀了父皇，假借圣旨诛杀我二哥与大哥？”
萧圣平点了点头，同时又将目光望向薛道兴。
薛道兴点头回应。
康世晔看懂了萧圣平与舅父的表情，恐惧地瘫软在圈椅中，喃喃道：“这是谋逆呀，这是谋逆的死罪呀！”
薛道兴站起身，走到康世晔的身旁，严厉地说道：“世晔，若不如此，咱们薛家的势力迟早要被铲除。”
“到那时，你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可一旦你承袭帝位，哪里还有谋逆之说呢？”
康世晔闻言，心中的权欲之念，压制了所有的亲情与恐惧。
他拉住薛道兴的手臂，咬着牙道：“舅父，我听你的，你们去安排部署吧，若是我真的承袭了帝位，舅父与萧大人便是功臣，本王定会让你们位极人臣。”
送走平王与薛道兴，萧圣平又坐回书案后。
他伸手拿起笔架山的毛笔，浸了墨后刚想写上几个字，又将笔放了回去。
这时，一直躲在最里间的萧铭昔走了出来。
他来到窗边的方桌处，斟了一盏茶，放到了萧圣平的身前，问道：“父亲，咱们真要为他们冒此大险吗？”
萧圣平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道：“只是添把火而已，至于平王与薛道兴，他们将别人当作荣华富贵的跳板，又怎知自己不是命系他人的傀儡呢？”
说到此处，萧圣平稍作思忖，吩咐道：“铭昔，你人人带话给那边，可以接触了，通知各地的人陆续进京。”
萧铭昔点头称是，向父亲执礼后，转身走出书房。
萧圣平望着离去的儿子，满意地笑了笑。
随即，他提起适才浸了墨液的毛笔，在桌面的宣纸上凝神静气地书写起来。
★★★
“祸从天降”
这句话，对于现今的凤原百姓来说，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凤原地处西境的末端，与中原腹地也仅仅隔了虎跃关，如此的地理位置，极少会遭到战火的袭扰。
即便是当年的西境之战，北梁与西戎也只是打到了信陵县，便被赶来的武威军击退出凤原。
所以，对于战事，凤原的百姓久未听闻了。
现如今，凤原的百姓皆是人心惶惶。
大家富户早早收拾了家中金银细软，举家南迁搬离了凤原。剩下的贫苦之人无处可逃，只能整日里惶恐不安，不知纷乱的战火何时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造成如此状况的根源，在于凤原的武威军与虎跃关的守军反目。
既然大家不欢而散，兵戎相见也就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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