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相约山北
听到王聪光如此说，郑习凛将身子向前探了一下，口中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怎会如此清楚朝廷中的事情。”
王聪光并未回答郑习凛的问话，口中继续道：“我们知晓朝廷的事，就连虎跃关的事也瞒不住我们。”
郑习凛皱起眉头，急切地问道：“虎跃关有什么事？
王聪光饮了一口茶，望着郑习凛笑道：“在下知道老将军一直在备战，唯恐虎跃关的四万云州军来袭，老将军暂且不必过虑，那虎跃关的云州军应该不会贸然出关的。”
郑习凛挺直了身子，迟疑地问道：“你怎知道？又凭什么如此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王聪光笑了笑道：“现如今虎跃关所需的军备只到了三成，尚有七成无法筹集，无法支撑四万大军日用开销，所以怎会犯兵家大忌，冒然开战呢？”
王聪光的这些话，让郑习凛的心中大惊，握着茶盏的右手不由地紧了一下。
老人不得不心惊，王聪光说的是实情，虽说这个实情只是表象，却也绝非是寻常之辈所能探知。
大军的兵力调动与军需配给是大事，也是绝密，若不是亲为之人，旁属官员绝不可能知晓。
然而，这个王聪光能如此详细地说出虎跃关的配给，必定是朝中有人递来了消息。
军粮调配是户部所为，难道户部官署中有了细作？难道安平郡府中有了细作？难道那虎跃关中也有了细作？
想到此处，老将军郑习凛的身上不禁出了冷汗。
见郑习凛呆在一旁，王聪光心下冷笑了一番，面上却依旧如常，笑道：“在下说了这些，想必老将军不应再将我们认作商贾了吧。”
郑习凛沉思片刻，口中说道：“老夫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知晓这些的，老夫也不想探询。老夫只想知道你先前所说的解我之忧，如何解？你们又能做些什么？”
王聪光见郑习凛有了相求之意，再次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老将军，在下只是传话之人。既然老将军想谋事，我家主人说便会助你。若老将军心意已决，便请老将军五日后到玛多那日山与我家主人一聚。届时，还有其他人等相会，大家一同共商大事。”
郑习凛也站起身来，狐疑地望着王聪光，口中说道：“老夫如何信你们？你们又如何信老夫？”
王聪光抱拳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老将军信我们的缘由。而我们相信老将军，则是洛邑城中那三百多口的郑氏眷属，老将军是不会不管的。”
郑习凛闻言，勾起心怒，双目中愤恨之色尽显，咬牙道：“好，既然逼老夫如此，老夫也便无所顾忌了。五日后，我郑习凛定会前往玛多那日山。”
送走了王聪光，郑烁心事重重地返回到墨香居。
郑习凛则悠闲地站在屋外的长廊处，一手扶着挂在廊沿下的鸟笼，另一只则正拿着竹签斗着笼中雀。
郑习凛见郑烁来至近前，笑着说道：“烁儿，你可别说，这县令的情趣真是非凡，就这么一只山雀，竟也让他调教得如此乖巧。”
郑烁苦笑道：“爹，您怎么答应他去那玛多那日山呢？咱们也探查过，山南尚可，若是进了山北，一旦有异变，让儿子如何护您呀？”
郑习凛松开鸟笼，将竹签放回架上，拍了拍手：“猜他定是在山北，他的大部分兵力也应在那里，不将他们引出来，咱们终是有万般力，也无可奈何呀！”
郑烁担心地问：“父亲，难道他们不会诓骗咱们？”
郑习凛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即便是诱使我去了山北，也不过是杀了，或是以此做要挟，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行军之道，绝非能以一人的性命定胜败。”
见郑烁还要再说话，郑习凛摆了摆手，口中说道：“和虎跃关联系一下，让他们近日做些动作，山北之人会觉得咱们更心急。”
郑烁点头应允，继而又问道：“爹，陈令功那边怎么办？我觉得他没有什么问题。”
郑习凛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他没问题，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异心，等人都到齐了，我找个时间单独见他，把事情说明。”
说完，郑习凛负手走进房中。
望着父亲已见苍老的身影，郑烁不免起了感伤之情。
曾几何时，父亲的背影是那般地伟岸，脚下的步伐是那般地有力，沙场之上的双龙枪又有何人能敌？
现在望去，父亲的背有些弯了，脚步也缓了许多，本应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却依旧征战于沙场上。
一瞬间，郑烁的自责难以自抑，从不轻易流出的男儿泪，在这一刻也悄然落下。
任由泪水长流，郑烁转头望了望窗内。
随即，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大步走出了醉心园。
★★★
靖远城，卫朝西境的军事重镇，溍集州府治。
靖远城也是座古城，自史上开通中原与西域的商贸后，这座有着久远历史的古城，不仅作为历朝帝王开疆扩土的前沿之地，更是成为了华戎物品交汇、汉夷彼此文明相接之所。
靖远城的规模庞大，城墙高耸延长，四围城墙每隔一段都修有拒敌的马面，与四角箭楼构成相守之势。
因其城北为荒漠，靖远城开东、西、南三门。
每座城门处均建有翁城，坚固的翁城将城门护在其内，万夫莫开。
靖远城内由佩离、高余、九济、辛常四条街道组成。
长街两侧均建有佛庙、货栈、商铺、酒肆以及城中百姓的宅院。
素日里，若是行于长街中，皆可见到酒肆商行，旗幌昭然，伫足于巷陌之处，均可闻茶亭饭舍，四时飘香。
每条长街的中段都立有过街门楼，石基木梁的门楼高大气派，俱是吊角飞檐，绘彩描金，门楼极高的匾额处书有各自的街名。
既然是军事要地，靖远城中除了商户百姓外，还驻有守城军卒五千余人。
军需所用的马场、草料场以及军械打造之所，城中亦是配备齐全。
另外，为了能稳妥地守卫靖远城，镇西将军陈令功还在南门外三里处的龙沙丘，驻扎了一万兵力，以防外敌猝然犯境。
此刻，夜幕下的靖远城依旧不改白日里的喧闹。
因为没有宵禁的限制，城中的各式营生都在继续，尤其是酒楼花堂，轻歌曼舞在烛影中摇曳生姿，莺啼雀鸣与痴言浪笑则在夜风中入耳不休。
熙宴，靖远城中的花堂，位于佩离长街的尽头，以外夷之女居多而出名。
这些夷女容貌异于中原之人，身形高挑丰满、性情开朗奔放，多受城中男子的喜爱。
故此，这熙宴成为了浪荡人流连忘返之所。
“梆，梆，梆。”
巡夜人手中的梆子敲响了三下。
三更已至，戏花采蝶的男人们渐渐倦乏起来，有的人留在花堂中，有的则三三两两地走出了门。
走出的人中，有四个人似乎醉意尤盛，不稳的身子在夜色里摇晃，不时地相互交谈，偶尔发出肆意地狂笑。
行至佩离街楼处，四人停下脚步，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名身着青衣长衫的人摆着手，走进了街楼左手边的巷子里，而另外三人则嬉笑着继续前行。
巷子是个深巷，巷道不宽，仅够两人并肩而行。
那人在巷子里踉跄地走了一会，似乎是上涌的酒劲使他停了下来，头顶着墙，站在那里。
这时，一道身影自巷子的另一端走来，脚下的步伐很快，转眼间便来到醉酒之人的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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