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佛土似炼狱，兵卫犹厉鬼

封魔纪元一零一二年，二月十日。
  随着旭日东升，伴随着周边雪水融化流淌的淙淙水声，王霖自那九日闭关修炼中徐徐睁开了眼眸。眼中掠过一丝疲倦之色，这九日之内，他又研读了两遍《药灵图鉴》，在深化记忆的同时，也悟得了一些别样的修炼真谛。
  “《药灵图鉴》不过是天地间运用法则之一，切不可因此便小觑了其他的医道、丹道、药道、针道等大道，它们无一不是汇聚天地至理的存在。假若有朝一日能将这些大道尽皆参透，并融汇贯通于一身，那才是真正步入正途。”王霖低首自语，眼神聚焦不定，犹如登高望远的修士连坐数个小时的御剑飞行后一般。
  除却《药灵图鉴》，王霖还潜心研习了识海内的《玄铁淬体诀》以及《九转涅盘功》，并将对应层次的修炼法门传承于己身。
  他亦尝试再度翻阅《启灵录》，探寻那位可怜而肮脏的小女孩后来的命运轨迹。然而，《启灵录》此刻已是一片黯淡，无论王霖施展何种手段，都无法再踏入其中的世界。
  关于《万灵图鉴》，王霖投入的时间最为庞大，他再次亲身经历了那些已经显化出颜色的生命图案。诸如狐妖、蛟龙、天罡猛虎、巨猿等生灵令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愈发深刻，运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令王霖感到困惑的是，在体验《万灵图鉴》的过程中，他察觉到了几股难以捉摸的气息。然而当他尝试深入探查之时，却又感觉空无一物，不禁让他疑窦丛生，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
  佛门修炼尤重心境修为，尽管对于修行者来说，只要力量达标就能晋升境界，但若是缺乏坚定强大的内心与坚韧不屈的灵魂，即便掌握了再强横的力量，也是无济于事。犹如让稚子掌控巨龙之力，既无法保护自身，也无法造福世间。
  “神通天僧境对应的内修境域乃是禅定与慧眼，在未来的修行路上，应当对此予以高度重视。人身如同微型宇宙，各层面的修为都需均衡发展，内外兼修方为修炼的根本之道。”王霖声音回荡，先前的疲态一扫而空，神采焕发。
  “哎呀，你醒来了吗？事情解决了吗？”王灵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王霖回首望去，只见王灵刚刚睡醒的模样。
  “嗯，已经解决了。我们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个有炊烟升起的地方。”王霖微微点头，随即抬手向前轻轻一挥，解除了王灵先前布下的魂隐结界。
  “嗯呢，咱们快走吧，这荒山野岭的，真是静得吓人。”王灵闻声跃起，盘旋飞舞，为王霖指明前行的方向……
  "喂，你稳着点飞行，咱们并无急事，何必这般疾驰如电呢。”王霖在后方紧跟，口中不禁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传音道。自从他修炼至元婴境，成就了神通——瞬移之术，同等级的修士中再无人能在速度上与他相提并论。
  苍穹之上云雾翻腾，两侧景色化作流光掠过，地面上皑皑白雪映照出熠熠阳光。然而王灵仅飞行了半个时辰便已兴致索然，遂依偎于王霖肩头，由王霖借助空间法则之力承载着他前行。
  然而当王霖刚刚穿越一道空间裂缝显现身形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仿佛跌入了一场惊悸的梦境，只差未扇自己几个耳光，以便早日清醒过来。
  前方展现在王霖眼前的，乃是数十乃至上百座破败不堪的小屋。每一间屋舍都显得污秽不堪且摇摇欲坠，宛如被遗忘了几百年的废墟一般。
  诚然，其中确有几座房屋已人去楼空，但仍有些许屋子边缘尚有身影晃动。那些人们慵懒无力地或躺或倚在院落之中，面色蜡黄，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绝望，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希冀寻得一丝生存的曙光。
  “王霖，这不可能是真的吧？”王灵瞠目结舌地道。就在他们的近旁，有人横躺在冰冷的雪地中，王灵只需略加感知，便知此人早已气息全无。
  王霖并未回应，而是神情凝重地开启了天眼秘法，一边缓缓行进，一边仔细探查周遭环境。经过他的探寻，这个村落附近竟然未发现任何可供修炼者摄取灵力或者凡人赖以生存的食物资源。此外，田地荒芜，野草丛生，显然已有数月未曾有人耕种照料。
  王霖的目光一一扫过各家各户，所见景象大致相同：门前屋后并无任何可用之物，彻底地揭示出了何谓一贫如洗。
  “这里可是佛宗圣地，就算无法让每个人都丰衣足食，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吧……”王霖抓了抓硕大的脑袋，满脸愁容地叹道。
  “或许这只是边陲之地的特殊情况呢？”王灵环顾四周，试着推测道。
  “若是整个佛宗疆域都是如此情况，那就令人费解了。”王霖与王灵继续向前迈进，踏入了这个看似荒凉的小村。
  两人甫一进入村民们的视野范围，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而，当他们看见王霖身无长物，甚至没有携带一个小小的包裹时，村民们眼中那一抹微弱的期待之色便黯淡了下来，纷纷收回了目光。

  王霖拧紧眉头，这些人甚至连起身打声招呼的力气都失去了吗？
  步入村庄之后，王霖这才注意到道路两旁稀疏地点缀着一些篝火。篝火旁散落着些许不明骨骼，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生灵的遗骸。
  王霖二人一路默然前行，路过的村民们也只是偶尔漠然地瞥上一眼，同样选择了沉默以对。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仿佛赋予了人们些许活力，有些人开始在村里漫无目的地徘徊。然而他们步履蹒跚的模样，使人担忧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王霖与王灵边行边察，看到有的人朝草丛走去，有的人则向树木靠近。随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拔草剥皮，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将之塞入口中……
  "哼，尔等为何食草根木皮修行？”王霖终究无法坐视不理，他上前询问道。
  然而众人并未对他投以目光，仿佛看待一名修炼有误的迷途修士般，无论王霖如何追问，皆默而不答。
  “罢了，王霖，他们或许连回应你的法力都不愿耗费。”王灵扯了扯王霖的衣袖提醒道。
  王霖停下脚步，凝望着四周愈来愈多人投身于汲取草根木皮元气的修行行列。他环顾四周，只见附近树木之皮几乎已被吸取殆尽。显然，这样的景象已持续许久。
  王霖眼神微眯，此情此景必然会导致生灵陨落，但他环视四周数遍，却未见任何魂归地府的迹象或是新筑的亡灵栖所。那么那些逝去的生命究竟何处安息？
  他再次看向路边零散火堆旁的白骨，痛苦地阖上双目。
  “仙门曾誓言庇护苍生，如今圣地竟沦陷为炼狱，此处究竟遭遇何等劫难，以致众生受此苦楚。若是因果报应，也不该尽数倾覆在一村落之上啊！”王霖低声呢喃，泪水悄然润湿了他的眼角。
  在他心中，僧侣们都如蓝迦寺内的僧众一般，百姓们亦如同西云郡城的居民那样生活。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偏僻荒芜之地，未曾料到这正宗的仙域圣地竟会如此荒凉惨淡。
  正在王霖陷入深思之际，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
  王霖疑惑地回首望去，这些人正是从东方而来，可他先前运用空间秘术穿行二十多里，并未察觉到尾随其后的队伍。
  王霖和王灵正感纳闷，原本对他们冷漠无视的村民们此刻却纷纷惊惶失措地往回奔逃，跌跌撞撞返回各自的居所。
  “你们……”王霖欲言又止，但见无人愿再多看他一眼，只得悻悻收回手。
  不久，马蹄声渐近，一支约莫十几人的队伍进入王霖视线。令他惊讶的是，这支队伍与刚才那些瘦骨嶙峋的村民截然不同。他们骑着雄壮的骏马，身着整洁的衣物，嘴角一抹油光尤为引人注目。
  此刻，王霖身边只剩下王灵，二人同时被那支人马注意到，而对方也同样细细打量着他们，双方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尔等何人，自何处来？来此有何贵干？”为首之人乃是一名佩刀中年壮汉，满面络腮胡子，脸色阴沉，一股军人才有的傲气凛然。
  此人虽身着便装，但从他跋扈的姿态以及身后队伍整齐划一的动作来看，无疑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将军阁下，我二人仅为过客，途径此地，无意停留。”王霖并未行礼，而是笔直站立于十匹骏马面前，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对面众人顿时放声狂笑。
  “嘿，他还说他们是过路的，有比这更荒谬的借口吗？”
  “修行便修行罢，竟然能找到这般绝佳的理由，真是让人叹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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