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请罪
夜色深沉，寂静的黑夜被马蹄声打破，黑暗中一匹马似利剑冲刺而来，这附近很少有人敢这般在晚上纵马，还没睡着的人悄悄打开房门，却只看见一道背影在街道上飞快驰过。
马蹄声在居燕阁门前停下，靳煜祺拉停马，自己先翻身下马，随后牵住殷嘉月的手把她拉下来。
他一手环住殷嘉月的腰，帮她稳住身形，殷嘉月站稳后他就收回手。
崔嬷嬷几人从得到消息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到殷嘉月安全回来，他们松了口气。
“姑娘无事就好。”碧绿快步走到殷嘉月身边，她眼眶红红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殷嘉月瞧。
她们小姐，自小虽体弱，有公子和老爷护着倒也没有受过很大的伤害，但是自从回了京城就接连出意外，难道说京城的风水和小姐犯冲吗？
殷嘉月和碧绿对视着，眼中也有了湿意，她一个从小养在闺阁的弱女子，遇见这种事情，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于脆弱，这才强忍着委屈。
此番遇到陪伴自己长大的碧绿，被强行压制住的情绪很快就涌了上来。
她的双眼蒙上一层薄雾，轻眨眼睫，把眼中的泪意隐去。
现在那么多人在，她说哭就哭岂不是丢了脸？
于是殷嘉月对着碧绿笑笑，随后跟着靳煜祺往院子里走。
二人进了房间，靳煜祺就关上了门，房门隔绝了碧绿探望的目光，殷嘉月本想着好好和碧绿述述心肠，到底没了机会。
二人各自洗漱，渐入秋季，天气转凉，殷嘉月在这里睡的时候都是在里衣外面加一条褂子，盛夏的时候还觉得热，如今这个天气倒是觉得正好。
她和衣躺在床上，靳煜祺也很快收拾好上了床，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靳煜祺也没了心思一直抱着她睡，二人各自占据床的一边。
靳煜祺今晚得到消息后临时派人手寻殷嘉月的踪迹，自己也是一刻不停的寻找她可能在的地方，找到殷嘉月后又在和龚子墨对持，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早就乏累，他没有再聊关于这次被掳的事情，二人怀抱着各自的心事缓缓睡去。
半梦半醒间，靳煜祺察觉到身旁的人在呓语，他原本混沌的思绪顿时清明了几分。
他抬起上半身，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见殷嘉月的额头冒出细汗，秀眉紧簇，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嘴里呢喃着什么。
靳煜祺神色微顿，她这是做噩梦了吗？
耳目非凡的他很快就听见殷嘉月说的话，只听她嘴里喃喃道：“不……不要过来……”
殷嘉月之前从来没有做过噩梦，也不会这般呓语，想必是被今天地事情刺激到了，她一个深闺女子，应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救她出来的时候她脸上也看不出来恐慌，于是靳煜祺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不害怕的，但如今看，她不是不怕，只是把那份害怕藏到了心底。
殷嘉月还在呓语着，睡的不甚安稳的样子。
靳煜祺颇为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心，殷嘉月这样肯定是会影响到他休息的，所以他安慰她一下，让她不要再做梦了也是可以的吧？
他这么想着，便又像以前一样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一手环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埋首在她耳边道：“没事了……坏人都被我赶走了……”
他也没有多少哄人的经历，只是笨拙地放柔声音，像安慰小孩一般拍着她的背脊。
在他的抚慰下，殷嘉月渐渐平静下来，靳煜祺不自觉松了口气。
困意袭来，二人就着这个姿势睡去。
—
殷嘉月是在靳煜祺怀里醒来的，他的手紧紧贴着她的腰身，头埋在她肩窝睡的正香。
她僵在原地，之前他们虽然也挺亲密地睡在一起，但是她每次都是不甚习惯，而且她记得他们睡前好像不是这个姿势……
男人察觉到什么，漆黑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只迷糊了一瞬，瞬间就变得清明。
二人就这么定定地对视着，没有人说话，气氛僵持住，殷嘉月心下稍尬，她想了个话题：“大人怎么这个点还没走？”
往常这个点他不都走了吗？
“今日想晚点起。”靳煜祺淡淡道。
殷嘉月于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殷嘉月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靳煜祺已经穿好衣服了，他不似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一般，穿衣要人伺候，相反他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
穿戴好后崔嬷嬷等人依次进来，在一旁的案桌前摆好膳，二人洗漱完在桌前坐下。
今日的早膳有很多面食，殷嘉月夹起一个小笼包子，小口小口吃着，薄薄的面皮包裹着里面汁水丰盈的肉馅，吃起来倒是十分有滋味，她不由多吃了几个。
低头把手里的食物消灭完，抬起头却见那盘小笼包子往她这边挪了些，她骤然一愣，顺着那双冷白似暖玉般的手掌往上看去。
就见靳煜祺眸色淡淡地看着她：“你太瘦了，抱起来硌手，以后多吃点。”
殷嘉月脸上冒出薄红，她抿唇，嘴里的东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心思急转之下，她突然想起之前答应过的只要靳煜祺救出来兄长，她就和他圆房。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兄长根本就不是靳煜祺救出来的。
所以这个承诺不作数吧？殷嘉月偷偷瞅了他一眼，心下犹豫。
她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但是以男人的敏锐怎么会没发现。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剑眉微扬：“怎么了？”
殷嘉月不敢看他的眼，她垂首，贝齿轻咬唇瓣，纠结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既然我兄长是龚公子救回来的，那大人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吧？”
靳煜祺看着她的发顶，也想起了这回事，他漆黑的眸子微眯：“这可由不得你。”
殷嘉月惊愕抬头，却只见靳煜祺眼眸深邃：“我只说了会让你兄长出来，但是没让谁把他救出来，以什么方式出来，反正最后他被救出来了，你就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殷嘉月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赖！
可是她身在囚笼，人言轻微，根本就没有办法摆脱他。
她心中涌上一股无力，这种漂泊无依的感觉自从她来到这里就一直存在着，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所有东西都在其他人手中紧紧握着。
只要他想，她的什么东西都是他的，没有半点可以挣扎的余地。
“怎么？你不会是想着龚子墨来救你吧？”
靳煜祺半眯的眼眸突然锐利的起来，他想起昨晚殷嘉月站在龚子墨身后犹豫不决的样子，冷笑：：“你让他试试，看看能不能从我手底下夺人。”
他一副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也的确有这个能耐，且不说他身边跟着的人，还有那天晚上莫名出现的那群黑衣人，只单单是他的身份都不是现在的龚子墨惹得起的。
殷嘉月垂眸，手指轻轻扣着襦裙上的绣花，她的声音低低的：“我没想过让龚子墨帮我。”
她也没想到龚子墨会想要救她，不知他到底是真的受了她父亲的嘱托还是另有所图……
靳煜祺瞥她一眼，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气氛再次沉寂下去。
靳煜祺吃完早膳之后就让下人牵来马，自己回了靳府。
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口，他翻身下马，把手里的僵绳随意扔给一旁的下人，自己则是几个跨步就上了台阶。
早就守在一旁的刘管家迎面走来，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
“老爷今早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现在正生气着呢，公子可是又做了什么糊涂事？”
刘管家是靳家的家生子，父母皆是靳家忠仆，他也算是看着靳煜祺长大的，把靳煜祺当成自家孩子照看。
靳煜祺缓了步伐，和刘管家并肩往前走，他脸上的笑意真挚了几分：“刘管家不必担心，只是我在外面和庄韵他们玩了几天。”
刘管家侧头看着如今比他还高了一截的靳煜祺，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公子是何等的懂事乖巧，虽然最近几年在外的风评不太好，至今二十一了还未娶妻，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不坏的。
二人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此刻书房房门紧闭，原本守在门口的护卫也不似平时那般站在门边守着，而是离得远远的。
靳煜祺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靳相古井无波的声音：“你自己进来，其他人退远点。”
他好似知道来人是谁，语气透着几分厉色。
“刘管家你先回去吧。”靳煜祺嘴角衔着笑，看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
刘管家想要说什么，劝解一下，但知道老爷行事说一不二，他要是劝解了恐怕少爷会更惨，于是他只能匆匆离开，他走后，靳煜祺推开门进去。
书房内有点暗，房内两边的窗户皆被关上，本就薄弱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到房内，直接没了影儿，昏暗中，靳相独自一人背手立在案桌前，背影孤寂又萧清，他没有动弹，似乎不知道有人来了。
靳煜祺脸色正了正，他几步走到靳相面前行礼道：“父亲。”
靳相半晌没有说话，靳煜祺就垂着头保持着这个姿势，狭小的房间内沉默在蔓延。
“你可知，要是昨日的事情暴露了，会引起什么后果？”
靳相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靳煜祺，一字一句道。
靳煜祺垂了垂眼，低声道：“知道。”
“知道？！你还知道？！”外人面前冷静沉稳的一朝之相不复存在，只见靳相瞪大了眼睛，颈上的青筋爆出，胸口剧烈起伏：
“你可知道黑铁军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这些年的蛰伏可就毁于一旦！我们都得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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